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蘅指尖抚过信末模糊的徽记，窗外的叩击声让云雀惊得挡在她身前。沈蘅推开她取下弩箭上的字条，上面只有“小心”二字。她将字条揉碎，转身将通敌信折好，打开妆奁底层暗格，将信纸塞进最深处。

指尖刚触到暗格底板，窗外槐枝突然轻响。沈蘅吹熄烛火，借着月光看见裴昭倒挂在檐角，腰间短刀泛着寒光。

“茶楼那人是我派去护你的暗卫。”裴昭抛来一枚铜钱，沈蘅接住发现是军中专用的响钱，“但通敌信的事，需从长计议。”

沈蘅握紧铜钱：“裴小将军倒是消息灵通。”

“不及沈姑娘胆大。”裴昭翻身落地，衣角沾着夜露，“货栈地窖都敢独闯，若不是我的人引开官府，此刻你该在刑部大牢了。”

云雀紧张地拉住沈蘅衣袖，被她轻轻推开。沈蘅走到窗边与裴昭对视：“那封通敌信落款是沈府徽记，笔迹模仿我父亲，但撇捺处露了破绽。”

裴昭眼神微凝：“你确定？”

“我临过父亲字帖七年。”沈蘅从妆奁取出一本字帖摊开，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个‘肃’字，真迹收笔时墨渍总会晕开些许，仿写者却刻意描摹，反而显得生硬。”

远处忽然传来更夫梆子声，三长两短。云雀脸色骤变：“是警讯！”

裴昭立即关窗：“我的人发现沈婉往这边来了。”

沈蘅迅速收起字帖，将妆奁恢复原状。云雀急得团团转：“这么晚她来做什么？莫非发现我们......”

“慌什么。”沈蘅坐下整理衣袖，“正好试探一二。”

脚步声很快到了院外，沈婉的声音带着笑意：“妹妹睡下了？姐姐得了些新茶，想着与你共品。”

裴昭闪身躲进屏风后，沈蘅对云雀点头。门开时沈婉端着茶盘进来，鬓发微乱，像是匆忙起身。

“姐姐真是好兴致。”沈蘅示意云雀接茶，“这般时辰还惦记着妹妹。”

沈婉目光扫过室内，在妆奁上停留片刻：“听闻妹妹今日去了永丰货栈？那地方乱得很，没冲撞到你吧？”

“姐姐消息倒快。”沈蘅吹开茶沫，“不过是云雀去谈药材生意，我顺路逛逛罢了。”

“原是如此。”沈婉忽然伸手碰了碰沈蘅的发簪，“这簪子像是旧了，明日我让人送些新的来。”

发簪正是妆奁暗格的钥匙。沈蘅侧头避开：“不劳姐姐费心，我用惯了的反倒趁手。”

屏风后突然传来轻微响动。沈婉立即转头：“什么声音？”

“怕是野猫撞了东西。”沈蘅起身挡住她视线，“姐姐若无事，我想歇了。”

沈婉却不走，反而在妆台前坐下：“说起来，货栈今日出了大事呢。听说查出一批禁药，还牵扯到......通敌文书。”

室内空气骤然凝固。云雀手指发抖，茶盏磕在托盘上发出脆响。

沈蘅轻笑：“姐姐从哪儿听来的浑话？通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不是么。”沈婉摩挲着妆奁边缘，“据说那信上还有咱们府上的徽记，真是吓人......”

她突然用力一推妆奁，云雀惊呼出声。妆奁晃了晃，暗格纹丝不动。沈婉眼神暗了暗，又笑起来：“瞧我，手滑了。”

裴昭在屏风后握紧刀柄。沈蘅按住妆奁：“姐姐今日似乎心神不宁。”

更夫梆子声又响，这次是两短一长。沈婉突然起身：“叨扰久了，妹妹歇着吧。”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母亲说明日要查各院账目，妹妹记得准备。”

门一关上，云雀立刻瘫坐在地：“她肯定发现了！”

裴昭从屏风后转出：“她在试探。若真发现证据，来的就不是她一人了。”

沈蘅打开暗格检查信件：“她提及查账才是真目的。货栈账册虽被转移，但暗账还在我们手里。”

“你打算如何？”裴昭皱眉，“沈婉既已起疑，必会加紧行动。”

沈蘅将通敌信抄录一份递给裴昭：“劳将军将仿本‘不小心’落到御史大夫手中。”

裴昭接过信纸：“你要打草惊蛇？”

“既要查账，便闹大些。”沈蘅眼底闪过冷光，“让所有人都看看，沈府这潭水有多深。”

云雀突然压低声音：“窗外有人！”

裴昭闪至窗边，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墙头。他回头与沈蘅对视一眼，三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急促如雨点。裴昭脸色微变：“是我的人示警，有大批侍卫往这边来。”

沈蘅立即将原件塞回暗格，抄本递还裴昭：“从西侧小门走，那边今夜是云雀的人值守。”

裴昭却不接：“一起走。沈婉既派人监视，必定留有后手。”

“现在走反而落人口实。”沈蘅推开后窗，“将军且去，我自有应对。”

脚步声已到院门前。裴昭深深看她一眼，翻身出窗消失在夜色中。

门被推开时，沈蘅正披衣坐在妆台前梳发。为首侍卫抱拳道：“二小姐院中遭贼，奉夫人命搜查各院，望大小姐见谅。”

云雀怒道：“大胆！大小姐闺房岂容......”

“让他们搜。”沈蘅放下木梳，“仔细些，别碰坏东西。”

侍卫们翻查片刻，最终停在妆奁前。云雀紧张地攥紧衣袖，沈蘅却端起冷茶抿了一口。

“禀大小姐，妆奁暗格似有机关。”侍卫队长突然道，“可否打开一观？”

沈蘅缓缓起身：“若我说不呢？”

“那就得罪了。”队长伸手欲碰机关，却被沈蘅用发簪抵住手腕。

“这妆奁是母亲所赐。”沈蘅声音冷下来，“若要查，让母亲亲自来。”

僵持间，院外突然传来喧哗。沈夫人带着管事嬷嬷进来，见状沉下脸：“怎么回事？”

队长慌忙回话：“奉二小姐令搜查贼人......”

“胡闹！”沈夫人扫过被翻乱的房间，“蘅儿这边我亲自看着，你们去别处。”

侍卫退下后，沈夫人走到妆奁前轻叩三下，暗格应声弹开。里面只有几封旧信和一支玉簪。

“母亲......”沈蘅轻声开口。

沈夫人拿起玉簪对着灯光细看：“你父亲送我的第一件生辰礼。”她忽然用簪尾撬开夹层，取出薄薄一页纸，“这个，不该在你这里。”

纸上正是通敌信的笔迹摹本。沈蘅垂首：“女儿知错。”

“错在沉不住气。”沈夫人将纸凑到烛火前点燃，“猎手最忌提早亮刃。”

灰烬落下时，院外传来沈婉的惊呼声。两个婆子押着个被反绑的男子进来，正是先前在货栈抢夺木匣的下人。

“母亲！”沈婉追进来，“这是我院里人，不知犯了什么事......”

婆子呈上一封密信。沈夫人拆开看了，眼神渐冷：“私传府内消息，勾结外贼。婉儿，你管教得好下人。”

沈婉脸色煞白地跪下。沈夫人将信纸扔在她面前：“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