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卯时三刻,九霄宗主峰观星台的铜鹤灯被山风撞得“叮铃”作响。
林子豪站在台边,月白直裰下摆沾着晨露,望着东南方天际——那里本该缀着七颗明晃晃的北斗星,此刻却只剩六颗,第七颗星的位置浮着团暗红雾气,像被火烤焦的棉絮。
“宗主!”演武场方向传来夜凝萝的喊,她的声音裹着火星子的噼啪响,“护山大阵的离火纹在抖!”
林子豪转身时,正看见夜凝萝从演武场飞掠而来。
她发间朱绳被灵气吹得猎猎作响,赤焰剑鞘上的云纹泛着红光——那是她用琉璃火温养了七日的痕迹。
演武场中央的八卦护阵此刻正泛着微弱的橘色光,阵眼处的火纹像被抽走了筋骨,软塌塌地垂着。
“柳师姐说,这是星陨阁要开的前兆。”苏念衣抱着画轴从丹房跑来,画轴边缘沾着新研的朱砂——她今早刚给外门贡献榜描完榜头的金凤,“《星陨志》里写,每回星陨阁开启前七日,天上会掉'坠星砂',专克火属性灵气。”
话音未落,东南方天际传来“嗤啦”一声响。
一团暗红星子裹着黑灰坠下,擦过九霄宗西峰的古松林,松针瞬间焦黑,飘落时竟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外围结界!”白灵的狐尾从宗门入口处扫来,九条银尾在半空展开,每根尾尖都凝着团幽蓝妖火,“这星子带煞,普通护阵挡不住!”
她甩动右尾,幽蓝妖火“轰”地撞向坠星,火星四溅间,星子碎成三瓣,落进西峰的护灵潭里,溅起的水花都是暗红色。
“清韵姐!”夜凝萝朝主峰方向喊,“用竹沥香镇镇煞!”
沈清韵的身影从主峰飞下,腕间檀木香盒大开,白粉如星雨撒向四方。
粉雾掠过古松林,焦黑的松针簌簌落下,露出下面新抽的绿芽;拂过护灵潭,潭水翻涌的暗红渐渐褪成清碧。
她落在夜凝萝身边时,鬓角的茉莉发簪沾着星点香粉,“香粉只能缓一时,这煞是从星陨阁方向来的,怕是要连闹三日。”
林子豪望着东南方越聚越浓的暗红雾气,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天音秘谷摸到的石门——那时指尖的震动,和此刻天地间的灵气乱流竟有几分相似。
他伸手按在观星台的青铜星图上,星图表面的纹路突然亮起,映得他眉眼都染了层银光。
“夜丫头。”他转向夜凝萝,“去把演武场的离火阵改成'九转赤焰阵',阵眼用你那柄赤焰剑。”
夜凝萝眼睛一亮,指尖摩挲着剑柄:“上个月在试炼古路破魇兽时,我试过用剑做阵眼!”
她转身跑向演武场,发间朱绳在身后划出道红痕,“苏师姐,帮我把火纹符取来!
要带金箔的那种!”
苏念衣应了声,画轴在腰间一甩,从轴中抖出叠符纸——每张符纸都用金箔勾了边,在晨雾里泛着暖光。
她追着夜凝萝跑,鞋尖踢到块碎石,踉跄时被沈清韵扶住,“小心些,符纸沾了露水就不灵了。”
白灵的狐尾又扫过宗门入口。这次她没用法术,直接揪着个外门弟子的后领:“阿梨,把引灵旗往左挪三步!
你站的位置克我的妖火!”阿梨的脸涨得通红,抱着旗杆跌跌撞撞地挪步,白灵甩了甩耳朵,九条尾巴在她身后围出个半圆,“对,就这儿,你闻闻,是不是有股甜丝丝的味儿?
那是妖火镇住煞的味道。”
演武场里,夜凝萝已经把赤焰剑插在阵眼处。
她单膝跪地,指尖蘸着符纸烧出的金粉,在剑周围画了圈纹路。
苏念衣蹲在她旁边,用炭笔在画轴上速记:“第一转,火纹绕剑三匝;第二转,火星腾高三尺——”
“第三转!”夜凝萝突然喊,手掌按在剑鞘上,琉璃火从她掌心窜出,顺着金粉纹路爬向四周。
护阵的橘色光瞬间变成炽烈的金红,火纹像活过来的蛇,“嘶嘶”吐着信子,直往东南方的暗红雾气里钻。
“好!”白灵在外围拍掌,狐尾尖的幽蓝妖火突然变亮,“我的妖火能借你这火威!”
她双手结印,九条尾巴同时扬起,妖火裹着夜凝萝的赤焰,在宗门外围织成张火网,暗红星子撞上来,瞬间被烧得渣都不剩。
沈清韵又撒了把竹沥香。这次香粉没散,而是凝成十二颗星子,绕着宗门缓缓转动。
每颗星子经过古松林,松针就绿得发亮;掠过护灵潭,潭底的灵鱼就“扑棱棱”跃出水面,甩着银鳞撞碎残留的暗红水纹。
林子豪站在观星台,看着这一切。夜凝萝的赤焰剑在演武场泛着金红,像团永不熄灭的灯;白灵的狐尾在外围织着火网,银毛被火映得发亮;沈清韵的香星在半空流转,带着茉莉和竹沥的甜苦;苏念衣抱着画轴跑来跑去,发梢的炭灰被火风吹得飘起来,落在她月白裙角,像朵未开的墨梅。
东南方的暗红雾气突然翻涌。这次不是星子,是团磨盘大的黑球,表面爬满金斑,像块烧焦的蜜蜡。
黑球坠下时,带起的风刮得观星台的铜鹤灯“哐当”倒地,林子豪的月白直裰被吹得猎猎作响。
“宗主!”夜凝萝在演武场喊,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这东西克火!
我的赤焰阵在抖!”
林子豪望着黑球坠下的轨迹——正对着宗门的聚灵池。
那里埋着九霄宗的镇宗灵脉,若被黑球砸中,灵脉受损,整个宗门的灵气都要倒退十年。
他伸手扶住观星台的栏杆,指节发白。
“宗门固若金汤。”他轻声说。
话音刚落,黑球突然“砰”地炸开。不是被法术击碎,是自己崩成了漫天金砂,像初春的柳絮,轻轻落在聚灵池里。
金砂入水时,池面泛起层层金波,原本幽蓝的灵脉突然亮了几分,连池边的灵草都抽出了新叶。
夜凝萝的赤焰阵不再颤抖,金红的火纹反而更亮了;白灵的妖火网裹着金砂,幽蓝里添了层暖黄;沈清韵的香星接住金砂,星子表面镀了层金膜,比之前更亮;苏念衣的画轴被金砂溅到,炭灰的墨梅突然开了,花瓣是金红色的。
东南方的暗红雾气开始消散。天际重新露出七颗北斗星,第七颗星的位置不再是雾气,而是颗新亮的星子,泛着和金砂一样的暖黄。
“宗主!”阿梨从外门跑来,怀里抱着株焦黑的松枝——松枝尖上,竟冒出了米粒大的绿芽,“西峰的古松活了!”
“丹房的培元丹!”柳絮儿从丹房探出头,药囊里的赤焰花抖落几点红,“原本要炼七日的丹,现在半日就能成!”
夜凝萝拔起赤焰剑,剑身上的金粉还没擦,在晨光里闪着光。
她望着东南方的新星,突然笑了:“原来星陨阁要开,是来给咱们送礼的。”
苏念衣在画轴上添了笔,金红色的梅花旁,画了颗暖黄的星子:“等星陨阁真开了,咱们把这画挂在云来峰,让所有来的人都看看,九霄宗的护阵,比他们的星子还硬。”
白灵甩了甩狐尾,幽蓝妖火凝成朵小花,轻轻落在阿梨怀里的松枝上:“小丫头,把这松枝种在演武场,等它长成大树,咱们九霄宗的护阵,就多了个会喘气的帮手。”
沈清韵打开香盒,取出支新的青竹香,插在观星台的铜鹤灯旁:“这香记着今儿的星子,等下个月群芳宴,咱们把它点上,让所有来赴宴的人都闻闻——九霄宗的安全,是甜的。”
林子豪望着众人,晨雾里,夜凝萝的朱绳、白灵的银尾、苏念衣的画轴、沈清韵的香盒、柳絮儿的药囊,还有阿梨怀里的绿芽,都泛着暖黄的光。
他伸手接住片金砂,砂粒在掌心滚了滚,像颗没化的糖。
东南方的新星突然亮了亮,仿佛在回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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