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禾的窗户外面有只鸟，每天早上在他做梦的时候都会被鸟儿的声音叫醒，以至于他总是跟着鸟儿的声音起床，某天鸟儿不叫了他却醒不来了，一直睡到了下午。

那天中午沈以敖就坐在他的床边削苹果，声音很轻，只有刀刃划过果肉的声音，外面的病房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路西禾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就坐在自己身边，几乎遮住了他对面拉开窗帘所能照射的所有阳光，只剩自己还在阴暗里。

“醒了？”

路西禾很熟悉这个声音，身体下意识地反应了，说了声：“嗯”。

“饿不饿，先吃点水果垫一下，我去帮你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路西禾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吃，是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那我就下去随便买点了。”沈以敖起身穿上了大衣，顺带把后面的窗帘拉了拉。

“能拉开吗？我想看看阳光。”他枕着枕头，但是半个脑袋却缩在被子里，让沈以敖拉开窗帘。

他拉开，带着些许的微风和已经有些温和的阳光，路西禾像是透着玻璃享受到了一切，就在那时一只鸟儿飞过，像昨天早上，前天早上，更早的那天早上的麻雀一样，捉弄着他的羽毛，不明所以地朝里面望了望，随即飞向了远方。

路西禾看着沈以敖远去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来一手抖开了身上的薄被，另一手撑着床缓缓站了起来。他坐到了刚刚沈以敖的位置上，靠着窗子细数着沈以敖下楼的时间。

三、二、一

他在心里默数着。

沈以敖果然按照他数的时间出了住院部的门，那个位置路西禾对着窗子正好能够看到，他内心有点儿忐忑，想知道沈以敖是不是会回头看他，也害怕他看到自己。

他看到沈以敖拉开白色普尔曼的车门，好巧不巧的往四楼看过来，又好巧不巧对上他的眼睛。

沈以敖笑了一笑，伴随着路西禾的注视驾车驶离医院。

此刻，他的手机在车内响起。

“老板，A股的收购计划可以开始了，如果按照萨摩工作室提出的设想，现在进行就是最好的方案，但是这样开始就不能停止了，对于我们公司的压力也过于大了，一旦开始进行试水买股，不进行下去亏损就是巨大；但是依照公司现在的实力，再等个五年怕是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下一步还是需要您决定，如果您今晚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帮您组一个会议，到时候萨摩的总经理会跟您详谈里面的利弊。”Lisa一口气把沈以敖准备知晓的现在目前公司的近况和计划利弊全都摆明，他知道沈经理是一个果断狠戾的人，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他不喜欢绕圈子一直讲下去，而沈以敖也正是知道Lisa如此精湛直白的转述表达能力和总结经验才把人留在总秘身边。

“可以，晚上8点询问一下各组经理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吧，辛苦你了。”

沈以敖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开进市二环。

良久，路西禾真的在椅子上等着急了，眼睛酸涩开始打架，他明知道不能一直待在椅子上的，这个椅子只是一个白色的没有靠背的塑料椅子，椅子下面垫着沈以敖一直穿着的一件黑色外套。

毛软软的，上面还带着好闻的香味，路西禾不知为什么很喜欢。

他直起身，小手指勾着那件衣服，顺着自己走路的频率把衣服往床上一带，正好形成了半个圈，他把自己放进去，衣服好像沈以敖抱着自己，帽子对着自己的脸，他嗅的同时可以把自己的半张脸笼进去，好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在说悄悄话。

沈以敖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开的有点着急，一是担心路西禾没吃饭就睡着就胃不好，另一则是晚上的例会资料自己还需要继续整理一遍，陪着路西禾吃完饭还要赶到楼下的茶水间去讨论公司事务，他很擅长安排时间，并且讨厌顺序被打乱。

果然，沈以敖赶到的时候，路西禾刚刚沉睡下，他看着自己卫衣帽子半开半合，靠近还有细微的呼吸声，脑袋里所有的计划全都消失了。

他想，要是能这样坐在这看路西禾一辈子就好了，为什么会有讨厌的工作这种事。

他就那样看着，但是没有看太久，他走到病床前面的大沙发，严丝合缝的西装裤子看上去禁欲，实则却是一层脱不下的禁锢，他身子往后靠找了个很舒服的位置，开始办公，顺带着等路西禾睡醒，生怕他睡醒之后饿了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吃的。

沈以敖打开笔记本，邮件箱里是Lisa发过来的密密麻麻的合同和通知文件。不但每一条文件需要审核签约，还有打回重做，瑕疵地方标注、问题指引、意见说明，每件工作都亲力亲为，虽然到达他的邮件已经经过层层审核和筛选，但是人的思维和感知不可能完全一致，所以沈以敖能够理解某些文件的瑕疵，如果进行二度修正，时间不仅来不及，对很多下属来说这种模式也是太过于机械和压榨。

最后，他把文件打成两个压缩包，交给了Lisa。

沈以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差十分钟八点半，床上的人轻哼了一声，动了动，但是没有要醒的的意思，沈以敖本来想着在八点前把人叫醒，让人喝了汤之后去茶水间开会，但是现在想来，还是算了。他把基本问题发给Lisa，让Lisa把问题分发给下面小组，自己只需要听取意见，然后做个总结就好了，说实话，他还是留恋和路西禾待在同一个空间内的感觉，有种意外的舒服和心安。

会议进行了一半，路西禾“嗯～”的一声，发出了一串睡醒后慵懒的长音，视频内正在发言的阿廖沙半张着嘴，他的卡掉了的空白PPT页面和他表情一样不知所措。视频会议室一片寂寥，同事们的私聊群里却是热火朝天。

“惊！老板的背后一阵男人呻吟的声音！！！”

“不会吧，平时看着禁欲的老板真的喜欢男的啊，我的少女梦。”

“我看老板的背景应该是病房，可能是老板的家人，大家不要随便带入。”

通常保持中立的话无人在意，群里的人更多在意的是自己想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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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路西禾咂巴了下带着苦味的嘴巴，最近每天下午都要输液，身体里都是奇怪的药水味，他真的很想吃一颗蛋挞，即使老年痴呆也愿意。

路西禾看着坐在沙发里的沈以敖，以为沈以敖在办公，便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人身后，准备吓他一条。没想到沈以敖“砰”的一声合上了电脑，因为下一秒路西禾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可见范围内。

“你在工作嘛？”路西禾的脑袋从他一侧肩膀上探了出来，沈以敖仰起头，盯着路西禾的眼睛。

路西禾没听到他回答，于是乎他的眼神从笔记本中转移到沈以敖的脸上。

这个人，怎么看都好看。

路西禾的嘴角上扬，他有点生气自己为什么克服不了生理上的喜欢，下一秒又在想要怎么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