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未时,九霄宗青竹峰后云纹石壁泛着幽蓝微光。
夜凝萝攥着赤焰剑的朱红剑穗,发间的朱绳被山风掀起一角;苏念衣抱着鹅黄画轴,画轴边缘沾着星点炭灰;秦雨薇抚着腰间青玉笛,笛身云纹与石壁纹路隐隐呼应。
三人并肩站在石壁前,身后是提着药囊的柳絮儿——药囊里装着新采的赤焰花和半炉未炼完的凝神丹,还有沈清韵,她腕间檀木香盒正渗出缕缕白雾,在脚边凝成星状香痕。
“就是这儿了。”林子豪站在三人侧后方,月白直裰被石壁灵气吹得轻扬。
他伸手触碰石壁,指尖刚贴上那道浅蓝云纹,整面石壁便“嗡”地震颤,裂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这处'天音秘谷'是百年前天音仙子留下的试炼地,最后一关要破'和音阵'。”
夜凝萝率先迈入缝隙,赤焰剑在掌心转了个花:“我倒要看看,这阵是比我的火焰硬,还是比苏师姐的符阵巧。”
苏念衣紧跟着挤进去,画轴在石壁上擦出道白痕;秦雨薇按住她的肩,青玉笛轻敲石壁:“慢些,阵眼在音。”
缝隙内是条狭窄洞穴,洞壁嵌着拇指大的夜明珠,暖黄光晕里,能看清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曲谱。
行至洞穴尽头,三尊半人高的青石鼎立在中央,鼎身布满裂纹,裂纹中渗出幽蓝灵气;正前方是道青铜石门,门上浮雕着十二只衔笛的凤凰,凤喙处各有个拇指大的圆孔。
“《天音秘录》说过。”苏念衣展开画轴,轴上是她连夜临摹的阵图,“三鼎对应宫商角三音,需三人同时吹奏,音波震碎鼎中灵气,石门自开。”
她指尖点在画轴右下角的小莲花上——那是她画符时的习惯,“夜师姐的火焰能助宫音厚重,秦师姐的玉笛合商音清越,我...”她从袖中摸出张符纸,符面画着螺旋状音纹,“我用符纸振出角音。”
“试试看。”秦雨薇取下青玉笛,笛身凑到唇边时顿了顿,从腰间解下块月白帕子仔细擦拭笛孔,“上回在试炼古路遇魇兽,我的笛音混了煞气,这次得清清净净。”
夜凝萝把赤焰剑横在掌心,剑尖轻轻敲击剑格——“叮”的一声,火星溅在鼎身上,“我用剑鸣当宫音,行吗?”
“行。”苏念衣把符纸贴在左手心,右手掐了个法诀,符纸瞬间腾起幽光,“我数三二一,一起。”
“三——”
秦雨薇的笛音先起,清越如泉落石涧;夜凝萝的剑鸣紧随其后,厚重似暮鼓撞古钟;苏念衣的符纸嗡鸣,像春蚕啃食新叶,细碎里带着韧劲。
三音交织着撞向青石鼎,鼎身裂纹里的幽蓝灵气剧烈震颤,却未破碎。
“停!”柳絮儿突然喊,她不知何时挤到洞穴口,药囊里的赤焰花晃出几点红,“灵气在抗拒!”
她从药囊里摸出颗青白色丹药,“含着这个,凝神丹,能稳心神。”
夜凝萝接过丹药抛进嘴里,苦得皱眉:“柳师姐的丹,怎么比上个月的培元丹还苦?”
“苦才管用!”柳絮儿翻出第二颗丹药,“清韵姐,你那香粉呢?”
沈清韵从檀木香盒里捏出撮白粉,指尖轻弹,香粉在空中凝成三团雾,分别罩住夜凝萝、苏念衣、秦雨薇。
“竹沥香能净灵气。”她指了指三人脚下的星状香痕,“你们站在香星中心,音波不会散。”
秦雨薇吸了吸鼻子,竹沥香混着凝神丹的苦,让她后颈泛起凉意。
她重新举起玉笛,目光扫过夜凝萝发红的耳尖、苏念衣发梢的炭灰,突然笑了:“咱们像不像上个月在丹房炼天香丹?
你护火,我守阵,柳师姐搅丹——”
“打住!”夜凝萝瞪她,耳尖更红了,“再废话,我剑鸣震得你笛音跑调。”
苏念衣憋着笑,把符纸重新贴在掌心:“再来。”
“三——二——一!”
这次秦雨薇的笛音多了丝绵软,像春风裹着山涧;夜凝萝的剑鸣软了些棱角,像冬雪落在古钟;苏念衣的符纸嗡鸣愈发清亮,像新枝抽芽的脆响。
三音缠成束,撞向青石鼎。
“咔——”
第一尊鼎的裂纹扩开半寸,幽蓝灵气碎成星点;第二尊鼎的裂纹跟着裂开,灵气星点更密;第三尊鼎却“轰”地震了震,裂纹竟合上半寸。
“角音弱了!”苏念衣咬着唇,符纸在掌心烧出焦痕,“我...我跟不上。”
“换我带节奏。”夜凝萝把赤焰剑倒转,用剑穗轻扫剑身——剑穗是朱红丝线编的,扫过之处火星连成串,“听这火星子的响。”
她手腕轻抖,火星“噼啪”炸开,节奏像心跳。
秦雨薇的笛音立刻跟上,快慢与火星炸响分毫不差;苏念衣的符纸嗡鸣也调整了频率,和着笛音起伏。
三音再次撞向石鼎,第三尊鼎的裂纹“刺啦”裂开,幽蓝灵气碎成漫天星子,落进青铜石门的凤凰喙孔。
十二只凤凰同时发出清鸣,石门“吱呀”震颤,门缝里渗出缕金光。
“还差些。”林子豪站在洞穴口,看着三人额头的细汗,轻声道,“和音...要像她们上个月在演武场闹着抢桂花糕。”
他望着夜凝萝发红的耳尖、苏念衣沾炭灰的发梢、秦雨薇攥紧的笛尾,突然开口:“和音最美。”
话音未落,三人的音波突然交融。夜凝萝的剑鸣裹着秦雨薇的笛音,苏念衣的符纸嗡鸣缠着剑鸣,像后山的紫藤绕着老槐树,像丹房的药香混着酒香。
三音化成道金色光带,撞向青铜石门。
“轰——”
石门轰然洞开,门内是片开满蓝花的山谷。蓝花茎秆上缠着幽蓝灵气,花芯处各嵌着块指甲盖大的玉牌——正是天音神卷碎片。
夜凝萝的赤焰剑“当啷”落地,她弯腰去捡,却被苏念衣拽住袖子:“看!”
她指向山谷深处,那里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身刻着“和音破界”四个大字,字缝里渗出的灵气,和三人方才的音波一模一样。
秦雨薇的玉笛还抵在唇边,她望着石碑,突然笑出声:“原来和音不是比谁响,是比谁...合。”
“合。”柳絮儿挤到三人中间,药囊里的赤焰花蹭到夜凝萝的劲装,“就像上个月在灵草圃,你护草,我炼药,清韵姐撒香——”
“柳师姐又说这个!”夜凝萝把剑穗甩到她脸上,朱红丝线扫过柳絮儿的月白襦裙,“上个月你还说'灵草要像咱们九霄宗的姑娘,得抱团才长'。”
沈清韵从香盒里摸出三支青竹香,插在石门旁的泥土里:“这香能记着今儿的音。”
她望着山谷里的蓝花,嘴角弯成月牙,“等下个月群芳宴,咱们把这花采回去,泡酒吧。”
林子豪站在洞口,望着四人闹成一团的背影。
山风卷着蓝花的香气扑来,混着竹沥香、凝神丹的苦、赤焰花的甜,像极了九霄宗演武场晨雾里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见夜凝萝时,她发间朱绳扬起的风;是柳絮儿提着药囊跑过丹房时,药囊里漏出的药香;是苏念衣抱着画轴挤过人群时,画轴上蹭到的炭灰;是沈清韵撒香粉时,香粉在空中凝成的星。
他伸手碰了碰石门上的凤凰浮雕,指尖传来的震动,和方才三人的和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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