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蘅在黑暗中睁开眼,听着远处传来的更漏声。父亲离府的马车声早已消失在街角,府中比平日安静许多。她起身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房间。
她从箱笼里取出几本厚重的佛经,摊开放在窗边的榻上。经书纸张泛黄,墨迹深沉,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云雀端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姐对着一堆经书出神的模样。
“小姐怎么把这些都拿出来了?”云雀放下水盆,上前整理散落的书页。
“晒晒。”沈蘅语气平淡,“放久了容易生虫。”
云雀会意地点头,将经书一本本摊开在阳光下。主仆二人安静地忙碌着,直到院外传来脚步声。
沈婉带着丫鬟走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妹妹今日好兴致,怎么想起晒书了?”
沈蘅头也不抬:“过几日是母亲忌辰,这些经书要拿去佛堂供奉。”
沈婉的目光在经书上扫过,随手拿起一本翻看:“妹妹真是孝顺,可惜姐姐我没读过这么多经书。”
“姐姐若想看,可以拿几本去。”沈蘅说着,将一本《金刚经》推到她面前。
沈婉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不必了,我哪有妹妹这样的慧根。”她又站了片刻,见沈蘅只顾整理经书,觉得无趣便告辞了。
等沈婉走远,云雀立即关上院门。沈蘅放下手中的经书,眼神变得锐利。
“更衣。”
云雀从衣柜深处取出一套黑色夜行衣。沈蘅迅速换上,将长发束成男子发髻。她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塞进袖中的暗袋。
“裴小将军送来的东西呢?”沈蘅系好衣带,转头问道。
云雀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张绢布,上面用墨笔勾勒出沈府的地形图,几个位置标着红点。“刚送来的,说是二房那几个心腹今晚的动向。”
沈蘅展开绢布,目光落在标注着“账房王管事”的红点上。此人今晚会去西院库房清点货物,亥时三刻经过后花园的假山群。
“果然是他。”沈蘅轻声自语。前世就是这个王管事,在账目上做了手脚,害得兄长被官府带走。
云雀凑过来看地图,脸色发白:“小姐真要今晚动手?要不要再等等?”
“等父亲回来就来不及了。”沈蘅将绢布凑到灯焰上,火苗瞬间吞噬了墨迹。她松开手,灰烬如黑蝶般飘落,在青砖地上积起薄薄一层。
窗外月色被乌云遮蔽,夜色渐浓。沈蘅检查了匕首是否藏得稳妥,又将夜行衣的袖口和裤脚扎紧。
“我出去后,你就像平时一样守夜。”沈蘅吩咐云雀,“若是有人来,就说我睡了。”
云雀紧张地抓住她的衣袖:“小姐千万小心。”
沈蘅拍拍她的手,吹熄油灯。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隐约透进一点月光。她悄无声息地推开通往后院的小门,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中。
沈府的后花园在夜间格外寂静,只有巡夜家丁的脚步声偶尔响起。沈蘅贴着墙根移动,避开灯笼照亮的区域。她对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了如指掌,前世她曾无数次在这里躲避沈婉的刁难。
假山群在花园东北角,怪石嶙峋,形成许多隐蔽的角落。沈蘅藏在一块太湖石后,屏息等待。夜露打湿了她的衣襟,带来一丝凉意。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笼的光晕在石间晃动,映出一个微胖的身影。王管事哼着小曲,手里拎着一串钥匙晃来晃去。
沈蘅握紧匕首,心跳加快。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动手,掌心渗出细汗。
就在王管事经过假山的瞬间,沈蘅闪身而出,匕首抵在他后腰:“别动。”
王管事僵在原地,钥匙串哗啦一声掉在地上:“谁?什么人?”
“让你死个明白。”沈蘅压低声音,“三月初七,你往城外送的那批货,当真以为无人知晓?”
王管事浑身一颤:“你、你是二爷派来的?”
沈蘅不答,匕首又往前送了送。王管事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声音发颤:“好汉饶命!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谁的命?送的是什么货?”沈蘅逼问,匕首尖已经刺破衣料。
王管事吓得语无伦次:“是二爷、二爷让送的……说是药材,可我瞧着不像……那些箱子沉得很,还有股怪味……”
“运到哪里?”沈蘅追问。
“城西的永丰货栈……”王管事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二爷的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巡夜家丁的说话声。王管事趁机猛地挣脱,张口要喊。沈蘅眼疾手快,一掌劈在他后颈。王管事软软倒地,没了声息。
灯笼滚落在旁,火苗点燃了枯草。沈蘅迅速踩灭火星,将王管事拖到假山深处。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是昏过去了。
她从王管事怀中摸出一串钥匙和一个小册子,借着月光翻看。册子上记录着一些数字和代号,像是某种暗账。
巡夜家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笼的光线已经能照到假山入口。沈蘅藏好册子和钥匙,悄然后退,沿着来路返回。
回到院中,云雀正焦急地等待。见沈蘅安然回来,她才松了口气:“小姐没事吧?”
沈蘅脱下夜行衣塞进灶膛,火光映亮她沉静的脸:“暂时没事了。”
她取出那本小册子仔细翻看。上面记录的似乎是货物往来,但用的都是代号,看不出具体内容。有几个代号反复出现,旁边标注着数字。
“明日你去一趟城西永丰货栈。”沈蘅吩咐云雀,“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特别货物进出。”
云雀点头记下,又担心道:“王管事醒来会不会说出去?”
“他不敢。”沈蘅语气肯定,“今晚的事说出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她将册子和钥匙藏好,洗漱更衣。躺回床上时,天边已经泛起微光。这一夜的行动比她预想的顺利,但得到的线索也让她更加不安。
二房似乎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勾当,连心腹管事都不清楚详情。那些代号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永丰货栈又藏着什么秘密?
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沈蘅闭上眼。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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