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白清

琵琶声停,紧跟着的是一阵阵的低吟怪声,嘎吱,嘎吱,沙沙,沙沙。往下一看,那水池内数不清的尸体似是活过来一般向三人爬去,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滩污红血水,还带着数以万计的蛆虫阴暗爬行。

好在那水池隔对岸不算太宽,往那些死尸上一踩便可勉强借力到达对岸。

“速度点,直接跳!”谢涣林喊道。

其余两人也不是傻子,第一时间做出动作,往对岸跳了去。

谢涣林同样是一跳,眼看着对岸近在咫尺,脚下突然一沉,往下看过去竟是被一条白花花的骷髅手抓住了脚腕。

要被拉到那恶臭无比的尸水里去了!

谢涣林企图用另一只脚踹开,不料那手抓得紧紧的,死活不肯松开,势必要把人给拉进水里。靴子刚触碰到尸水的那一刻,谢涣林感觉到手被一根鞭子缠住,一股拉力将他用力拉回了对岸。

是徐昭蓝和黄许迎拿着黄许迎那根雷鞭把他扯上来的。

谢涣林把缠在脚上那根已经断了的骷髅手拿开,庆幸道:“还好还好,忘了你有此等仙宝了。”

上岸之后,三人离这小庙宇几乎就是近在咫尺了,庙宇内的雕像还在熊熊燃烧着,火焰将这雕像的面具烧出了些许裂痕。

圆台轰然塌裂,少了圆台,中间则形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血池,那原本四盏青火不但没有因为沉入池水而熄灭,反倒是直接将那池水引燃,池中的火势也渐渐大起来,那些死尸不断被火灼烧,发出痛苦的呻吟,不断挣扎着,渴望从那池子内爬出。

见那两人盯着这庙宇的建制,脸上颇有匪夷所思的味道,谢涣林开口问道:“怎么?这庙宇还有什么问题?”

黄许迎支支吾吾地开口:“这庙宇的样式…确实是白珍殿下庙宇的一般建制,只不过这放置的神像却是另有其人。”

谢涣林笑笑,道:“这还不简单。”

他说罢,便拿过黄许迎的鞭子,向那尊正在燃烧着的神像猛地挥去。

黄许迎心疼尖叫道:“啊啊啊啊我的鞭子!那是殿下炼了好久才给我炼出来的!”

“既是顶级仙宝,自然得勤着用,你呀。”

旁边的徐昭蓝盯着黄许迎那生无可恋的样子看了一眼,嘴唇勾起,摇摇头。

那神像原本就有裂痕,先是一鞭子抽过去,裂痕继续放大。再第二鞭过去,那神像的土块逐渐脱落。最后一鞭,外层的神像彻底被打散,燃着的土块向四周炸裂开,把三人的衣服多多少少都烧了几个洞,还顺带着激起一圈烟尘。

谢涣林将那雷鞭递还给黄许迎,示意他看,这雷鞭还好好的呢。

待烟尘逐渐散去,原本放置的神像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如今贡台上放置的赫然便是那位白珍殿下的神像。那女子端坐着,身着素衣,一手托举棋盘,一手怀抱素琴,神态温柔谦逊,令人不自觉的敬爱之,向往之。

如今看来便一切都明晰了,这座小庙宇原本就是白珍的,只不过被有心人用另一层泥土糊上,又在外塑造了一座新的神像。于是乎,那游神虽说是为白珍殿下而办的,只怕白珍也是被人拿枪使,竟是让自己的信徒供奉了一座野神。

谢涣林此刻像是恍然大悟,嘴里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徐昭蓝问道:“什么原来如此?”

他开口解释:“看那几幅壁画…诶,怎么壁画消失了。”

惊奇了一下,也不妨碍谢涣林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继续道:“这壁画上前来听戏的人其实不是来听戏的,是来供奉的。一位女子,琴艺出众,碰巧受众也多,这地方又是座富庶之地,长久了,自然有些别的想法。白珍能成神,为什么她不能?她可能认为自己与凡人时期的白珍同样是女子,同样的出名,同样的前来观赏的人众多,白珍可以,她也可以。既然神仙需要信徒供奉,那她就主动招揽信徒,修炼琴力,渴望有一天能取彼而代之。”

黄许迎道:“如果是这样子的话,等同于…”

徐昭蓝补充:“等同于邪升。”

邪升,顾名思义,以阴邪之法企图飞升成神一步登天。以不正当的手法分流已经在位的神仙的信徒,亦或是察觉到他人的飞升命格然后以命换命从而自己达到飞升的目的,又或者让人私自在家在外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庙宇,越级修炼。想必现下这女子大概是第一种和第三种行为都有了。

这世间全然没有靠邪升成神的人?那是不可能的,谢涣林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人,甚至可以牺牲数万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邪升概率较小。正是因为以阴邪之法企图飞升,倘若控制不好,那么所造成的反噬也会越严重,最终导致走火入魔而亡,成为恶鬼邪神。

谢涣林点头,“想必是这女子到后期走火入魔了,甚至杀了大半自己的信徒,最后落到了这个地步。”

要说是这女子作祟将他们引来于此,那也不是不可能。察觉到他们的身份,看出他们的分量正合自己的胃口,不算太弱也不算太强,故意将他们引于此,最后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他们解决化为自己冲破桎梏的养料。不得不说她的执念也是格外的深沉。

这样说来,让他们知道一些自己的经历也无妨,甚至可以算作是在调戏。

这殿内有禁制,他们无法使用法力,那天幕之高也不可能爬得上去,这恶鬼是有信心将他们几人困死在下面呢。

那池内原本就猛烈的火焰此刻更加的猛烈,几乎是直通天幕的地步,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原本消匿的琵琶声又开始重新奏起,让人汗颜。

鲜红的血液从原本还算完好的音神像的七窍内流出,那音神像诡异的摆了个笑脸,随即化为一滩血水如刚刚的神像一般再次向周边炸开,那座小型庙宇也轰然倒塌,成为了一堆废土。

此等情形,就好像那恶鬼正站于他面前,笑着对他说:“推测错了哦。”

琵琶声越来越急,奏声越来越大,原本是从四处传来的声音,如今逐渐聚集到一处,飘来飘去,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下。

三人向血池转过身去。

琵琶声便是从那池子内发出。

火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消减,嘶哑声,尖叫声也随之停息。

那琵琶声也由原来的却坐促弦弦转急转变为轻拢慢撚抹复挑,变得柔和,凄凉起来。

那壁画上的女人如今正弹着琵琶,坐于血池之中,周边的尸身在低声怒吼,不断撕咬着她的身体,她却如同毫无感觉一般,视若无睹,只是低头轻弹着手上的琵琶。被烧毁的脸仍可以看出些许凄凉忧伤的情绪。

黄许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低声问道旁边两人:“要不要帮个忙?我怕她待会要被咬死了。”

徐昭蓝礼貌回怼:“已死之人,如何再死?”

谢涣林只觉得奇怪,就算有那红玉石的加持,他看不出这鬼有任何杀意。

‘轰’地一声,那天幕上原本还在漂浮着的水如洪流般倾盆落下。

洞庭湖的水倒灌进来了!

湖水原本就是因为极强的法术禁制而被阻挡,如今湖水涌入,想必是在湖面有人轻松便把这禁制给毁掉了。

谢涣林正准备提醒另外两人憋水时,目光在霎那间悠然与那女子对视在一起,那双漆黑的瞳孔如今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眨眼的功夫,谢涣林眼前场景便是天翻地覆的转换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正值白天的洞庭台,谢涣林奇怪道:“这是被送回来了?”

一旁的人出声提醒,那声音略显低沉带磁但又不失青嫩,道:“不,这里是她的昔日记忆。”

谢涣林向一旁望去,三个少年正直挺挺站在他身旁。

这一看便愣了神,只见其中一位少年高他约莫一个头,眉眼挺立,丰神俊朗,身着黑衣,内衬白服,身型俊俏,漆黑的双眸如图发光的黑玉石,看的人脸热。

只不过看起来有点虚弱,嘴唇发白。

细细看来,他又总觉得那少年面容有些熟悉,乍一看有点像那个人。

想必这就是刚刚和他说话的那位少年。

谢涣林在内心摇摇头,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初看竟觉得这少年长得像陆泽遥,回过神,随即强迫自己以飞速镇静下来。

他细细想着,开口问道:“你们怕不就是那几个失踪的小仙官吧?”

这几位少年也思考了一下,确定应该是自己,应答下来。一黑两白,挺好辨认。

“你们被困在这,一直出不去吗?还有,昔日记忆是怎么个记忆法?”谢涣林道。

那两位白衣道:“是,一直出不去,也不知道外界过多少天。看公子你的神情,想必我们怕是已经失踪多日了。”

谢涣林道:“是。人家还以为你们已经…嗯,就是那个已经。现下看来你们被困在这里反倒还捡了条命哦。”

两位白衣略微疑惑,道:“请公子指教。”

谢涣林又有点开始讨厌天庭了,讲话这么文邹邹的,真让人难受。

他还记得那时陆泽遥也这样,大差不差,就是个闷葫芦,眼睛看人还特犀利,不知道这飞升多年,是不是讲话更文了,他这样说话会不会被他骂有辱斯文?

他答道:“这位黑衣小友想必在外边时候便已经受了伤了,所以这么些天连续下来才略显疲态嘴唇发白。”随后他又指了指两位白衣小友,继续道:”而你们俩面色红润,毫无异常,想必也是没受伤,这几天也没有任何不适咯。”

听到这话,两位白衣小友唰的一下脸便红润了起来,致歉道:“也是抱歉,是我们无能,拖累了白清兄,那血池燃火时我俩没来得及避开,白清兄为了救我们,腿被烧伤了。不论是这里亦或是原本那殿内法力都无法使用,我们也没办法为他输送灵力,说来很是懊恼!“

谢涣林总觉得白清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干脆放弃再想。

再看这记忆幻境,和现实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大概是许多年前的洞庭台。

路旁的一座建筑内传来丝丝琵琶的奏声,行人陆续涌入建筑内,他抬头再看,牌匾上写着丝竹观三个大字。

想必这便是壁画上那女子弹奏的专门场地了。

谢涣林看向旁的三人,“陪我进去再看看?”

谢涣林刚说完‘陪我’两字便见陆白清毫不犹豫地第一个道:“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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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洞庭水台旧人新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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