惠妃被郭莹华这一句抢白，并不敢直视郭莹华的眼睛，她尴尬的笑了笑，无奈道：“宜妃妹妹今日是怎么了？姐姐不过是关心你一句而已，哪里有那样的意思，只是，妹妹也不该任性，一切该以皇嗣为重才是。”

郭莹华故作不解，疑惑的问道：“是么？我哪里任性呢？还请惠妃姐姐给我解解惑。”

她如今托着双身子，不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是缓缓地：“我身子好的很，皇嗣也好的很，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劳惠妃姐姐关心了。”

“宴会上宜妃妹妹骤然晕过去，姐姐好几日都悬着心，就盼着你们转危为安，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两个月，好平安产下小阿哥呢！哪里想到妹妹误会姐姐至此呢。”其不说宜妃妹妹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便就是孕晚期也实在辛苦，宜妃妹妹如今却不管不顾的跑来，还是为了一个定要服刑的奴婢......”

惠妃说着就面向皇太后，同皇太后道：“太后娘娘，您说，宜妃妹妹不是任性是什么呢？”

惠妃之言乍一出口，因五阿哥养在皇太后膝下，皇太后平常对宜妃也多有垂询关照，赏花宴一出，本就心疼她遭罪，这会儿甫一见郭莹华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也就有几分安慰，只听惠妃偏往人伤口上撒盐便有几分不喜，尚还未想到如何替郭莹华解了这个大帽子，只见郭莹华安安稳稳的走到了太后面前，且不理惠妃言语与周围的议论，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皇太后看着郭莹华的肚子也有几分胆战心惊，便忙道：“快起来，快起来，吉姜啊，给你宜主子椅子上再放一个靠枕。”

听到吉姜答应了一声，皇太后才嗔道：“这孩子，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让你身边的宫女来，回去给你复述就成了么，可是那宫人没传明白哀家的意思？”

语气和蔼，自有一番亲昵劲头，丝毫不理会惠妃的酸言酸语。

吉姜自皇太后还是科尔沁格格时便跟在皇太后身边，又伴着皇太后走过顺治一朝的坎坷后宫路，主仆感情深厚，非平常人可与之比拟，自然晓得郭莹华在皇太后心中地位。因此亲自取了靠枕放置好，又过去搀扶了郭莹华坐下。

虽说之前皇上送五阿哥来时，也只是说：“皇额娘闲暇无事，阿哥放在宁寿宫养里，皇额娘便当个趣儿，也能解解颐。”但皇太后一辈子无儿无女，几天照顾之下，反而激发出了一番慈心爱意，至此对五阿哥便十分上心。皇太后又体谅宜妃初初为母，定不舍得孩子一出生便被送走，于是主动邀请宜妃到宁寿宫里，并不拘束五阿哥与亲额娘亲近。

宜妃并不蠢笨，反而十分聪明。在她怀五阿哥时皇上就有过暗示：欲抱养阿哥或是公主送去宁寿宫里，以孝顺两宫。她那时便想：大公主不就养在宁寿宫皇太后膝下么，若是有心要抱养，宫外王府里的阿哥格格是不合适，但是现成的阿哥亦不是没有，何必要紧着跟她说呢，她才不信皇上那性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因此掰着手指头琢磨起几个阿哥：首先排除了自幼养在乾清宫的太子，太子作为储君身份地位特殊，且不说太子是皇上一手带大，感情不俗可能会不舍，就是他储君的身份，皇上乐意见到太子孝顺玛姆和乌库玛姆，但绝对是不会乐意见到储君亲近蒙古，皇太后和太子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们不会过于亲昵；其次大阿哥刚从宫外接回来，惠嫔一心都扑在这个儿子身上，要把缺失的母爱补回去，这时候再把大阿哥送至宁寿宫，不是要了惠嫔的命么，这个自然不成；再次荣嫔接连失子，看待三阿哥就像眼珠子似的，想必皇上也不忍心；最后竟只剩下四阿哥和她肚子这个。

是的，当时已经太医已经确定她怀了双胎，且为龙凤。这是宜妃第一次怀胎，几月里辛苦非常，忍受了不曾忍受的痛苦，越临近产期，宜妃越是舍不得，她甚至不能想象孩子抱走后她该怎么办！当时四阿哥又被抱去了佟贵妃那里，到手的儿子又佟贵妃又怎么舍得送出去。

然而真等生下五阿哥和五公主，前朝又有台湾收复的捷报传来，后宫便有传言：“龙凤胎是天降祥瑞，天佑我大清，此子定贵不可言！”

托生于皇家，龙子凤孙，阿玛是皇上，光头阿哥再贵哪里能贵过太子？这样的流言简直攻心。当时的宜妃还是宜嫔，在宫里根基不稳，为了防止有人打这个歪主意，也是为了护住这两个孩子，在五阿哥与四公主满月时，就对皇上自请将五阿哥交由皇太后养育，如此流言渐平，宜嫔也能得以喘息。

而且皇太后并不阻止她们母子亲近，反而几次见宜妃不自在，在宜妃抱哄五阿哥时自己避开了。几次三番之下，宜妃感念皇太后慈心，对宁寿、慈宁两宫也多有亲近，真正当成长辈来孝敬。

再加之皇上这么些年对蒙古嫔妃平平，宣嫔是靠着身份封了主位，但皇上不垂怜，也不会允许蒙古嫔妃生下孩子，而宜妃多年盛宠不减，在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双方共同奔赴，感情自然而然的越来越好，而慈宁宫，也接纳了宜妃，将她纳入羽翼下庇佑。

郭莹华理清这些，已然在吉姜和山杏的搀扶下，安稳的坐在了钮祜禄贵妃下首，对吉姜点了点头，这才对皇太后笑道：“太后娘娘挂念臣妾，臣妾自然也挂念娘娘。且沈太医已然说了臣妾身体已然康健，臣妾来回都用的轿辇，并不费什么精神，您看，臣妾头上戴的、脚下穿的，都轻便极了，更何况在您这宁寿宫里，臣妾最是放松的，您放心就是。”

众人一看，果然郭莹华打扮不似平常穿金戴玉，连脚底下也没踩花盆底，改穿厚底绣花鞋，一切以平安为要。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梳成了小两把头，且不用金银宝石步摇装饰，只簪了几朵小巧的绒花，却更显得她清丽脱俗，国色天成。

听到郭莹华亲口承认身体康健，嫔妃们神色各异，不少人都在心里扼腕。宜妃盛宠，这赏花宴正是歪打正着，若宜妃因难产而......那也算是造福后宫了。

钮祜禄贵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偏头见郭莹华神采奕奕哪里像个病人，心里颇觉好笑，不妨零碎笑意自唇角泄出，惹得郭莹华在与皇太后说话时也分神看过来，以眼神问询，她却摇头不说。

皇太后却不管底下人的心思，她抓重点的能力很好，当即欢喜道：“痊愈就好、痊愈就好。”语罢又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郭莹华的装扮，夸赞道：“很该是这样，这时候一切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哀家知道你一向爱俏，不过这么打扮也好看，果然颜色好怎么打扮都不会埋没，长得不好看，怎么打扮都不顶用，还嫌收拾不好。”

皇太后这番话说的众人心头一哽，后宫里哪里会少争奇斗艳，为了皇上的眼光能够一二流连，为着新颖，手里有银子的哪个没为难过造办处，这会儿被皇太后一语道破，自然面色不佳。

钮祜禄贵妃再也忍不住，更是直接笑出声来，她道：“还是您想的通透，竟是臣妾们平常钻牛角尖了，这时细细一想，可不是这道理。往后呀，还是少于自己较劲，勤修德行为上，惠妃，你说是不是？”

惠妃面上精彩纷呈，她如何听不出钮祜禄贵妃言语里的敲打，见皇太后看过来，只好将不忿咽下，说：“是。娘娘，既宜妃妹妹已然到了，不如就开始审问那两个罪婢吧？”

皇太后还是给惠妃面子的，点头应允后，聂姑与秋素便被押入殿内。两人再没有往日在后宫里齐整利落，发髻散落，露出的皮肉里都有伤打眼可见，眼神麻木怔忪，可知是在慎刑司里吃了一番苦头。

二人跪在堂下，只听皇太后问道：“你二人分别在永寿宫和翊坤宫当差，贵妃和宜妃可有打罚过你们？”

二人同声道：“没有，娘娘不曾罚过奴婢。”

“嗯，那这附子粉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哀家这里有你们在慎刑司的笔录，今日再审不过是让你们给主子们解个疑惑，你们且想好了答。若对不上，哀家宫里的奴才可不比慎刑司里的人手底下有分寸。”

两人瑟缩了一下，仿佛已被吓怕了，聂姑进的早，伤也重些，她实在受不得皮肉之苦了，更受不住心里施压，忙叩首道。

“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娘娘，附子粉是纳喇娘娘给奴婢的，她当时对奴婢说，这味药最对孕妇有效用，特别是止孕吐，奴婢当时鬼迷了心窍，就信了。还问——”

众人一听“纳喇娘娘”的名号，都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眼神一致落在惠妃身上。

端嫔“啊”了一声，恍然道：“怪不得惠妃娘娘见着宜妃娘娘来那么吃惊呢......”

短短一句话便引出众人无限遐想。

惠妃纳喇氏哪里还坐得住，起身指着聂姑的鼻子骂道：“荒唐！好你个贱婢，究竟是听了谁的指使，竟敢冤枉攀咬本宫！”

最后眼神却落在郭莹华身上，她横了一眼郭莹华，对着皇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妾入宫十几载，您最是知道臣妾的性情的，哪里会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聂姑胡乱攀咬主位嫔妃，着实可恨，求娘娘为臣妾做主！”

众人：算了，皇太后一生都不知道委婉为何物，不能生气，生气只会气到自己

最后：啊，这瓜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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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