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渊有一祖传秘书,那就是用龟壳占卜天象,这是他自小就学会的能力。
他们赵氏信奉龙王,每逢占卜天象,若遇天灾卦象,务必在三日内去龙王庙祈告,以达人间疾苦。
只是这龟壳到他手上,还未预测过一次天灾。
回到府上后,他再也没提过送敖妤回家,一头扎进书房中,直到他属下进出过三回,他才叫了些点心。
以往都是小厮送随意送些能吃的来,茶凉了也懒得让厨房重新烧热水。
敖妤推门送进去的,他一怔,又立马想起自己成婚了,敖妤送来也是理所应当,后又想起要快些将她送走,又不禁锁了锁眉头。
这人每日苦大仇深的,实在无趣。
刚刚一锁眉,敖妤就猜到他心中所想,看来不知道又要怎么劝说她回去呢。
一杯新沏到龙井加了茉莉花,配上一碟梨酥,她怕凉,一直用法力维持着水温,温热了送进去的。
他看了敖妤一眼:“这茶你放了茉莉花。”
敖妤看着他:“嗯,好喝不。”
依旧是板着脸,他吃下梨酥没回答,拿了刀要出门,临走前道:“你不要出府,有事找知风。”
迈出一步又退回:“那茶,还行!”
敖妤撇撇嘴学着赵临渊的样子自己做小鬼脸:“那茶,还行。”
赵临渊到大理寺的时候,阮致正在卷宗库查阅书籍,室内静的只闻纸页轻响。
忽而,廊外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不疾不徐。
他拿着卷宗的手一顿,脚步已然进入室内,他还是未抬头,像是算准了他会来。
“你今日是故意的吧。”
赵临渊的声音在背后沉沉响起,语气平淡却听不出责备。
他转过身,将卷宗放好:“是!”
聪明人就是不用说多,有什么意图两一句话就可以听明白。
赵临渊回府推演近日风象发现都是在做无用功,因为知风送来的源头镇地图上,上游五十里有一座废弃的炼丹房。
这炼丹房就像谜底一样,**裸的召告所有人:别猜了,我就是最大的嫌疑。
阮致示意他坐下,摊开桌上准备好的卷宗,语气平静道:
“当今皇帝,一心求仙问药,只求长生,丹药吃得比饭都多,宫外年年进献的仙丹,只要过了国师的手,那跟老鼠屎一样的东西,就成了蓬莱岛的仙丹。”
“那些猫咪食了鲤鱼而死,临水村的村民,许多老人孩童都有不同程度的高热,咳喘。”
“那废弃的炼丹房已经无人问津十八年了,可就在两个月前有人在那里偷偷炼丹,你猜是炼丹,还是炼毒。”
赵临渊扶在案上的手不经意的敲着,沉默不语。
阮致笑道:“赵大人,这背后之人好一出一石三鸟的连环计啊。”
话不用说开,赵临渊就懂了其中意思。
京城的炼丹房都尽数登记在册归国师管辖,四仓粮库登记在户部。
赵临渊道:“琉璃国最近躁动不安,海贼产猖狂,朝廷出兵镇压,随时的事情,这个时候粮仓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要砍头的,怕就是你的老师,户部侍郎阮大人。”
“但你又知这炼丹房背后的人定是个大人物,所以你拉我下水......”
“赵大人!”阮致忽然提高了音量:“我并非要拉你下水!”
他突然跪下,交手叩拜:“只求临渊兄帮我这一次,太后借势弄权,老师一身清廉,只因不愿站队就成了上位者的眼中刺,而这一环的最后一击,是你已故双亲的手下军队“神风军”。
赵临渊按刀的手收紧。
当今皇帝昏庸,太子下狱,太后宠着荣王联手当权。
如今的朝堂大半早已成为他们二人的附庸,即使有清流明臣也被他们摧残的不敢言说。
一旦“炼丹房案”捅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不到,司礼监的高公公就直接批了红,这一局就成了死局。
“而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找到重启炼丹房的人,将有人泼在老师身上的脏水洗干净,朝廷才能撑到易主的那天。”
阮致正直,赵临渊知道,只是不知道他这么果敢信任的对他分析如今局势。
赵临渊一出大理寺就看见敖妤等在门口,脸色又是不好:“你怎么来了。”
随即责备知风:“天都黑了,你带她出来做甚,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知风刚要下跪。
敖妤立马托住挡在知风面前:“我能有什么危险?人人都知我是你妻,纵然想对我有什么歹毒的心思,官府门口,总得给你几分薄面不是。”
赵临渊让知风带她回府,自己上马,掉头就不见了。
敖妤今日就听河中鲤鱼说了一嘴上游炼丹房一事,回府后悄悄支了梯子也去了炼丹房。
临水村如其名,临水而建。
敖妤用水球托起一个小鲤鱼听它讲了前因后果。
炼丹两月,日日将污水排入河道,使得河中生灵叫苦不迭。
小鲤鱼叫苦:“小殿下,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敖妤气的鼻孔冒烟:“还真黑心,上游炼毒,下游遭殃,河里的小鱼小虾平白遭了罪,我一定要给你们报仇!”
小鲤鱼也气鼓鼓道:“小殿下,那些人来的快,走的也快,其中一个领头的,大家都叫他高公公,对了,他还扔了东西到水里。”
小鲤鱼钻进水里,不一会叼了一个铜质的钥匙物件放在敖妤手心。
敖妤手指点水,化去了水中残毒,往炼丹房走去。
赵临渊点着火把细细查探,这炼丹房人去房空,炉子都被清理过,查不出一丝炼丹药物的残余。
他正要回头,突觉身后的脚步声,立时又是一道银光朝他而来。
同样的飞镖,同样的手法,和新婚那夜暗算之人一模一样。
赵临渊一刀挡过,后退几步:“你到底是谁的人?”
那人声音暗哑:“赵指挥使,你尽情猜吧,猜对或猜错,你今日终是一死。”
两道身影缠斗,来回交锋。
银光破空,角度刁钻,直取咽喉。
几乎转瞬就迫近赵临渊,可赵临渊显然功夫占据上风,身形一旋,飞镖被劈开,深深钉入木柱。
接着他顺势向前劈斩,黑衣人没想到自己的力道被赵临渊化解的如此利索,一个不防,疾步后撤,他突然一个口哨,屋顶上砸出来几个大洞,又是三名黑衣人飞身降落。
他们困住赵临渊,使他不得分身,为首的黑衣人似乎在寻找什么,见四下无果想抽身离开。
赵临渊脱开三名黑衣人的束缚,朝那人肩膀就是一刀。
黑衣人被激怒,眼神犀利,三名黑衣人得了指令,死死包住赵临渊的手脚,吹哨的黑衣人反手就是三枚飞镖。
赵临渊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只听三声清脆的“叮”,那飞镖就被打偏掉在一旁。
黑衣人似乎警觉,不想再与其纠缠,轻功垫底,瞬间逃走。
敖妤躲在暗处,看着那黑衣人要走,悄悄施法催动水滴,沾上黑衣人的衣袖,那水滴成了人形,在黑衣人衣服上滚动,将他腰腹间鼓起的物品卷了回来。
原来是一枚丹药。
敖妤唤出唧唧温问道:“这是什么?”
唧唧闻了闻:“这是“紫髓霉”,小猫咪和鲤鱼它们就是中了此毒,其实也不算毒,人吃不死,小生灵体弱沾了不至于毒死,但会病死,不过,这个不能沾海水,海水浸染,霉生毒,才会死人。”
敖妤:“这么厉害!”
眼看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她实在撑不住溜回去洗洗睡了。
赵临渊看着炼丹房木柱上的飞镖和地上的水印陷入了沉思。
他晚上什么时候回去的,敖妤不知道。
一早起来听步犁说,赵临渊在说书房睡了一晚,立马简单梳洗了一下去找他。
此刻赵临渊正伏案绘画,看见敖妤来了,立马将画收起来:“你来做什么?”
敖妤这话听了真恼火,回道:“你!不要老是问,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的,我来不就是找你嘛,找你的,明白没!”
她继而不屑道:“你那破画也没什么好藏的,你不就是在画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吗?”
此言一出,敖妤立马捂嘴,赵临渊神色即刻严肃。
敖妤赶紧摆摆手解释:“你看你收的太慢了,我都看见了。”
“对了,你昨夜回来的晚,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祖母交代了,今日有亲戚要来,让你一起去她院子里用饭,说是大房家的堂妹和你外祖家的一个谁?”
“林辰。”赵临渊答。
敖妤见赵临渊没有追究她说画的事,想来刚刚的解释,应该是打消了他的疑虑。
这时赵临渊正襟危坐,干咳了两声:“你还杵在这里干嘛,府上宴请你是女主人,难不成就张着嘴等吃现成的啊!还不快去准备!”
接着,赵临渊从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她来自渔村,可身形却要比京城的姑娘们更精炼娇小。
高门正室夫人常用的深紫深蓝料子并不适合她的年纪和气质。
来京城的这些日子,赵临渊看她黢黑的皮肤养得白嫩了些,不知是野惯了的缘故,她的眼睛看人时总是亮亮的,满是好奇期待。
赵临渊本不想和她废话,可真看不下去了,拔下她的钗子,道:“银簪老气,用玉吧。”
他唤来步犁:“去帮夫人买几套粉色杏色的广袖衣衫吧,既是见人,又在新婚,总要打扮的靓丽些,这些老色死气沉沉,叫外人看来还以为我娶了个老媪回来!”
敖妤撇撇嘴:“我这样挺好的嘛,舒服就行啦。”
赵临渊:“舒服和合适不矛盾。”
赵临渊冷不防往敖妤身前凑去,好看的脸和若有若无的茶香让敖妤一度没招架住,退后了几步,这个不争气的身子好像一下子热了不少。
她问:“你干什么!”
赵临渊道:“你!不要老是问,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的,我能干什么,午膳吃完就别拖了,我让知风送你回小渔村。”
敖妤道:“不回,就是不回。”
唧唧说了,在人间就要用人间的方法,先去京城最大的藏书阁找找有没有什么秘术可以让她先变回龙身,再想回去的事。
她放低了,声音挤过去讨好巴结地捶着赵临渊的肩膀:“好日子过惯了,不想回去抓鱼了。”
赵临渊料到她这样说,不疾不徐道:“从你进门至今,你也知道我身边是什么样的状况,你到底是要你的荣华富贵,还是要保你的小命......”
“噗......”
赵临渊话断在半道,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吓的敖妤还以为自己手重了,立马抓上他的脉搏,假意学大夫诊脉的模样,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背,法力在他体内顺着血液游走。
还是胸口的伤未愈,昨日又和黑衣人打斗,体力耗尽,气瘀上行。
敖妤将他扶到榻上坐好,道:“你伤还没好,我去给你抓药。”
赵临渊一把抓住她:“你抓什么药,你又不是太医。”
敖妤着急道:“我去屋里拿药总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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