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翾飞起了一大早,简单收拾后拎着一只小巧精致的水壶出了门,他的花园里种着几株兰花,他仔细的剔除杂草和枯萎的枝叶。
弄完之后太阳已经探出头了,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来,要取挂在栏杆上的水壶时不经意抬起眼。
施眠站在自家阳台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垂着眼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翾飞伸出手招了招他,施眠好像刚睡醒的样子,懵懵的,就这样踩着拖鞋就过来了。
“怎么了?”他站在围栏外,很认真的问。
沈翾飞脑子第一次跟不上手的速度,见他穿这么一点,手已经到施眠手上了,意识到冰凉一片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施眠被烫的一激灵,心里紧了紧,但是看着手背上的一点土灰,不知怎么了,笑了一声,问他,“这么大了还玩恶作剧吗。”
这也说不清了,沈翾飞干脆拽着他的手把人拉进家门,问他,“你感觉不冷吗。”
“还好。”施眠保持着很绅士的风度,没有左右探视别人的家,盯着沈翾飞后脑勺。
等身上又穿上一件沈翾飞衣服的时候,施眠蹲着对方院子里,看着园里的那株小苗,问他,“你真的要送给我?”
施眠可是做了功课的,这种品种的兰花非常稀有,沈翾飞也说过喜欢这种的。
沈翾飞看了他几眼,突然道,“那不送了。”
结果施眠和装听不见一样,就差带个博士帽了,拖着脸颊思考,“你说……我该用什么把它带走呢?”
最后是他拎着沈翾飞递给他的小盆,见他打算用手挖,沈翾飞赶紧阻止了,从身后变出一把塑料铲,特别像小孩玩沙子的那种。
施眠一脸认真的捧着那株小苗,郑重的就像火炬手传递圣火一样,双手落在盆里,他把小苗扶稳,对沈翾飞说,“现在该加土了吗。”
沈翾飞闻言把施眠的衣袖推上去,蹲在一边往里面装土,施眠感觉渐渐的不对劲了,他的手还在里面,沈翾飞把土堆成小包,还用手拍了拍,一气呵成站起来,“好了。”
见施眠双手还在土里,把一双桃花眼瞪成圆形,沈翾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别笑了,我腿要麻了。”施眠蹲在花园里,不敢轻易乱动,他感觉这种花很娇弱,害怕它受伤,仰着脸对沈翾飞道,后者闻言也终于微微扶着土堆让他把手拿出来。
然后就轮到他加土了,他刻意往对方手上撒了点,然后也装模作样想不经意间埋起来,但是沈翾飞显然很熟练,等土埋住大半时已经松手了。
阴谋诡计没成功的施眠感觉有些可惜,但是他的花已经成功转移了,他站起来后觉得自己很厉害。
洗了两遍手后又抱上花盆,这个盆是陶瓷的,还挺重,施眠站在洗手间门口问他在哪里买的,觉得很漂亮,沈翾飞捏着洗手液,搓着手,想了想,“我捏的。”
“你怎么什么都会?”施眠这下有些惊讶了,他把花盆举在眼前,看着花苞状的小盆,“好漂亮。”
“你家里没人吗?”施眠在洗手台上,捏着一张洗脸巾擦着自己的小花盆,不经意的问。
“我一个人住。”沈翾飞靠在门口。
“哦。”施眠应声,现在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因为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一个人渡过。
周六管家被施荣山调走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施眠也没过问。
送走施眠后,沈翾飞打开门窗通着风,自己捏着一本书靠在了沙发上,没想到一不注意睡着了。
——
过了一个多小时,施眠走了进来,他敲了敲敞着的门,想着沈翾飞应该在客厅,但是许久没得到回应。
看着靠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捏着一本书放在胸口的沈翾飞,施眠沉默了一会,定睛一看。
书名是《语言也是一门艺术》
他靠近了些,喊道,“沈翾飞……”
梦里的沈翾飞蹙了蹙眉眼,好像有无数愁绪麻如丝,捆绑着他,他挣脱不得,可是今天不知怎的,有人拿着一把刀,向他挥砍过来。
他害怕的闭上眼睛,可只有那些愁丝断掉了。
他猛的睁开眼,心跳还没恢复,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施眠。
“你拿着把刀做什么?”沈翾飞脱口而出,其实他都没有看见对方的手,但是说出来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把现实和噩梦搞混了。
刚想安慰对方,施眠提起左手,手里拎着把菜刀,很平静的不解,“做菜啊,你快收拾收拾开饭了。”
“什么?”沈翾飞撑着身子起来的手一停,看着他,他不是平静的不解,是惊讶的。
现在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让他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不过饭在我那边,需要你移步过去。”施眠腰上还装模作样的围着粉色的小熊围裙,左手捏着刀背在后边,右手翻着沈翾飞放在桌子上的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语言原来是数学语言啊。
沈翾飞看着面前的三明治,和三明治旁边的汉堡,汉堡旁边的汉堡,还有一杯可能是橙汁的汁。
“快尝尝,合适么?”施眠特意坐在了他旁边,手里拎着瓶黑胡椒,然后拿刀穿过自己的汉堡,有些纳闷,“我怎么觉得,有些……”他品尝一番,“有些没味道。”
于是他又扭了扭,黑胡椒发出响声,可是还是没味,沈翾飞接过来,看了看保质期是合适的,没想到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试着拧了拧,但是也没有味道,“奇怪。”施眠拍了拍瓶子的屁股,“上一瓶还是好的。”
“上一瓶。”沈翾飞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施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真相,沈翾飞就接过那瓶打开了盖子。
“哦。”施眠双目无神,一脸平静的坐下,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可是听到一边的笑声,他突然有点后悔离沈翾飞这么近了。
感觉他笑的声音都要钻到他脑袋里面,然后循环播放了。
他耳尖发着烫,然后忍不住要钻到桌子底下,沈翾飞拉了拉他,笑的很开心,“好了好了,不笑了,吃饭。”
“我没笑啊,是你在笑。”施眠第一次有了恼羞成怒的情绪,但是还是和沈翾飞讲道理。
感觉兜里的手机振动一瞬,沈翾飞掏出来看了一眼,是王明阳。
[王明阳:沈哥??]
[王明阳:呼叫呼叫]
[王明阳:定位(城郊射击)]
[王明阳:记得叫上你同桌,不见不散(飞吻)]
隔了几分钟
[王明阳:照片(沈翾飞和施眠骑自行车)]
[王明阳:请叫我摄影大师,谢谢]
沈翾飞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推过去,对施眠道,“王明阳。”
施眠点点头,仔细看了看,又想起什么似的,扔下还吃着的饭,跑到客厅翻箱倒柜,终于从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到了自己关机已久的手机。
“加个联系方式吧。”施眠把手机递过去,沈翾飞看了他一眼,才按开手机开机键,果然没有密码。
他点进屏幕,找到了犄角旮旯里的微信,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点下申请按钮后推了回去。
他的手机适时收到消息,他同意之前看了一眼,头像黑漆漆一片,昵称叫施恩慈。
施恩慈。他没有多问,但是施眠擦着手走过来扫了一眼,解释道,“这是我的本名,你以后也可以叫我这个。”
“本名?”沈翾飞捏着几个盘子往厨房走的脚步一顿,看向站在外面的施眠。
“嗯。”施恩慈点点头,“对啊。”
“我之前生病了,施荣……我爸爸找了个算命先生,说让我先叫这个。”施恩慈像第一次交到了很要好的朋友,他踩上楼梯,朝着沈翾飞道,“来,给你看看我为小花儿选的绝佳地理位置。”
沈翾飞不明白一盆那么小的花还能放在哪里,抬脚跟上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中间放着一只水晶制的花架,和上面唯一的花,还有两面落地窗,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大材小用。
施恩慈推开窗户,回头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
“嗯。”沈翾飞看着他。
沈翾飞回去换衣服了,施恩慈撑着脸趴在窗户前,其实他今天告诉沈翾飞他的名字是有些冲动的。
但是他却不后悔,和沈翾飞在一起那种很奇妙,他感觉很放松,很平静,而且还特别巧,他们住的很近,但是这种近又不足以满足他的心思。
他盘算着什么时候撺掇沈翾飞和他一起住校。
很快沈翾飞就出来了,对着他又招了招手,施恩慈眼睛一亮,沈翾飞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卫衣,下身是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裤,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穿搭。
噔噔噔踩下楼梯时,沈翾飞骑着自行车在门口等着,他一回生二回熟,坐好之后喊了句,“出发。”
走在路上,沈翾飞可能是和他熟了点,话也多了,他慢慢的讲王明阳的故事,主要是王明阳实在值得吐槽。
“王明阳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自从要到微信后,就开始走向爱学习,爱射击的路线了。”沈翾飞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他缓了缓,才继续道,“然后就和对方成了最好的朋友。”
施恩慈听到这个最好的朋友,也一噎,他想起那封情书,里面描述的高中时期,信里的沈翾飞也坚定的把恩慈当好朋友。
他想了想,问道,“你呢?”
“我什么?”沈翾飞声音懒懒的,有了一些放假的样子。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施恩慈刻意的没有问他喜欢女孩还是男孩,只是笼统的问,有没有这个人。
“没有。”沈翾飞否认,他夸下海口,可能也是什么事在他眼里都易如反掌的原因,他就格外自信了,“我要是有了,就不会和他只做朋友。”
施恩慈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周围快速划过的街景,他殊不知,从那封信开始,命运就千丝万缕的汇成一条难断的线,这线牵扯着他,也连着沈翾飞。
他们正在踏上命运的寓言,这是难以反抗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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