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会想,人为什么这么无力。”孟弘洲平静地说,“干这一行,可能感触更深一些。”
孟弘洲:“人总是会被一些东西牵绊住,会痛苦。比如罪犯的嗔痴贪念,再比如我们想要保护重要的人,保护这个社会的和平安稳。”
孟弘洲:“可往往,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能干。得不到做不到的太多,无能为力是生活常态。说到底,我们都太渺小了。”
闻人珄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这么多废话,婆婆妈妈,这可不像你。”
“你少放屁。”孟弘洲皱了皱眉,“我也有烦透的时候。”
他看闻人珄,目光有些不好形容:“小珄,我是你的战友,你的朋友,你的家人。我清楚你这一趟危险重重,却要袖手旁观。”
孟弘洲:“我眼睁睁看着,你如果真出了事,那我下半辈子就只能活在后悔里。我将无法面对我们的家人,无法面对我自己。”
“那没法办,憋着吧。很多事都是要憋着的。”闻人珄咧了咧嘴,非常残忍,“毕竟你去了就是添乱。你会拖我后腿的。”
“你他妈可真不是个东西。”孟弘洲把忘忧香扔到闻人珄身上,一脸晦气,“王八犊子。”
“你就别骂我了。”闻人珄接住忘忧香,“我现在就是站在这里跟你保证,说我和阿错肯定平安回来,你也不会信。那不如不保证,你等着我回来就好。”
孟弘洲没接茬。
空气沉默了很久,孟弘洲才开口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没有直接抹掉我的记忆,而是选择和我摊牌。”
“真难为我了。”闻人珄晃晃手里的忘忧香,朝孟弘洲笑,“说实话,我刚才把这玩意掏出来的时候还在犹豫。”
闻人珄正下颜色,颇为认真地说:“我也谢谢你信我。要换个人刨根问底废话连篇,我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
孟弘洲:“我答应你。我做我能做的,等你们回来。放心吧。”
闻人珄终于把忘忧香揣回兜里,他上前一步,半转过身,和孟弘洲并肩靠在洗手台边。
“哎。”孟弘洲用胳膊肘怼了下闻人珄,“你手指尖都会冒火了,不会是背着我们去修道了吧?”
闻人珄无语:“你瞧我这德性,我配吗?”
“倒也是。”孟弘洲点头。
“有烟吗?”孟弘洲又问,“我烦死了。”
“稀奇。”闻人珄笑,“我没有烟。”
“你没有烟?这才稀奇吧?你烟呢?”孟弘洲问。
“戒了。”闻人珄说。
孟弘洲:“为什么戒烟?”
闻人珄:“那你为什么结了婚就不碰烟了?”
“因为你姐啊。”
“我也是因为我老婆啊。”
“......滚。”
“弘洲。”
“嗯?”
闻人珄:“你在,我会安心很多。”
声音轻了些:“对不起,我没想让你这么难受。”
“晚了,闭嘴。”孟弘洲叹气,“你让我缓缓......”
“对了。”孟弘洲谨慎地说,“之前水洞,你和张错走得匆忙,我在我们船头捡了一打符,没让别人看见,我都偷偷收好了,等我给你。”
闻人珄摆摆手:“不用了,那都用过了,废纸而已,扔了吧。”
孟弘洲:“......”
……
二人又搁厨房待了一阵,才一前一后走出去。
“把你那张脸揉揉,僵得跟块铁饼似的。”闻人珄打量孟弘洲,说。
“你少跟我贫,留着你的花腔对付张错吧。”孟弘洲缓了一阵,心情越发郁结。
闻人珄拍拍他肩膀,惯是没心没肺:“那不用你说,好听的当然说给媳妇听。”
孟弘洲:“......”
他们来到餐厅,大家都已经落座了。
“怎么这么慢?就差你们俩了。”闻人慕书拉开身边的凳子,“弘洲过来。”
“小珄你挨着张错坐吧。”闻人慕书说。
孟弘洲和闻人珄各自坐下。
闻人珄跟张错对了个视线,又看眼孟弘洲,点点头。
张错一愣,也不着痕迹地多看一眼孟弘洲。
“你们俩悄悄趴在厨房,背着我们聊什么呢?”闻人慕书往闻人珄碗里夹一块排骨。
“没聊什么,就随便说几句。”孟弘洲拿起筷子,往闻人慕书碗里放去一只大虾。
闻人珄眨巴眼儿笑:“偷偷说你坏话呢。弘洲说你太凶了,跟我抱怨。”
“滚蛋,我才没有。”孟弘洲皱眉头。
闻人慕书愣了愣,看眼孟弘洲,然后叹气:“你俩肯定是说烦心事了。瞧他这眉头,能挤死苍蝇。”
她说着伸出手,亲昵地揉孟弘洲眉心,孟弘洲那眉心这才舒展开。
“聊什么烦心事啊?你们又遇上案子了?”闻人杰一听,连忙问,“小珄不是已经退队了么?”
“没有。”孟弘洲只好搪塞说,“是说之前水洞的事情。那时候小珄不是在么。”
“哎呀,说起水洞那可真是邪门儿!”闻人慕书突然想到什么,立地站起身,“你们等我一下。”
她转身往楼上卧室走。
“慕书,你干嘛去啊?”林芳卉抬头问一嘴。
“拿东西。”闻人慕书喊。
林芳卉一头雾水:“这吃饭呢你折腾什么?吃完再拿呗。”
她话是这么说,但闻人慕书却已经走远了。
“那是个悬案吧?”提起这件事,闻人杰也想问问,毕竟关乎家人安全。
“嗯。”孟弘洲回答,“什么都没查出来。”他看闻人珄。
闻人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端起醒好红酒的醒酒器,往张错杯子里倒一杯红酒。
“爸,妈,你们把杯子递给我,我帮你们倒。”闻人珄对闻人杰和林芳卉说。
闻人杰将两只杯子递过去:“你姐说那洞里很玄,好像是闹鬼?我看网上许多说法,也是捕风捉影。”
“网上说的天花乱坠,又有几个人在现场?大部分都是胡说八道而已。”闻人珄说,“好了,现在我们不都好好坐在这里么。”
闻人珄倒好两杯酒,推给二老:“我和弘洲也不过是聊了些调查中的细节,没查出什么,是我们这边的问题。还是别说这个了。”
“也是。”闻人杰点头,叹息,“水洞里有枉死的人,我们还是不要随便妄议了。”
“对。”林芳卉也说,“一切平安就好。魔鬼蛇神那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嗯,不存在。”闻人珄抿了口酒。
这时候闻人慕书从楼上下来,手里明显拿着四只盒子。四方四正的木盒,看样应该是首饰盒。
“存不存在,我们也就图个安心。”闻人慕书回到桌边坐下,将四个小木盒分别递给闻人珄、张错,及闻人杰和林芳卉。
“我和弘洲都有了,给你们也带上。”闻人慕书说,“前段时间我去庙里求平安,半山腰遇见一个老和尚,他卖给我的,说是能保平安,驱恶鬼。”
林芳卉瞅闻人慕书:“你还真信呐?”
她接过木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条木珠手串,深紫色的木珠子,颗颗圆润饱满,打开木盒便是一股扑鼻而来的木香。
“姐,你这是被人熊了吧?”闻人珄有点无奈。
“哎你懂什么呀。”闻人慕书乜斜他,“这种东西不就图个安心么。那水洞的事真吓到我了。再说,这手串本来也是好东西,我有眼力。”
“成成成。”闻人珄笑着点头。
“谢谢慕书。”闻人杰说。
“叔叔不用跟我客气。”闻人慕书侧脸看张错,“张错,我给你也买了一条。之前你出车祸了......就去去霉气,不管真假,意思意思。”
“谢谢。”张错说。
闻人慕书笑笑,眉梢一挑:“我还没好好问你呢,先前小珄一直藏着掖着,也不愿意让我们去看你,你伤哪里了?现在全都好了吧?”
“你进门不是问过一次了么。”闻人珄抓了抓张错的左胳膊,“左臂,已经好了。”
“我这不是关心他嘛。”闻人慕书啧一声。
“我看你就是啰嗦。”闻人珄说。
“你们姐俩够了啊。”孟弘洲无奈,“再说下去张错要烦了。”
“不、不会。”张错赶紧说。
孟弘洲看眼张错,头皮开始跳。
真是难为孟队长了,在座的除了闻人珄和张错两个当事人,只有他一个知道内情,分担都没条扁担。肚子里本就一窝子郁气,再想到张错和闻人珄现在的关系,那简直是满脑门儿长官司,焦头烂额。
闻人珄瞧瞧孟弘洲,专门体贴,筷子叨起一只大虾,栽进孟弘洲碗里:“姐夫,别糟心。”
孟弘洲:“......”
闻人慕书搁桌子底下踢了闻人珄一脚。
“哎呦。”闻人珄装模做样一声喊,淅沥行当就倒去张错身上,“好疼啊,我姐踹我。”
张错顿了顿,耳朵有要烧红的趋势:“先......你......”
林芳卉笑出了声。闻人杰倒是剜闻人珄:“胡闹,没个正行。”
“爸你说得对,我不好。”闻人珄这才坐直身子。他朝张错弯下眼角,“我家阿错腼腆。”
“你快闭嘴吧!”闻人慕书起了一胳膊鸡皮,“瞧瞧谈个恋爱给你飘的。”
“飘飘欲仙,飘飘更快乐。”闻人珄随口贫上。
孟弘洲干脆低下头扒拉大米饭,压根儿没眼看。
“姐,别顾着埋汰我了,你喝酒。这酒可香。”闻人珄朝闻人慕书举起杯子。
闻人慕书一顿。她没有举杯,说话前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那什么,我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闻人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孟弘洲一听,立刻放下筷子:“怎么了?”
“是好事。”闻人慕书表情变得柔软,“一周前就查出来了,就想等今天,小珄生日,叔叔婶婶都回来,我再说。”
闻人慕书拉住孟弘洲的手:“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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