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源赖光并未对外透露任何关于八岐大蛇的消息。他以雷霆手段清洗了长老团的残余势力,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将源氏内部打造得铁板一块。对外,他继续以强硬的姿态扫荡妖魔,打压敌对家族,源氏的威势与日俱增。
但他对力量的追求,变得更加迫切,也更加……不拘一格。他开始更深入地研究家族禁库中那些曾被列为禁忌的术法,尤其是关于“人造之神”与“血脉改造”的部分。他甚至秘密下令,搜集更多关于高天原秘辛与堕神记载的文献。
他偶尔会“路过”禁库,远远地感应那尊蛇神龛的气息。它依旧安静地待在原地,没有任何异动,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邪物。但源赖光知道,那个恶神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
有时,在深夜独处时,他会想起八岐大蛇的话语。
“我们……本质上,或许并无不同。”
“看着你所谓的‘秩序’最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唯有‘恶’才是永恒的真实……”
这些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回响。他嗤之以鼻,却又无法完全摆脱。他开始更冷静、更残酷地审视人性,审视这个世界。他发现,八岐大蛇所说的,并非全无道理。人类的阴暗面,确实无处不在。而他要建立的秩序,必然伴随着铁血与牺牲。
数月后,一次针对强大妖怪集团的围剿行动中,源赖光遭遇了埋伏。对方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他的行动计划,设下了针对性的陷阱,甚至动用了数件强大的诅咒之物。源氏部队损失惨重,连源赖光本人也受了不轻的伤,若非鬼切拼死护主,后果不堪设想。
撤退途中,源赖光脸色阴沉得可怕。内鬼?还是预知?他排除了前者的可能性,源氏内部已被他清理得如同铁桶。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有超越常规认知的力量干预了。
当晚,他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禁库深处,站在了那尊蛇神龛前。
他尚未开口,那熟悉的、令人厌恶又带着奇异魅惑的轻笑便在他脑海中响起。
“呵呵……看来你遇到了点小麻烦呢,源大家主。”八岐大蛇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只有一缕紫烟在神龛上方缭绕,凝聚成模糊的面容。
“是你做的?”源赖光声音冰冷,带着杀意。
“哎呀,这可冤枉我了。”八岐大蛇的语气充满了无辜,但紫眸中的戏谑却毫不掩饰,“我可是很遵守‘观众’的本分的。只不过……偶尔会给某些‘演员’一点点提示罢了。毕竟,一帆风顺的戏剧,多么无趣啊。”
源赖光瞬间明白了。是那些曾经供奉过八岐大蛇、但被他清洗掉的长老们的残余势力,或是与那些长老有过接触的外部人员,通过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得到了八岐大蛇的“提示”。
“你看,”八岐大蛇的声音带着循循善诱,“这就是人性的不可控。你永远不知道,在你严密的秩序之下,会从哪个角落滋生背叛与漏洞。仅仅依靠你自身的力量,想要掌控一切,太难了。”
源赖光沉默着,看着那缕紫烟。他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次失败的耻辱感灼烧着他的内心。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更绝对的控制,需要……扫清一切不确定因素。
“你的‘乐子’,就是看着我在困境中挣扎?”源赖光冷声道。
“不完全是。”八岐大蛇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我更想看看,你是会选择在困境中坚守你那套越来越显无力的‘秩序’,还是……会拥抱更强大的力量,哪怕它来自你所敌视的‘恶’。你的选择,本身就是最精彩的剧目。”
紫烟缓缓凝聚,在源赖光面前形成了一枚幽紫色的符咒,上面流动着玄奥而邪恶的纹路。
“这是一个小小的‘礼物’。”八岐大蛇说道,“它能帮你找到潜伏在阴影里的‘老鼠’,并且……给予他们应得的‘惩戒’。使用它,或者毁掉它,选择权在你。”
符咒轻飘飘地落在源赖光脚边。
源赖光盯着那枚符咒,眼神剧烈地挣扎着。理智告诉他,这是毒药,是堕落的第一步。但内心深处那股对绝对掌控的渴望,以及对这次失利的不甘,如同野火般燃烧。
他想起了自己宏大的目标,想起了那些阻碍人类的妖魔与蠢货。如果……如果能够利用这邪神的力量,更快地达成目标,清除障碍,那么……过程是否真的那么重要?只要最终的結果,是人类在他的意志下得以存续和繁荣。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拾起了那枚冰冷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咒。
在他指尖触碰到符咒的瞬间,脑海中响起了八岐大蛇无比愉悦、仿佛计谋得逞的轻笑。
“明智的选择……源赖光。”
源赖光握紧符咒,直起身,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与坚定,甚至比以往更加深邃,更加……无所顾忌。
“记住,八岐大蛇。”他对着空气,也对着自己内心说道,“是我在利用你。若你试图逾越,童子切安纲,斩的不仅是妖魔。”
没有回应,只有那无声的、弥漫在禁库中的邪神气息,仿佛在宣告着一场危险而致命的游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人类主义至上的野心家,与唯恐天下不乱的恶神,他们的道路,在这一刻,以一种微妙而危险的方式,交织在了一起。京都,乃至整个世界的命运,都因此滑向了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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