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边菱的套间,苏宜正坐在隔间的沙发上。
她看见边瀛就站起来:
“是陈姨带我来这里……”
边瀛扶着他姐的手臂,轻柔地帮她脱掉外套。
“我知道的,陶助理这几天不在,你就替姐姐做个翻译。”他并不看苏宜,把外套叠在臂弯里,预备一会出门就扔掉。
倒是边菱朝苏宜礼貌笑笑,随后走到里间去换衣服。
这下隔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阿瀛……”苏宜有些迟疑地叫他。
如果边菱需要助理,随时都能招一个和陶助理同样能干的,而不是让她替补。
除非……
边瀛走过去抚上她的颈侧,指尖亲昵地揉搓她略带浅栗色的头发。
“不用多想,她不喜欢见生人。”
苏宜当然不信他的安抚,想必边菱已经知道他俩的事,这次是借机敲打。
半晌,边瀛又说了一句:
“工资我照着陶姐的开给你,这几天就不用到我那里了。”
苏宜还有些失神:这位大小姐看似难伺候,实际上为人温和体贴。边家另外两位一个专权,一个刻薄,他们的长姐却是那么让人如沐春风,以至于只要见过她就会心生亲近。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边瀛不满,手上用了点力,迫使女孩抬起头来。
“你不专心。”
他一向强势,大概只有在边菱面前才有那副乖顺的模样。
苏宜那张面孔在灯下更是一览无余的明艳,边瀛脸色有些松动,力道却加重了——直到女孩的眸色带上些水光,才满意地低头。
……
等边菱走出来的时候,边瀛坐在沙发上,烟抽了一半。
她换了身浅灰色绣竹叶的旗袍,外面仍然披着披肩。长发随意编了一下,还有些发丝掉出来。
苏宜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替她整理头发。
边菱突然想起什么,做手语让苏宜帮她去拿屋里的手机。
边瀛把烟灭了,走过来,脸上笑意很浓。
“你还是穿浅色好看。”
里屋床上放着手机和ipad,苏宜去拿手机,瞥见平板的屏幕亮着。
极其显眼的是几张女明星的剧照,还有她的绯闻,依稀可见“幽会”“同居”的字样。
苏宜在接触边瀛之前对边家进行了多方了解,一眼就认出这个女明星就是边风怜力捧的小花俞初然——也就是传闻中边二小姐的情人。
这小花外观条件非常不错,但苦于演技太差只能演花瓶角色。哪怕边风怜买了一家娱乐公司给她砸钱,也只能算个三线艺人。
苏宜拿上手机,心里不禁感叹,豪门就是这么多算计,哪怕是亲生姐妹也会在暗地里调查对方。
三人准备走的时候,陈姨端着切好的果盘进来。
她放下果盘,很自然地去接边瀛手里的外套,边瀛没给。
边菱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看着并不在意,倒是陈姨开口了:“少爷走在人前,这样不好看,还是给我吧。”
最后那件香气未散的西装外套还是被收到了陈姨手上,她把衣服叠好,小心放在边菱的床头。
会客室里。
中式的红木雅座,韩夫人一身珊瑚色的套装,正坐在右侧的客座跟边寒谈笑。
边菱朝首座的边寒点点头,在韩夫人和善的目光中坐到她边上。
隔着中间的桌案,边菱的手被握住。
“好不容易能见一次菱菱呢。”
韩夫人的手保养得极好,根本没有四十多岁人的皱纹,手指上还戴着颗极其显眼的红宝石。
年前在j市的珠宝拍卖会上,韩夫人和罗文婷都看上了这颗红宝石,最后韩夫人提价两百万把石头拍走。
罗文婷这会当然是和她不对付,借口整理发型就离开了。
苏宜站在边菱身后,适时开口:“怎么会,您来拜访,大小姐肯定是在的。”
她很聪明,长得也讨人喜欢。交谈下来,就连一向挑剔的韩夫人都看了苏宜好几眼。
“小姑娘蛮伶俐,像菱菱。”
苏宜落落大方:“您过誉了。”
本就是客套话,苏宜本人也不是很在意。边菱这时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名利场上从不缺少年轻漂亮的身影,想要脱颖而出自是需要本事;然而繁华过眼,最终能站住脚的人也没有几个。
而苏宜很适合这里——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更明白自己最终能得到什么。
“那就说好了,等下次画展给我留你的新作。”
边菱笑笑,不着痕迹地把手从韩夫人那里抽回来。
从前两家并无什么交集,而韩家手握h市影响力最大的私人银行,这次的意图自然不简单。
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苏宜过来顺她的背。
边寒略带歉意对韩夫人开口:“小女身体不好,失礼了。”
说罢他示意苏宜扶着边菱回卧室。
佣人打开会客室的门,边菱站起来微微鞠躬。
韩夫人笑着,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宝石。
那方红夺目而危险,单看形状其实更适合做成项链,但它的新主人并不喜欢沉重的物什压迫颈部。
j市的拍卖会上,罗文婷并不是差那两百万,而是本来作为压轴出场的宝石却在两轮竞拍后,由宝石原主人提出直接卖给当时叫价最高的买主。
这当然不合规矩,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提出质疑。
罗文婷后来去查宝石的这位原主人,可惜只知道对方是个欧洲富商。
她当然也没有查到,这个富商在国内的交易,都经由一位姓陶的管理者经营。
九点半,边家旗下的高级会所“春潭”,边风怜走进包厢。
陆玉堂穿着大v领,脖子上还戴着根金链子,身边坐着个样貌清秀的男孩。
那男孩倒是穿得正经,看着像大学生来干兼职。
陆玉堂已经不知道灌了多少杯,眼睛半阖着。
副经理是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踩着细高跟来给他们送酒。
“杜翰呢?”每次她来都是总经理杜翰招呼。
副经理蹲下来开酒,应道:“1号包厢的客人那边有点事,他在处理。”
边风怜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开。
按杜翰的行事,有什么客人比她这个东家还重要?
看来事情挺棘手的。
“自己带来的人,不肯喝酒呗。”
陆玉堂早从身边的男孩那听来了消息,挥挥手让副经理出去。
这类事情在会所已经是常态,哪怕在春谭这样号称高端的地方也不能幸免。
反正杜翰会处理,她也没管那么多。
边风怜在桌上找了根干净的筷子,把头发挽起来。
“人跑了?”她问。
陆玉堂“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说要结婚,吓得连夜坐飞机跑的。”
边风怜很没良心地笑起来。
她顺手去摸烟,只在裤口袋里找到了火机。
边风怜这才想起烟在外套里。
“烟。”她朝着陆玉堂伸手,长指在夜店五颜六色的光下显得十分修长。
男孩很有眼力见地递过来一根烟。
边风怜接过去,道:“谢谢。”
那男孩还想给她点烟,被边风怜摆手拒绝。
她坐下来,皱着眉头打亮火机。
“南湖的合同,有问题。”
南湖是边行旗下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因为涉及到“空中花园”的高空绿植,材料这块要求很严格。
而最后发给边风怜的合同,玩了文字游戏。原本建筑材料的事情是由乙方全权负责的,但甲方也要派出负责人来核对。
如果真的按照合同来执行,一旦材料出了任何问题,甲方将不会负任何责任,同时他们也不会接受备用计划,乙方需要直接赔款。
这份合同明明给边行的律师看过。
只是边风怜不放心,还是让陆玉堂这个御用律师看了一眼。
陆玉堂点点头。
“要是明天你签了,会影响你争取光悦。”
光悦是个很大的项目,从边风怜进公司的第一年就有过企划,但是因为产权的问题没有推进。
边寒要渡让权力给他的儿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光悦。
边风怜并不太关心到底是谁做了手脚,她在边行的这两年,太多人看她不顺眼,使个绊子也是顺手的事。
但这次的事想必也有边寒的手笔。
他们都清楚,边瀛自己是不可能拿下这个项目的。
边瀛已经靠上了孟家这颗大树,边寒也终于能实现自己子承父业的愿景,把边行交给唯一的儿子。
边寒是生意人,而子女的婚姻就是最好的筹码,可供他不断置换到自己最满意的资源。
陆玉堂把杯子里的酒饮尽:“边瀛结婚,下一个就是你。”
说罢他又“哦”了一声。
“还有菱菱姐。”
边风怜的脸在烟雾里影影绰绰的。
“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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