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走了月余,终于望见隐藏在云雾中的缥缈峰。
逍遥派派了二十个仆从一路护送,为首的是个叫余大的独眼汉子,高大魁梧的身材,略加深邃的五官,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出身西域。
李秋水也派了一个十**岁的俏丽丫头相随,走到逍遥派境内,掀开车帘,如玉似葱一般的手指指向西南方向,道:“二小姐快看,那片隐藏在云雾后面的群峰就是咱们逍遥派。”
望山跑死马,这话一点不假,饶是骏马疾驰,也跑了三个时辰才到山脚下。
余大拱手行礼道:“我等不是逍遥派内门杂役,不能上山,小姐的东西一会儿自有人提,告辞。”
梦夏忙道:“若非先生护送,这一路绝不会这么太平,想必姐姐就是知道先生的本事,才这样放心。”
余大满脸喜色道:“等日后小姐归家之日,小人还送小姐,保管小姐一路上舒舒服服的。”
缥缈峰地处天山,天山终年被白雪围绕,不曾想,缥缈峰却四季如春,谷里到处开满鲜花,煞是迷人。
最先见到的便是原身的便宜姐姐——李秋水,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赛雪,玉骨晶莹,面若秋月,眉目如画,身穿月白色轻衫,神态清丽绝俗。
“你这妹子,真有意思,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该不会是师妹的脸上有画儿吧!”
一声清脆的调侃从身后传来,下意识地扭头回望,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衣裙,身量未足的俏丽
少女翩翩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初见风姿的翩翩少年。
这两位应该就是巫行云和无崖子了!
心里已有猜测,她还是望向李秋水,等着她介绍二人。
果真,李秋水指着红衣少女介绍:“这位是我师姐——巫行云,平日里都管她叫师姐。身后立着的是无崖子师兄,你只管唤他师兄即可。”
身为大师姐,巫行云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玉铃铛,先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拿去玩吧。”
如今,李秋水已经有了与巫行云争夺无崖子注意力的苗头,因此两人间渐生龌龉,可到底十年同门感情在,彼此留有几分真心。面对玉雪可爱的沧海,巫行云倒多出几分喜爱。
逍遥子喜静不喜闹,这么些年也就收了三个徒弟,因此占地颇广的缥缈峰上算得上地广人稀,尤其是小孩子,更是没有,喜爱幼崽是生灵天性,巫行云对乖巧机灵又长相颇佳的小孩子更是没有抵抗力。
无崖子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见到好似和师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沧海,心中除了喜欢还是喜欢,拿出一个铁杉木做的九连环,道:“师姐这样大方,我也不能小气。”
等到逍遥子见到李沧海后,更是升起久违的收徒之心。
逍遥派的人行事洒脱,肆意妄为,心里动了收徒的念头,随手一封信便寄往李家。
等到李沧海收到家中来信才知晓,自己成为逍遥派的关门弟子。
逍遥子收徒,非容貌出众者不收,非资质非凡者不收,非聪慧绝顶者不收。当年逍遥子从不老长春谷中盗得不老泉,悟出《不老长春功》后,便想寻一徒弟传下衣钵。
收了三个徒弟,资质、悟性、容貌均是世间一等一的,可惜性格上各有缺陷,巫行云极端要强又乖张执拗,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逍遥子从《不老长春功》中悟出《八荒**唯我独尊功》是极阳的功夫,并不适合女子练习,偏偏巫行云看上了,还不服输的要练这极其霸道的功夫,无奈教与她,她硬生生将功法逆推,改极阳为极阴,练了起来。无崖子看着聪敏不凡,却在感情上糊里糊涂,又有些左性,一心要创出世间一流的功法,逍遥子便为他量身打造了《北冥神功》。三徒弟李秋水不缺野心与计谋,逍遥派一向随心所欲,更加不会忌惮她的狠辣,可这个徒弟极易受男女之情左右,心中更是将“情”之一字放在首位,为了这个“情”,同门、亲人皆可抛,真真是无可奈何,逍遥子只得整理了《小无相功》,只希望他日门下弟子不会将命丢在同门手中。
逍遥子是世间少有的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八卦算数,医卜星象,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农田水利,无一不精,后世唯有东邪黄药师堪比一二。
三年前便隐约算出,日后门下弟子因情反目,而逍遥派也会随着三人离世而分崩离析,再不存世,世间再无“逍遥”。
那日见到李沧海,便见到了变数。
逍遥子再超凡脱俗,放荡不羁,终究还是凡人,对一手创立的门派有些牵挂,若是能借助沧海之手保存一二,也算没白来世上一遭,心念通达之下,久圉的瓶颈竟然松了。
李家在接到来信后,极为不舍,尤其是李母,颇为愤愤,可李家到底是李父做主,不管李母如何哭诉,李父还是将二女儿送给逍遥子做弟子。
李家根基在边城,靠近西夏,不似中原腹地那般太平,朝廷武备松弛,边城的日子并不好过,也因此有许多武林门派,这些人并不都是好的,多的是仗着武艺高强横行一方,李家在官,比起升斗小民,安稳许多,也富贵许多,可他不得不为了一大家人未雨绸缪,多求一份保障。
梦夏收到信后便连忙给家中去信,除了安慰父母,便是写些山上的趣事,不光她自己的,还有姐姐的,家中收到信后也会在信中细细嘱咐她,说些家中琐事。一来一往,慢慢竟成惯例,李家姐妹离家日久却与家中亲人关系亲密,感情颇好。
山上的日子虽然充实,却也单调,每日除了练武就是学习杂学,逍遥子不喜人多,除了师徒五人,奴仆杂役平日里并不在眼前出现,是以,已到桃李之年的李秋水,满心满眼都是师兄无崖子。
“阿姊,今年是父亲四十大寿,我学艺未成,不能归家,不如你回家看看,父亲母亲若是见到你,心中必然欢喜。”已经十二岁的梦夏已经在缥缈峰待了四年,师父待她极好。
李秋水对家中父母感情不深,因为妹妹的缘故,多了几分亲密,古人寿数短,又是整数寿诞,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好,你可准备好寿礼了?”美人儿不愧是美人儿,一颦一笑皆可入画,哪怕是捧心蹙眉,也是人比花娇。李秋水眼波流转间,风情毕现,难怪师兄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愈久。
梦夏笑道:“那是当然,不光是父亲的寿礼,还有给母亲、哥哥的礼物,也都备好了。”
本是想着,无崖子风姿隽永,气宇轩昂,往日里对待几位师姐妹也是温言温语,温润如玉的君子做派,也难怪两位没见过世家贵公子风范的师姐都将一颗芳心遗落在他身上。
想着李秋水回家为父亲贺寿,应该会见到不少如匪君子,眼界必然有所提高,只要无崖子不成为她心中执念,两位师姐便走不到生死仇敌的地步。
送走李秋水,梦夏心情颇好,连师父都调侃她:“不用看着你姐姐了?哎呀,小沧海这是终于放弃做管家婆了呀!”
逍遥子对门下弟子的感情纠纷十分清楚,只是他的性格,他所坚持的道不允许他多加干涉,哪怕那是他的弟子。而他对于梦夏小小年纪就总是对此事忧心忡忡的态度也颇为不喜,认为这并不符合“逍遥”真谛。
对于师父的冷眼旁观,梦夏只觉得心中无力,平日里没少腹诽,觉得逍遥派的人都不太正常,性子也多任性的像个孩子,偏偏都很执拗,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于是没好气道:“若是师父早早将三人分开,今日哪里还用的着我来操心?”
逍遥派并非不重礼法,只是不喜流于表面的规矩,只要心中敬重即可,所以梦夏与师父相处随意,颇为自在。
逍遥子呵呵笑道:“少贫嘴,《不老长春功》练到第几层了?天天分心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怪不得天天被行云压着打。”
在逍遥子心中,逍遥派败落消失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心中略有遗憾罢了。
世间哪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呢?
强大如始皇帝,也不曾庇护秦朝千年、万年。世间的规律就如同潮涨潮汐,起起落落。
李沧海瘪瘪嘴,没说什么,转身进入石室练功。
石室就在灵鹫宫后面,建造巧妙,光从水晶顶透进来,室内明亮,哪怕是傍晚也不会昏暗。
石室内有个大大的紫竹榻,梦夏熟门熟路地坐上去,运气练功。
灵鹫宫后除了这处石室,还有一地,刻着上百种武功秘籍,都是一顶一的武林秘籍,逍遥子行走江湖搜集来的,在徒弟练功未成之际,不允许进。
当年刻下那些武功秘籍,本意是让徒弟们莫要坐井观天,也是想要徒弟增长见识,日后莫要堕了逍遥派的名头。不想无崖子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想要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却犯了习武之人的大忌——贪。
逍遥派的武功,何等高深!
有人终其一生都不见得能练出什么成就,可无崖子还想“博”,见猎心喜之下,将师父的话全然忘在脑后,甚至想要李秋水的《小无相功》来练,李秋水满心满眼都是师兄,哪有不给之理,令逍遥子失望透顶。
眼不见心不烦,如今逍遥子一门心思教导小徒弟,再不关心三个大徒弟之间的爱恨情仇。
三人只对师父的偏心恼怒了一点点,就将心思更多的放在对方身上,巫行云和李秋水日日要争夺无崖子的注意力,李秋水连这次回家都不忘邀请无崖子同去。
恼恨李秋水的巫行云怎能放心无崖子跟李秋水单独上路,拦不住无崖子便硬是结伴下山了。
不过这些,梦夏是完全不知道。
这四年,梦夏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修习《不老长春功》上,“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白虹掌力”之类的武功并不曾学,不练武的时候也要和逍遥子学习医卜星象,农田水利之类的杂学。
逍遥派的功夫属道家,因此道家典籍也是必学的科目,逍遥子是个好老师,讲课时提纲挈领,深入浅出,梦夏觉得,以她四年所学,在现代绝对是一代国学大家。
梦夏不知道如今山上只剩下她与逍遥子师徒二人,想着大师姐一定趁此机会与师兄培养感情,也知道因为李秋水的关系,大师姐不待见自己,因此对终日不见二人之事竟没半分怀疑。
让梦夏始料未及的是,李秋水和巫行云回到山上就彻底闹翻了,私下里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巫行云性情暴虐,行事偏激,出手便是要命的狠辣招式,李秋水凭借《小无相功》和巫行云斗得旗鼓相当,多次在巫行云的攻击下保住性命。
也因为巫行云直来直去,正面对付李秋水,无崖子对仓皇躲避,狼狈保命的秋水师妹多了几分怜惜。巫行云越是将气撒在李秋水身上,无崖子的心越是偏向李秋水,巫行云越是恨不得李秋实死。
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连带梦夏也吃过几次亏,好在巫行云行事虽狠辣却恩怨分明,不波及无辜,知晓梦夏并不偏帮李秋水后,也只是给她几个脸色,说上几句刻薄话罢了,并不曾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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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缥缈峰上佳人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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