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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信息监督管理局的工作效率惊人，据说当天深夜已经抵达凌梧发过去的位置。齐昭霖没有跟队过来，不过她及时转达了所派小队上报的消息：江水中确认了有异象存在。

后续对异象进行评测记档后，齐昭霖大概会循例跟她们说一下跟进的情况。但对于异象本身，具体是要封起来监管还是滤出来研究，都跟颜柊和凌梧俩“外包”没有关系了。

颜柊也暂时顾不上关心这些。她上山一趟被异象的潮声轰得头疼，下山路上尚有余力得得瑟瑟，回酒店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凌梧去跟颜柊合计回程事宜时，撞上颜柊将将睡醒，姗姗来迟地开了门。

颜柊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凌梧留意到这人连衣服都没换。

不过颜柊似乎没什么起床气，只挠了挠头发，问：“唔……怎么了？”

刚睡醒的缘故，颜柊声音有点哑，脸上有睡出来的压痕，半垂的眼皮底下眼神也不太聚焦。

导致凌梧很没出息地冒出了一点类似慈爱的情绪。

她没忍住抬手去压了压颜柊乱翘的额发：“问一下你是不是没别的行程了，是的话我一块订票回去。”

“嗯，一块订就行……”颜柊潦草地用手抹了把脸，才想起什么似地，“不对……不对，先不直接回。”

凌梧：“嗯？”

颜柊用力地眨了两下眼，总算找回了清晰的视野，才懒洋洋道：“你跟我去一趟邻市。唔，你之前那个梦，万一真的是异象的暗示……虽然‘暗示’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但要真是的话，那还是解了安心。”

邻市……凌梧反应过来，大概是要去找颜柊的“师父”。

凌梧恍然：“真不愧是……”

颜柊狞笑打断：“你敢喊那三个字，我回去就在工作室里装满七彩旋转灯球。”

“……”凌梧屈服于这威胁，流畅地换了话题，摆摆手交代道，“那我订明早的票。”

*

大概四年前，有次颜柊查异象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她回来后隔了几天才发现，有血滋呼啦、缺胳膊少腿的什么玩意，在她每回眨眼的间隙里慢慢向她逼近。

像个映在眼皮内侧的惊悚定格动画似的。

凌映云知道后，带着她跑到了监督管理局找齐昭霖，要求解决“工伤”问题。

颜柊就是那时碰见她“师父”的。这老头儿头衔上是监督管理局的顾问，功能上是位“渡两界”、或称“中间人”——往宽泛了说，可以理解成是个有点真本事的神棍。

他那天恰好来局里帮着做降灵。

彼时颜柊正在凌映云的指导下跟齐昭霖“过招”，哭天喊地声称自己柔弱不能自理、自打被东西缠上之后坐立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齐昭霖不吃她俩这套，旁边路过的老头倒起了恻隐之心，觉得小姑娘可怜中不失坚忍，打眼一看根骨也不错，再听小姑娘说事情起因于她不计得失、心怀天下，主动深入异象要寻一个真相……

老头动容不已：真是栋梁之材。

旁边齐昭霖劝都没劝住。老头还是把颜柊这事揽了下来。

把缠上颜柊的东西摘掉后，老头有意指点她一二，遂让颜柊得空可以去找他。

颜柊非常积极地投入学习的海洋，很快就磕磕绊绊入了门。

在老头的指导下——估计也拜天生的直觉所赐、加上曾不止一次有目的地踏入异象，总之颜柊在“感知”一项上展现出了诡异的进益，直觉偶尔能串联到“听觉”上也是从这时期开始的。

但除此之外，颜柊……全部“挂科”。

正儿八经的卜算、除秽之类，属于是十次中有九次都会以无事发生宣告失败，剩下一次运气好勉强能成，运气不好的话就是折腾出了新的乱子。

后者的情形通常以颜柊独自开朗、老头边嗑降压药边收拾烂摊子告终。

断断续续半年下来，老头看起来沧桑了好几岁。

老头——常平山终于在某次送颜柊出门的时候，忍不住讷讷道：“我这辈子看走眼的次数不多，你算一个……”

颜柊倒打一耙：“教成这样，出去外面不要说你是我师父。”

常平山气个倒仰，深沟险壑的脸上每根皱纹都写满了委屈：“我偏说。”

颜柊：……心思好难猜一老头。

然而，可能是因为再磕碜也算行过了拜师礼。

颜柊莫名其妙也成了两头都挂上了号的“渡两界”、“中间人”。

先是监督管理局辖下、处理玄学相关的部门差点把她叫过去当编外派遣工使——敢情常平山还真把这“徒弟”的名号亮出去了。

颜柊揣摩了下，觉得老头这么干可能是出于报复她的心态。

这也就算了。但甚至有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寻到她这里来，以一些让人食不下咽的形式引起她注意、试图进行……呃，求助。

虽然颜柊单方面觉得更像是恐吓。

颜柊本来想把这当成异象给申报了算球，常平山却劝她说，既然求上门来了，能帮上也是功德。

耐不住老头的苦瓜脸看起来颇有感染力。颜柊长吁短叹完，还是捏着鼻子忙活“来者”的要求去了。

可怜颜柊不是正统出身，童子功么没有，又学艺不精，空有渡两界的名头，实际上瞧都瞧不见来的是什么玩意。她统共被寻上过三四回，每次都焦头烂额。

且硬要说的话，异象申报好歹能变现，功德那是两腿一蹬之后才用得着的东西了。

对此，凌映云边摸着颜柊的狗头，边哀愁地评价：“丫头怎么一打就打两辈子的工啊。”

颜柊忧郁：“云姨别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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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颜柊对“渡两界”和“中间人”这俩称呼简直有了应激反应，敬谢不敏。

颜柊在高铁上搜了几款七彩灯球加进了手机购物车，意在有备无患。好在凌梧虽然偶尔用这话来笑话她，但姑且有些分寸。

一程高铁相安无事，七彩灯球暂时还没有付款购入的必要。

常平山住的地方是个二层老房子。离门口还有七八步远，颜柊就中气十足地喊：

“老常头！”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秀气女孩探出头。

“颜柊姐！”看清来人后，女孩子笑眯眯地迎出来。颜柊提前发过消息，女孩立马将消息内容跟颜柊身旁的人对上了号，“凌梧姐姐好！”

凌梧礼貌地点点头，温声向女孩打招呼：“你好。”

“喏，这是常奕，我师父的孙女。”颜柊把路上买的礼盒装虫草递给常奕，嘴里给凌梧做了个简短的介绍，小手很不老实地去揉常奕的头，“奕宝又长高了。”

常奕是个活泼的性子，缩着肩膀边躲边笑：“没有啦！快进来，爷爷从起床开始就在小院来回踱，等你们等急了都。”

凌梧微微后仰，心说确定老爷子这是“迫不及待”，而不是“如临大敌”吗。

这时常平山也背着手走到了门前。他花白的头发理得很齐，开衫外套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上了，看起来精神矍铄。

就是瞥了一眼颜柊后，脸上的皱纹堆出了一种有如实质的惆怅。

凌梧：……确认了，是如临大敌没错。

旁边颜柊留意到了她的表情，一眼看懂了她在暗自诋毁自己，于是寻隙给了凌梧一肘。

*

能被监督管理局找去当顾问，可见常平山此人还是靠谱的。

颜柊和凌梧挑拣着略去了原则上要保密的部分，将凌梧那梦境和大致的前因后果给常平山说了一遍。

常平山烧了两张符，烟熏缭绕后他细看了符灰，瓮声瓮气道：“略受了影响而已，不打紧，不是惑人心智的难缠东西。”

而后另点了香在一旁，说是熏一下就行，又提到稍后给她们拿点安神的香囊带走。

凌梧正色给老爷子道了谢，持起桌上的茶壶给添茶时，顺嘴夸了一下常平山瞧着身强体健气色红润，轻描淡写间给常平山哄成了一朵皱巴巴的花。

“——腿脚还是不如年轻时了。呵呵，那时还没有监督管理局呢……”常平山被这话头带起了劲，矜持地笑了两声，慢条斯理地要给凌梧唠唠自己的过往：“我当年——”

颜柊从旁堵他：“好汉不提当年勇。”

常平山就讪讪地把话头憋了回去：“……唉。”

“……”凌梧大致能想见以前颜柊常来叨扰的时候，老爷子过的是何种“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她在桌底下轻轻踢了颜柊一脚。颜柊见好就收，笑嘻嘻地跑去厨房陪常奕忙活去了，留下凌梧在客厅里喝着茶陪老头聊天。

再到悠哉游哉吃完一餐家常便饭，常平山已经乐呵呵地认定了凌梧是个好听众，看凌梧的眼神愈发和蔼。

“好姑娘，以后得空常来闲坐。”他送客出门的时候把香囊递给二人，扫了眼颜柊后，向凌梧补充道，“不带她也可以来……”

怎么还搞孤立的，多大人了！

颜柊在凌梧道别的话声里见缝插针地跟老头斗起嘴来，最后被看不下去的凌梧扯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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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拜潮节的事基本告一段落。

颜柊回归“日常”，重新排了几天的便利店兼职。工作时间之外就猛刷手机，像往常那样，从各大网络平台的信息流中，手动进行异象的初步筛选。

她在凌梧那边也有“长期订单”。要是凌梧那边筛到了有蹊跷的内容，也会整合后反馈给她。

不过还是那句话，对于格外显眼的异常，监督管理局自己就能做出反应，轮不到她们来捡漏。

因而初步的筛选，基本是一种不得已的慢工出细活。

就像颜柊好几周下来一无所获。她循例平均每周一次去凌梧的工作室“督促工作”，但很显然，她的上门对情报筛选也起不到什么立竿见影的推进作用。

收获倒还是有的，比如她带着桌游过去、拉着凌梧一起摆烂那次，发现了凌梧玩飞行棋的手气很差。

……呃，如果这能算收获的话。

这天颜柊买完东西从超市回家，路过一段被画满涂鸦的围墙。

她走这条路不下几十次，知道围墙里头是个学校，往前拐过弯后，作为阻隔的就是高大的栅栏，能隔着里侧稀疏的绿植，看见里面的学校操场和教学楼。

忽然，颜柊觉得视野里撞进了一点既陌生、又让她产生了既视感的轮廓。

她脚比脑子快，反应过来后才原路倒退了几步。

颜柊很快发现了陌生之处：有一处新的涂鸦出现在了围墙上，覆盖了一部分原先她见惯了的图案。

新的涂鸦整体大概篮球大小，呈左右对称，边缘平整，形状圆滑且起伏较大……但整个涂鸦只用了黑色，还喷得深深浅浅的不太均匀，相当抽象，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要颜柊来看的话，像是萼片中段起于中轴线上、花瓣朝向左右两边的两朵花。

但既视感是从哪里来的？

颜柊站在原地好一阵，绞尽脑汁地想要回忆起自己还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图案。

是……什么牌子的LOGO吗？

还是说，是哪只宝可梦的剪影……

思索无果，颜柊把提的袋子挂到小臂上，摸出手机拍了个照，重新迈步走了。

到家后，颜柊把买来的东西都归置好，然后在拧开饮料时，倏地抓到了一点头绪。

她把刚才拍的照片给凌梧发了过去。

颜柊：【[图片.JPG]】

颜柊：【一块污渍和一个涂鸦长得完全一样，概率是多少？】

凌梧：【？】

无用的场内信息之：

前面第4章（拜潮（2））里，凌梧喊过颜柊一次“中间人”。maybe是一种“气氛都到这了小犯一下贱吧”的心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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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渡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