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之中哪有什么蠢笨之人，惠妃的话一出口，端嫔便吃惊的说道：“难道是说，宜妃娘娘竟不顾皇|嗣的性命，自食附子粉，和这个奴婢联合起来贼喊捉贼，故意陷害惠妃娘娘的么？”
她迟疑了一瞬，转首看向郭莹华眼里全然填满畏惧不假，“这——”
郭莹华并没有增添任何不悦的神色，顺着她话中意问道：“这什么？”
端嫔只跟郭莹华对视了一息，就抖了抖肩，低头嗫喏着：“这......”，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揪着帕子再不敢言语。
其余嫔妃一见这样的情形，方才由惠妃言语挑起的议论瞬时间消失。
荣妃怜惜的看向端嫔，又对郭莹华柔柔道：“她哪里说的不对，宜妃直言说她也就是了，大家都是进宫多年、相处惯了的，何必这么吓唬她呢？”
郭莹华被端嫔一番操作和荣妃的强盗逻辑看的一头雾水，她原本敬重荣妃资历，从来见面都是唤一声“荣妃姐姐”的，这一刻却是硬生生被气笑了，也没有平日里的好言语：“荣妃，我哪里吓唬她了？不过是好奇问了一句，难道也问错了吗？”
荣妃看着郭莹华就好似看着做错事还强撑着不肯道歉的小孩，不赞同道：“你若没有吓唬她，她又怎么连看你都不敢？瞧瞧她多可怜的，竟连话也说不囫囵了，这可是从前都没有过的。”
郭莹华再懒怠与荣妃说话，便对着端嫔扬了扬下巴：“你又焉知她不是编不下去，亦或者是意识到自己恶意揣测，因此不敢直视本宫这个苦主呢？”
荣妃拢着眉，忧心忡忡道：“这......她都这么着了，宜妃你又何必强词夺理？”
似是印证荣妃这般说法，她话音刚落地，端嫔那处就传来几声啜泣，阔殿空旷，一点儿也不隐声，旋即便有私语声不时传扬开来，送至前头皇太后、钮祜禄贵妃、惠妃和郭莹华的耳朵里。
“怪不得宫里纪年的宫人嬷嬷们都说宜妃飞扬跋扈，仗着万岁爷宠爱谁也不看在眼里，最是不能得罪的，我原以为嬷嬷们信口开河或是有夸大之嫌，今日才见识到......”她“啧啧”两声，又像是畏惧郭莹华权势，急忙咽下剩下的言语。
“妹妹进宫时日浅，还是管住嘴慎言的好，没看见已经有一个例子在眼前了么，仔细宜妃娘娘日后容你不得。”
“这......宜妃娘娘也忒是跋扈了些。端嫔娘娘虽不如宜妃位尊，但年龄、资历却在宜妃之上，她却这般不给端嫔面子，挤兑得端嫔娘娘都没言语了；还有荣妃娘娘，不光是年龄、资历比宜妃长，而且同处妃位，好言好语的劝她，也是为了后宫和睦，她却一点儿也不领情，唉，这么下去六宫之中谁还敢与她相处交往啊......”
“哼！说不准人家的眼睛从来都是朝天上看的，又何曾在意过我们这些人。”
“这又算得了什么？你们知道皇贵妃娘娘近日为什么卧病在床吗？”
“为什么？难不成还与宜妃有关？”
“我听说啊，那日佟皇贵妃好心去看望宜妃，呆了不到一刻钟便又怒气冲冲的走出翊坤宫，回到承乾宫没多久就传太医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活似她亲眼见过一样，由不得众人不信。
若不是郭莹华就是当事人，说不准也被她说服了。
又有一道声音怯怯传来，“宜妃娘娘这般疾言厉色，岂不是更说明端嫔娘娘说的是真的......”
“宜妃可真够狠毒的，为了扳倒惠妃娘娘，连自己和腹中皇|嗣的安危都不管不顾了。”
“这不正应了那句老话：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么。”
“宜妃嚣张跋扈，说不准这就是她为了陷害惠妃娘娘使的苦肉计？”
“可那天我们看的真真切切，宜妃娘娘是真的晕了过去。”
“我觉得也是，这肯定是苦肉计无疑了！不然她怎么好的那般快？不但能下地还能挺着大肚子过宫来，你仔细看她，容光焕发的，哪里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另一道带着妒意的声音说道。
“这，宜妃这么做不怕惹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不喜吗？”
“人家可是有两个阿哥傍身，肚子里还揣了一个，正是有恃无恐呢。”
钮祜禄贵妃喝茶润完喉，将茶盏往桌子上一磕：“往日里怎么不见诸位妹妹这般活泼多言？”
那一边惠妃听着众人议论，心里一喜，便又开始诉说着自己进宫多年，伺候皇上、教养皇嗣，从未行差踏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皇太后被扰的烦不胜烦，手抵着额头并不想看，吉姜余光看见皇太后模样，忙咳嗽几声，肃声道：“安静！”
众人往上一探，见皇太后神色不耐，便渐渐收了声息，就连惠妃也不敢再歪缠，讪讪归座，生怕这个节骨眼上惹怒皇太后更没人替自己做主。
这时郭莹华却略微欠了欠身，对皇太后道：“娘娘，臣妾有一些疑问恳请诸位姐妹解惑。”
皇太后深深看一眼她，挥了挥手，“说罢。”
“谢太后娘娘。”
郭莹华眼神一一扫过在座的嫔妃，也是为了能将眼前人跟脑海中的名字对上号，却意外的发现方才义愤填膺、恨不能替惠妃端嫔除了自己——这个她们语境里嚣张跋扈的妖妃，这会儿便如那端嫔一样，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
“本宫竟不知，何时何日，本宫在后宫的风评竟如此不堪，以至于教诸位妹妹以为本宫是一位蛇蝎美人？”
惠妃无语至极，怎么会有宜妃这般自夸自得，不知谦虚为何物的女人？！
郭莹华不卑不亢的续道：“本宫晕倒不假，被附子和干姜祸害也不假，现在身体恢复更不假。只是本宫有一言要问：本宫方才不过说了一句‘这什么’，端嫔自己说不下去，更何况本宫说话行事也未避着旁人，是何等情形你们也看见了，本宫刁难端嫔了吗？”
众人不发一言，郭莹华继道：“没有。事情回转过来，不过是因为聂姑说了一句‘纳喇娘娘’，并未指名道姓，端嫔却能一口咬定，聂姑说的是惠妃。本宫便好奇了，后宫里纳喇氏并不只一人，端嫔为何如此肯定是惠妃？又在惠妃喊冤时料定本宫贼喊捉贼？”
郭莹华顿了一顿，留给众人思考时间，未了声音转肃：“好赖话全让你一人说完了，端嫔，本宫平素不知，你竟有搅弄风云的潜质？又或是，你心虚了，必要把罪名和众人的心神都拉到本宫与惠妃这里，好想万全之策脱身，是也不是？！”
“我......”端嫔刚出声，又意识到不对，忙换了自称，“臣妾没——”
郭莹华才不想听她的狡辩，笑道：“本宫不过合理推测，可比你方才胡言乱语值得相信多了，再者说了，此案慎刑司与梁九功共同审理，证词也在太后娘娘手里拿着，是非曲直一会儿便见分晓，端嫔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吧？”
她眼神一凛，直直看向聂姑：“聂姑，皇太后座前哪能容你戏耍花腔，还不将首尾速速道来！”
惠妃这才回过神来，亦问道：“快说，是哪个纳喇氏？”
聂姑顿首不起，声音沙哑，语调沉闷，“奴婢不敢欺瞒娘娘们，确实是启祥宫纳喇娘娘身边的月莲姐姐给奴婢的，说纳喇娘娘与端嫔娘娘都是因为这个附子粉才平安生下皇|嗣。”
启祥宫的纳喇娘娘是一位庶妃，因为年初刚刚生下六公主，所以享受着嫔位份例，却没有正式册封，宫人便“纳喇娘娘”这样含糊的叫着，而启祥宫真正当家做主的主位娘娘正是端嫔。
郭莹华深深的看一眼端嫔，这才真正使得端嫔产生惧意，两股战战不止。
“娘娘当时正孕吐辛苦，奴婢又不知怎的便被蛊惑的信了，却不敢直接给娘娘使用，先自个儿试用了一月，见肌肤更细腻更信了**分，这才每日往娘娘洗漱用的水里撒一些，娘娘用了后并没有不适，反而不孕吐了，奴婢本要跟山杏姐姐去说领赏，但月莲姐姐说，要等娘娘真正产下小阿哥，趁娘娘高兴再请赏不迟，说不得那使娘娘便能给奴婢提个二等宫女，或是直接放在小阿哥身边伺候也是有的，奴婢也就一直添了下去。”
果然权欲最动人心，但郭莹华并不敢相信聂姑的出发点只是为了给宜妃缓解孕吐，这样的“忠心”才更教人胆寒。
纳喇氏起身跪地道：“太后娘娘容禀，臣妾并不知此事啊！月莲前几日便被慎刑司带去了，臣妾并不知道她敢如此胆大妄为，求娘娘明鉴啊！”
“那些金银也是月莲给你的？”
“是，月莲姐姐说，奴婢被您看中，就快飞黄腾达了，看在她出了这个主意的份上，启祥宫娘娘不受宠，请奴婢在您面前美言几句，把她从启祥宫调出来。”
郭莹华眉毛吊的高高的，“她的主意这般大，本宫且没有她的本事。”她知道聂姑没胆量说谎，因此问到此处便打住了，对皇太后道：“娘娘，臣妾问完了。”
皇太后嗯了一声，“还算是实诚，秋素，你的附子粉又是从何而来？”
秋素本来是打算在贵妃面前露脸的却露了个屁股，早已经恨毒了这个月莲，“回娘娘，也是这个月莲给的，为着同样的缘由，给奴婢说的是可以助孕。”
若受害者不是自己，郭莹华都要鼓掌夸一句月莲是导购天才了，这把各个顾客的心里简直拿捏的死死的，不过......她看向钮祜禄贵妃的眼神充满揶揄。
“本宫又不是皇贵妃，何时需要这些助孕药品了，明明是你自己贪心不足，再莫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了，本宫羞得慌。”钮祜禄贵妃如此道。
郭莹华继而就很快发难道：“纳喇庶妃既不知这些安排，端嫔，该不会都是你的主意吧？本宫思来想去，只能是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你今天为什么要将水搅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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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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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