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容器

就在温予安在想用什么谎言圆过去时,温煜突然拔剑,剑出鞘时,一声清越龙吟掠过帐幔,烛火被寒锋逼得齐齐低头,剑尖映出幽碧冷电,倏地便抵在温予安喉结之下,肌肤未破,寒气先至,像一枚冰锥顺着血脉钻进了心口。

温予安呼吸骤停,颈侧霎时起了细小疙瘩。那剑乃温家斩妖镇宅的"听雪",剑背镂刻着驱邪雷纹,此刻离他不过半寸,稍一吐息便触刃成霜。

"以后不准再接触这种东西。"温煜嗓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铁,"再敢犯——"

他手腕微沉,剑锋贴近一分,一缕乌发被切断,轻飘飘落在锦衾上。"我便亲自清理门户。"

温予安脑中空白一瞬,只剩颈间那线冰凉来回游走。他不敢点头,只能颤着声应:

"我......知道了。"

温煜收剑入鞘,铮然一声,寒光尽敛。他并未回头,只抬手撩起帐幔,衣服下摆掠过门槛,将方才杀机一并卷走,只余帐内烛火摇晃,映得满室幽寂。

温予安僵直地坐在榻上,颈侧那一线冰凉尚未散去,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他有病吧?!!)

这句骂在胸腔里滚了几滚,终究没敢出口,只在喉咙里转了个圈,化作一声低低的哽咽。帐角银铃轻响,土豆这才从锦被缝隙里探出半个毛团,耳朵抖了抖,黑豆眼里满是惊魂未定。

【或许……他真有病】

温予安猛地转头,瞪着那团黄毛:"你没一点用!"

土豆缩了缩脖子,头顶淡蓝微光闪了闪,委屈巴巴地嘟囔:"我、我预警过了呀,谁让你自己睡那么死,跟个……"

话音未落,温予安已一把将它按回被窝里,帐外更鼓又起,一声一声,似敲在他心口。

他抬眼望向帐顶缠枝莲纹,月色透进来,那莲便似是被刀锋削过,缺了一角,正如他此刻

颈边寒意未散,心底惊惶未平,而前路,已是一片迷雾。

温予安仰面躺着,只觉胸口像压了一块浸了水的棉絮,吸不进,吐不出,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极费力的事。他伸手想掖紧被角,指尖却软得发抖,锦被刚拉到下颌,便已出了一层虚汗。

更鼓未远,檐角铁马偶尔"叮当"一声,似是提醒他这具身子有多不济“真没出息。”

他暗骂,却连骂声都提不起劲,只在喉间滚了滚,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胸口那股闷钝愈发清晰,像钝刀子慢慢锉着心口,帐顶绣着缠枝莲,月色透进来,花瓣便在他眼前晃,一圈又一圈,晃得他胸口更堵。

他忍不住张嘴,想深吸一口,却只换来几声低低的咳声音闷在喉咙里,像被棉絮堵住,咳也咳不净,反倒牵得胸腔生疼。

"这破身子……"

他喃喃,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被咳声一惊,土豆又从枕畔探出半个脑袋,绒毛被他的呼吸吹得乱糟糟,却不敢再出声,只睁着圆眼巴巴望着。

他忽然就想起许纪淮临走前那句话"别再胡来,好好待在屋里。"

当时只觉啰嗦,此刻却像被戳中了软肋。胸口闷痛提醒他“在这副壳子里,他连生气的资格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夜越来越深,凉意顺着经络游走,心跳声却重得仿佛要撞断肋骨,一下一下,催命似的。

他抬手按住左胸,指腹下脉搏虚弱却急促,似风中残灯,随时会灭。

原来所谓"废物",竟是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温予安仰面躺了许久,连心跳都被压得时断时续。额上虚汗一层层沁出,顺着鬓角滑到枕上,冰凉地贴着耳垂。他咬了咬牙,暗道:再这么躺下去,非得被这闷痛活活溺死不可。

“……起来走走。”

他伸手去撑床沿,指节泛白,才刚使力,腕子便是一阵打颤软得仿佛煮烂的面条,啪地滑了回去。

胸口因这一动更是翻江倒海,钝痛里夹着尖针,顺着血脉直往喉头窜,逼得他低低咳了两声

“得,”他苦笑“现在活像等死的老爷爷。”

“……走不动。”他低低认输,嗓音发颤“连地都沾不得,还谈什么回家。”

土豆在枕畔小心翼翼探出半颗脑袋,也不吱声。温予安侧过脸,望向那片空荡的地面月光铺陈,像一条银白的路,离他不过几步,却隔着千山万水。他伸手,指腹徒劳地抓了抓,却只握住一把冰凉的夜风。

窗棂外刚透进一线蟹壳青,薄雾还浮在檐角,银铃被晨风拨得叮然一声。温予安迷迷糊糊睁眼,先撞进一双澄黄含绿的瞳许纪淮半俯在榻边。

“你……不是走后山寻药去了?”温予安嗓子还残着夜里的疼,他一出声便咳了两下,忙把后半句咽回喉咙。

许纪淮勾了勾唇:“我还是太强了,所以很快就回来了。”他抬手,指腹顺着温予安的脸颊滑下去,捏住一点点软肉,轻轻一提

“自恋。”温予安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藏不住那点惯有的嫌弃。

许纪淮挑眉,显然没听过这词,但也能辨出不是夸他。他俯身贴近他耳侧:“你心跳有一瞬停了,现在还有心情跟我闹?”

“停了?”

温予安怔住他下意识去摸自己胸口薄薄的中衣下,心脏正怦怦直跳。

“我去?”

脑子里嗡的一声,昨夜胸口闷痛、眼前发黑的片段忽地倒灌回来。他以为只是虚脱,原来竟在鬼门关转了一遭?而自己浑然不觉,倒头就睡,还做了片混沌的梦,难过有股淡淡的死感原来是真的走了一会了。

“真……真停了?”他声音发飘,尾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许纪淮“嗯”了一声:“我回来时,你脉象虚得探不到,若再晚半刻……”他没说完,只抬眼扫过窗棂外微亮的天色。

温予安张了张嘴,想贫一句“那你怎么不早点”,却见那人眼底有未散的夜露,衣角还沾着山里的泥点与草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胸口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热意,把方才的惊惧冲得七零八落。

他别过脸,小声嘟囔:“……那你不早说。”

许纪淮低笑,捏着他脸的手又轻了力道:“现在说也不迟,反正小命还在这儿”

温予安没在回话。

许纪淮松了手,他坐直了身子,“我说,”他语气淡淡,却字字敲在人心口,“你还真是弱。要不是我,你连死了都没人知道。”

帐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残滴,一声,又一声,砸在温予安耳膜,却激不起他往日的跳脚。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晨曦爬上他苍白的侧脸,映出眼下淡青,连睫毛都没颤一下。那副神情不是赌气,不是嘴硬,是真真切切地认了。

认这具壳子千疮百孔,认自己连呼吸都需旁人续命,认昨日还想着“回家”二字,如今却连翻身都成奢望。

许纪淮微怔,似没料到他会这般顺从。那双惯含讥诮的眸子低垂,落在温予安搭在锦被上的手指节细瘦,青脉清晰可见,此刻却安静得像雪下枯枝,再无力挣扎。

温予安缓缓吸了口气,胸口起伏极轻他抬眼,看向许纪淮,目光平静得近乎荒凉:“你说得对。”

“我如今……”他顿了顿“不过是个连死活都要靠旁人施舍的废人。”

许纪淮蹙眉,唇线抿直,开口“至少……先活着。”

温予安阖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是啊,先活着。”

许紀淮看着温予安要死不死的样子,有些烦躁的掐住他的下巴,温予安睫毛颤了两下,眸底还映着未散的晨雾,便觉一片黑影覆下

唇瓣相触,凉如玉碾,他瞳孔猛地收缩,心口“咚”地一声,像被槌击中

念头方起,许纪淮已微微启唇,舌尖撬开他紧咬的齿关。温予安惊喘未出,便觉一股清冽而霸道的灵流自唇齿渡来,如冰泉坠玉,沿着舌根一路滑下,瞬息间灌入喉间,直抵胸腔。

那力量寒而不伤,所过之处,紊乱的脉象被一寸寸抚平,断裂的细脉像被银丝重新缀合。

他下意识抬手去推,掌心抵住许纪淮肩头,却只抓到一握滑凉衣料,指节瞬间被反扣。许纪淮左手按住他腕脉,唇齿间却未带半分狎昵,唯有丝丝缕缕的妖力,循着经脉游走。

温予安眼前发花,只觉心跳一缓一疾,先时的死寂被重新点燃,又觉唇上冷意越来越烫,像雪里暗火,灼得他眼角微潮。

良久,许纪淮唇锋微离,额际与他相抵,声音低哑:“别胡思乱想。先保命,再论其他。”

温予安张了张口,唇瓣尚沾凉意,体内却暖潮暗涌。他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眸,心跳一声重过一声,再分不清是为劫后余生,还是为方才那一瞬,雪里暗燃的火。

许纪淮的指腹在他湿润的眼尾抹了一下:“我不过是亲你一下,你不会要哭了吧?”

温予安胸口一闷,舌尖还残留方才冰泉似的妖力,唇角却被激得发麻,但脑内早已翻江倒海

(那可不!你这样放现代是要被请进局子的,傻逼!)可面上他偏不肯泄了怯,只抬眼硬撑着:“我跟你说过了……”

话音未落,许纪淮低低“嗯”了一声,下一瞬,他忽地俯身,一手撑在温予安耳侧:“可我没打算听。”

“你……”

温予安才启唇,冷香便再度覆下。这回不再是渡灵,而是明目张胆的掠夺。

唇齿被撬开,舌尖勾缠,妖力在口腔里横冲直撞,温予安被压得陷进软褥,锦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细白肌肤,霎时染了层薄红。

他伸手去推,掌心抵到对方胸口,却只触到冰凉衣料下沉稳的心跳,那或许根本不是心跳,而是妖丹暗涌的波动,一下一下,震得他指尖发麻。

帐外铜灯将熄,火光晃过剑架,映出榻上交叠的两道影子。温予安眼角被逼出一点湿意,。

他含糊地咬了一口,血腥味瞬间弥漫,许纪淮闷哼,唇齿暂退,拇指在温予安被亲得殷红的下唇一抹,将那丝血痕晕开,嗓音低哑含笑:“牙尖嘴利。”

“混蛋!”温予安终于找回声音,却因气息凌乱而显得毫无威慑“你……简直不要脸。”

许紀淮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我的妖力需借活人气脉运行,而你”指尖顺着颈侧脉动轻划,“刚好是我最顺手的容器。”

温予安挣扎着坐起身内心疯狂叫嚣(这条,没礼貌的臭蛇,竟然把我当“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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