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两个彼此分隔的世界,两个同样空无一物的世界,在那面毛玻璃墙碎裂成一地残渣后,终于是融为了一体。

没有想象中的异变,也没有什么剧烈的排异反应,它们仿佛天生就该是一体,一同在那空荡荡的白色中,续写出那些个尚未完结的故事。

即便这份空白终将消散于染上色彩的那一刻,即便它在其他存在的眼中,从无任何存在的必要,但,十六对此却仍然抱有那么一点尚未褪去的天真。

至少此刻,他相信着,空白本身也能够被寄托于希望,同样的一张白纸上,也能够写就出截然不同的故事——

即便在故事的最后,自己仍然会选择接受自己的过去,选择去成为“何倚昇”,成为那个优秀的、希望如同太阳那般燃烧的狡讹少年,但……身为“十六”的自己,也应当能够继续存在着。

当自己找到了只属于自己的故事,当自己将空白染上现在的颜色,当自己也拥有了只属于自己的、美梦般的记录,那这份因为凌司夜而诞生的奇迹,也能够找到自己的归宿:

“太阳先生”的故事,从不应该被束缚于空白之中,就像名为“十六”的少年的故事,也不应当由空白作为终点——

“那一定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故事,我这样想的,一定是这样的。”

在青年的怀中,十六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说起话来仍然没有条理,甚至听着有些赘余,但现在,他那颗堵塞了太多思绪的大脑,似乎终于得到了解放——

他获得了思考的能力,即便还尚且生疏,但病人先生终有一日能够习惯,就像曾经的何倚昇那样:

“这个故事……应该、还没有结束的,对吧?”

望着那一望无际的空白,少年不自觉地握紧了凌司夜的手,在鼓动着的心跳声中,他深吸一口气来,最后略显生疏但吐出这一段话来,句子磕磕绊绊,竟惹得对方不由得笑出了声。

明明是凯歌的领袖,可此刻,狡讹先生却没有多少的架子,倒不如说,在面对十六的时候,这家伙一直都没有多少的架子。

而他的笑声自然是引起了病人先生的不满,为了防止小家伙又一次生闷气,他赶忙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把那些没有道出的埋怨全都囫囵堵了回去:

“我的错,别在意,呼……十六崽说的没错,这个故事啊,确实没有就此结束。”

话这么说着,领袖先生又使了些力气,双手抱起沉甸甸的少年,也不顾对方陡然瞪大的双眼,就这样踏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朝着那片空白的尽头飞奔而去——

在“凌司夜”与空白的世界融为一体后,这片空间似乎便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许过去了百年?又或是千年?总之,在下一位客人到访之前,这里从来没有任何的改变。

而既然话都这么说了,那绝对会有些家伙,宁愿冒着永远困在这里的风险,不顾一切的勇闯险境。

而那个存在,便是已经与眠海瞳网络链接一体的赵欣森女士。

距离顶替凌司夜的傀儡——疯王先生,从他被解决的时间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那个不顾一切试图向人之子开战,甚至不惜引起内乱的家伙,也早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没有狡讹愿意与他扯上关系。

事实上,在那数千年的时间里,“凌司夜”这个名字也被一直被众狡讹们忌讳,甚至起到了可止小孩夜啼的程度——

但这些,显然与被困空白世界的凌司夜没有关系,在曾经的赵家家主闯入这个世界之时,他仍然在空白中沉睡着。

曾经他用术法构筑成的万事万物,并没有因为其主人的沉眠而消散,它们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失了色彩,变得愈发脆弱,以至于无法承受撕裂世界的空洞的出现,当赵欣森踏入其中时,空白之上只余下无数的断壁残垣。

少年……不,应该用青年来称呼他,这位狡讹青年显然没有睡死。在赵女士踏入其中的时候,一只无色的眼睛便自空白的穹顶睁开,无声地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凌家曾经清风亮节的长老大人,居然造了个乱葬岗……要是让那些个家伙知道了,估计老东西的坟都得被挖开,唉……”

看着眼前的一切,化作眠海瞳的女士不免为之感叹,可即便如此,旁观者们仍然能够感觉到,这位曾经的赵家家主并没有她表面上那么感慨。

她弯下腰来,指尖抚触着那苍白的草叶,脸上的挂着慈祥却令人惶恐的笑容,下一秒,冰蓝色的术法流淌而出,如同滴入水中的墨一般,汇入了这空白的世界:

“该醒醒了,我亲爱的、可悲的、无能为力的……‘疯王’先生。”

刹那间,化作空白的凌司夜感觉到了异常,那是赵女士的术法,眠海瞳的术法,她将属于疯王的历史、疯王的记忆,全部都传输进这空荡荡的世界之中,令本以为不在意这一切的青年,看到了那血色的过往——

将凌司夜放逐了的凌长老,是个充满野心的长老大人,他并不满足于五位长□□同治理的现状,即便自己所拥有的纷蝶权能是最为平庸的“□□强化”,但他也仍然期望着能够掌握整个狡讹故乡的权利。

但仅凭借自己,显然是无法反抗其余四位长老的,即便连接“觉蜂”的赵家羸弱而低微,却也是被那三个老东西护在身后的存在……所以,他需要力量,需要强大的术法,需要能够反抗其余四大权能的、无上的权能——

可就在这时,他得到了“启示”,那是一位没落的神祇所带来的启示,祂诉说着自己的过去,自己曾经的强大,并且指出,所谓“纷蝶”的权能,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我亲爱的、亲爱的孩子,为我准备一具纯白的躯壳,在那红色栀子树的见证下,我将会告诉你那无上权能的可怖!届时,不论人之子亦或狡讹,都将跪拜于你的脚下!”

凌长老并没有轻易相信这位没落神祇的启示,但渴求力量的心魔最后却仍然让他选择了献祭。

他用那位神祇残存的力量创造了空白世界,将凌司夜的灵魂囚禁,而余下的躯壳则被带到了红色栀子树下,见证了所谓奇迹的诞生——

那位“神祇”于凌司夜的身躯中复活,祂的术法是不详的血色,但祂本身却异常谦卑,甚至告诉了凌长老所谓“纷蝶”权柄的真相。

在权能仍然身处于长穗离的身体中时,纷蝶的权能除了常态的□□强化,同时也是孕育了其余权能的温床,只要合理运作“纷蝶”的权能,就能够创造出其余的权能,甚至诞生出更为可怖的能力。

但是早在那场夺得了五权能的战斗中,“创造权能”的能力,已经被长穗离在生命的最后封印,如果要破开封印,则需要“如蝴蝶一般,于消亡中新生”。

好吧,也许每一个类似封印的东西都有一个谜语般的解开方法,但凌长老并没有在意这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他只是看着居于凌司夜躯壳中的神祇愈发强大,愈发趋近于完美,受到了所有狡讹的喜爱——

至于凌司夜本身?对于长老与神祇这样的大人物而言,那不过是所谓必要的牺牲,对于他而言,他应当为自己的牺牲而感到荣幸。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最后,凌长老终于把纷蝶的权能交付给了这位没落的神祇,但他也留了个心眼,利用自己的术法,取走了空白世界能够将所有事物逐步同化成空白的力量,又经过改造后,为神祇植入了空白的诅咒:

“如果无法为我所用,便只能沦为空无的一部分。”这便是凌长老的计划,利用神祇自身的力量,拘束这位神祇本身。

而这项计划也的确成功了,没落的神祇成为了长老大人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他们为了解开纷蝶的封印,假借对人之子的开战宣言在故乡中掀起内乱,上千狡讹的生命在红色栀子花的见证下,成为了解开封印所结的“茧”——

可后来,这位没落的神祇,却成为了解开封印所需要献出的最后一条生命。

他主动走入由千百狡讹的生命所结成的“茧”,在长老的注视下,“凌司夜”的身体于其中融化、蜕变,最后变成了一只狰狞可怖的“蝴蝶”。

重获新生的“凌司夜”不再受到空白诅咒的控制,他也自爆了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没落神祇,他是最初夺取了纷蝶权柄的、凌家的开创者,狡讹故乡的缔造者之一,也是最早想要霸占这片净土的独裁者。

最早的五长老并不团结,而为了压制纷蝶权能的拥有者,金蚁、影蛛、重蛾、觉蜂选择了联合,可最后,当他们打败了纷蝶后,却没有痛下杀手。

那些愚善的长老,提取了凌长老所有的恶念,加以记忆的枷锁,连同创造权能的能力一同被封印在了红色栀子树中,一直到现在,这份恶念感知到了同样渴望一家独大的后人,才终于有了冲破封印的机会——

再到后来,后生的凌长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生命,而“凌司夜”成为了千百狡讹,以及自己本身的恶念的集合体,成为了彻底的疯王,直到被后人与其余四长老击杀,他荒诞而痛苦的一生才终于了结。

而赵欣森,作为眠海瞳网络的掌控者,也是其中网络的一部分,她出于自己的目的,企图复活原本的疯王,但是她需要一个能够压制其恶念的存在,以免当年的惨剧重现。

所以,她来到了空白世界,所以,她找到了真正的、被空白同化了的凌司夜,她要这个空白的灵魂压过千百狡讹的恶意,作为凯歌的领袖,拯救狡讹一族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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