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喜欢特使这样的？”公孙打量一下仍然笑盈盈的希利亚，“我们已经在赌你什么时候被勇敢善战的阿波罗打动，可你喜欢纯洁肥胖的小天使。”

希利亚不曾辩解，只将公孙离开酒馆后那圆润的小肚皮是怎样快活的弹飞桌子的那一幕愉快的描述给了公孙。

公孙失笑。

希利亚笑道：“你知道吗？他的头发上是牛奶和鲜花的气味！”

公孙摇头：“我可不想知道。”

希利亚大笑，随后问她：“你的情人什么时候来君士坦丁堡？”

公孙看看天边的星星，笑了起来：“不知道，他要完成合约。”

“为什么不能早点解除合约？”希利亚有些不解，“你可以付一大笔钱。”

“不行的，”公孙想着那天晚上塞冯莫洛察万低声告诉她的事：普王开始有些糊涂了。

但普王始终认得他，信任他。

如同过往那一代代忠贞的护身巫师，已经荣升为大祭司的塞冯莫洛察万也将在普王的有生之年寸步不离的陪伴在侧，不令他无助，也不让他受到伤害，直到死亡来临也不会背叛他的王。

直到普王离世，他才会以殉葬的名义暂时离开，在生死之间游历这个广阔的世界，最后，公孙将送他回到王的身边。

公孙听完这句就回头问他，是否知道自己待她有几分残忍。

塞冯莫洛察万无声点头。

片刻思量后公孙在他渐渐发沉的目光中笑了，回答他：好，如你所愿。

无法形容那一瞬间年轻祭司眼中无法掩饰的错愕和他自己也没有明白的恼怒与紧张。

对此公孙无心细究，她径直转身走下楼梯，去地里查看才冒头的庄稼。

她在各处地里消磨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时分才骑马返回。

塞冯听到她的动静匆匆提起袍子下楼来。

与她对视时那片刻的神色很难形容。

公孙没有犹豫多久，她微笑着与他说话，同时意识到有些天真的念头已经一去不返。

那些念头的消失让某些她本可以忽略的事实在她眼中重新呈现。

以并不美好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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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看重承诺的人，而且他对他的雇主有很深的感情。”公孙放任坐骑随夜风而行，路边高挑的路灯照亮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潮湿的海风里带着当今世界第一大城市的种种臭味和种种声响，“我无权也无意破坏这种美好。”

此地人不过百年寿，在她不再视塞冯莫洛察万为可长久相伴的外室或未来唯一的伴侣时，与他相处显然简单了许多。

希利亚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明白公孙心思已经转变，不再像之前那样看重那个匿名的情人。

“你不再喜欢他了？”

“不，我仍然喜欢。”公孙笑了笑，“只是不需要为将来考虑更多了。”

原来如此。希利亚相当理解这个，阿玛宗人在这类事上向来好聚好散，之前公孙为提帕沙附近的一个汪达尔城镇向监察官行贿在她看来就太奇怪了。

先不说那个地方还没动手，就那个地方，不远不近的就在海对面，只要公孙仍然保持着影响力，想维护那个地区的独立相当简单，两个皇帝想掌握那边的情况却没那么容易。

可以想象那个情人身份并没有简单到可以像她们的家眷一样随驻地移动，至少在公孙眼中，是需要用一个城镇，乃至一大片独立领土来供他消遣的。

如今她却说不用再考虑将来。

“就我看，你相当尊重他。”希利亚安慰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相当尊重我们，尽管就我看你本可不必如此。”

她是阿玛宗人，是蛮族里也算野蛮的部落人，而那个情人已经失去了她的郑重相待。

“尊重是自然而然的事，当它发生了，必然是因为你们身上具备令我尊重的东西。”公孙随口说着，俯身拿过一篮鲜花，“去玩吧，夜晚的街道正热闹。”

扬手抓住金币的少年对她挥挥手，与身旁的少女手拉手的跑向了音乐响起的方向。

看着塞到面前的花篮希利亚惊悚的向后仰，“不！不不！你休想把这些花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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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山脚下的驻地里点着很多篝火，在夜色里融融散发着暖意，驱赶了海风带来的潮湿粘腻感。

大门仍然充满期待的敞开着，步兵总队长亚历山大和亲卫队长凯西乌斯并排站在门口。

看起来他们奇怪的同时保持着沉默和静止，直到看见顺着长年踩踏而出的路策马走来的公孙时才同时露出了有些生硬的笑容并挥了挥手。

希利亚哼笑了一声，挪开了一点目光去寻找其他人。

阿波罗和迪迪他们在后面一点。

希利亚也冲他们挥挥手，然后看向公孙，“欢迎回家，指挥官。”

公孙对塔楼上的守卫挥挥手示意，在欢呼中缓步进了驻地营门，轻声叹了一声：“总算可以休息了。”

篝火照亮她仍然神采奕奕的脸。

“我不这样想。”希利亚看着跟上来的亚历山大和凯西乌斯他们。

“晚安，指挥官，欢迎回来。”

“陛下的意图在于这里，”公孙将那地图划出一小块来，“这里有田，有粮食，也有一些农民，我想陛下的意思是驯化一部分蛮族为我们耕作。”

亚历山大沉默的点头，而他身边的凯西乌斯注视着那张地图，聪明的黑眼睛里是思考的神色，他和骑兵一队的尤利安都一言不发。

阿波罗则几乎没留意前辈们的反应，他盯着地图，“那好极了。”

公孙决定找几个更活泼点的副手给他们，同时疑惑自己之前是不是压狠了，把他们都变成了这样的性子。

亚历山大开口：“这至少要十年到十五年，女士。”

“按照常规。”凯西乌斯补充完整，低头摘下手套在地图上点了点，“指挥官，”现在他也习惯这样称呼公孙了，“这里？”他指着一处峡湾，“我们曾经讨论过。”

公孙微微点头，“我想陛下不会介意把这一小片划归我们自己使用，眼看着海军就要组建起来了。”

阿波罗竖起耳朵：“我听说还在争吵。”

凯西乌斯的黑眼睛瞟了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一眼，“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我们军团不用参与争吵。”对着阿波罗恍然大悟的脸他一勾薄唇，“瞧，这就是为什么当年你当不上亲卫队员的原因。”

尤利安则对公孙开口，出乎意料的有把低沉动听的好嗓子，“公孙，我们能获得什么？”

“舰队。”公孙直接告诉他们，“在那些官员的掺和下，陛下的掌控度不会高到清楚每一艘战舰，我们可以让自己的舰队加入进去。”

“好的。”尤利安回答。

阿波罗认真的听着这些本来大逆不道的话，对公孙深信不疑：“我们要开始改成海军吗？我已经了解过了，训练起来并没有那么麻烦。”

“那倒不用。”公孙拿起一大把代表帆船的小布片钉在地图的一个小小的角上，“这个地方已经有新兵在投入训练，感谢那些卡斯蒂利亚人，我们的舰队将像我们的马蹄一样自由的飞翔。”

她转向希利亚和凯西乌斯，“你们两个带着人，尽快出发，去接手新兵，”她示意一个白衣仆人走出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仆人点头并咧出雪白的牙齿对她感激的笑了一下，“他会给你们带路。”

随后尤利安和亚历山大在公孙的询问中指派出一名深受信任的副官，这些副官将带着可用的人手与亲卫队一起出发前往海军训练场。

公孙在地图上点了点，“在这里会有新人加入你们，大概三十多岁，黑头发，蓝眼睛，”她笑了一下，“不，不是我的亲族，是个高卢人，大概高五罗马尺十寸，擅长剑术决斗，希望你们能友好的合作。”

“是的，指挥官。”军官们应着。

当深蓝的夜色笼罩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星星为这座城市的繁荣而一一俯首。

军官们终于离开了，公孙对着地图看了好一阵，俯身写写划划，随后目光落在案头压着纸的那块玻璃镇纸上。

鲜艳夺目的尕吾金秀仍在玻璃里盛开，就像昨夜烛光照亮的那一捧。

没有雷同，有雷同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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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驻地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