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疼痛分生

刘泽然想过能见到宋晚晚,但没想到是在楼梯间。

他知道学校要办演讲比赛了,宋晚晚是第一个上台演讲的,但他不觉得自己进来看比赛有什么问题。

为了谁,想看谁,也不重要。

站在报告厅最后端才发现话筒什么居然都报废了,他找了人出去拿,却始终晚了一步。

回来的时候,宋晚晚已经结束了。

还是那样的稿子,还是类似的话,想听的那句结尾却没有再出现。

他还没想个明白为什么要改,陆林桥就给自己打了电话,“什么情况,你回国了?”

刘泽然轻轻嗯了声。

“不是吧,你爸妈知道你突然回去了吗?”

刘泽然看着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涂的漆已经有点掉色了,阳光从他身后晒过来,晒得有点痒,他淡淡道,“知道又怎么样?”

谁知刚说完这句,面前沉静许久的门却开了。

就这样缓缓被推开。

她穿着校服,不算长的头发梳了个低马尾,垂下来的长度刚刚过肩膀一点。轻轻抬眼的那瞬间,细小尘埃迸发出极其迅速的银闪静电,一路逃窜。

手机里的人还在不停说话,门外的人好吵,电话里的人也好吵。

刘泽然视线顿了有三两秒后才收回,他继续回着电话,等结束的时候,一层层往上传的脚步声早就消失了。

他收起手机,双手插在兜里往楼下走,周围满是放学三三两两结伴的人。

零零散散,人有不少,他走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有不少人都回过头来看。

刘泽然全部以冷脸回应,他视线淡淡扫过,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方的一对人身上。

一人推着自行车,一人走在旁边。

打打闹闹,开着玩笑。

在国外好歹也算待了一年半,他以为过去的记忆会被冲洗的像一杯白水那样寡淡,没想到看见这样的时刻,居然还会想起从前。

不顺路的路走成顺路,太远的距离走到变近。

往事却断断续续,记不太清,很多个一起回家的瞬间里,离得太近,又离得太远。

闷重的呼吸落下来,能记住的好像也只是无论哪个季节,始终连绵不断的香樟树反复碰撞,变成扰人的底噪。

而目光朝前,回到现在。

刘泽然没想到自己居然又能看见宋晚晚。

所以他冷着脸走过马路对她说出那句话,得到的却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离开的身影渐行渐远。

春末最后一场香樟雨在此刻落下,她书包末端垂下的银制拉链像一场雪,格格不入。

一连好几个礼拜,他都没有联系对方,直到收到了邀请来吃饭。

这杯红酒不是他故意泼的。

不过是不是都无所谓,宋晚晚只会当成是故意的。

刘泽然慢慢把高脚杯放回在桌上,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侧脸,目睹她离开,一言不发。

-

包厢里带了洗手间,但在这一瞬间,宋晚晚还是找了个理由直接往大堂里跑。

以为能顺利离开的,没想到快要走到门口时却撞见了意料之外的人,陈兆站在那里,目光中也满是惊讶。

宋晚晚微微后退了几步,双手僵硬地挡在身前,她衣服上还全是红酒的印子,这幅样子确实比较容易吓到人。

陈兆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你要湿巾纸吗?我带了。”

宋晚晚摇摇头,“不用啦。”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酒杯。”

“那你要去哪里吗?要不要我送你去?”

她顿了几秒,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陈兆没有再勉强,只是笑道,“那我们可以便利店里见吗?别人有东西托我带给你。”

有什么东西呢?还有什么东西好给的呢?

宋晚晚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拿起任何的东西了,因为她又干了不知道对错的事。

可她没有问,她只是点点头后就离开。

晚风,苦楚,阵痛。

暗蓝暗蓝的天,她从黑暗里走进路灯,随后面前又是一片更长更深的黑暗。

条条屡屡的光就像流星划过,跌到结没的耳洞疤痕里。

走到便利店的时候,她心里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嘴上约好见面的人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长长方方一张证书,见到她来,嘴角挂起很温柔的笑,“你来啦,这是我去教务处帮你拿的奖状。”

宋晚晚一愣,她觉得今天自己真的笑了好久,笑到嘴角都有些僵硬的痛,笑到干涩的嘴唇黏在一起分不开。

接过奖状,陈兆却没有动,只好她先说,“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妈大概很快就来了,我在便利店里等她就好。”

“好。”他依旧没有动。

“宋晚晚。”是他先一步开口,“那天想说的话没说完,我想祝你生日快乐,还有……”

听见这句话她心已经死了一半,今天压根就不是她的生日。

然而,一堆钱被塞到了手里。

粗糙触感,带着温热气息,大小不一的各种数值,触感却显然不对。

宋晚晚愣在原地,双手捧着像个呆子。她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装傻比较好一点,却突然听见眼前人急匆匆道。

“快进去吧,我回去了。”陈兆轻轻呼出一口气,挥挥手,一双眼亮晶晶的,倒退了几步就转身急匆匆往上跑。

晚风浮动。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把钱放进口袋里,手中只留下裹在里面的那个磁带。

又在很久之后,才疲惫地转过身朝里走。

便利店的欢迎铃又响了,她连磁带都快不想听了,却还是问店员借了个磁带机带上耳机。

那张奖状就摆在面前的桌子上,耳朵里是一首抒情歌。

自己在别人的生日里一走了之,如今也被人记错了生日。

这算不算一种报应?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耳垂那里只有一小块坑坑洼洼的触感,已经过了太久,她的耳洞也早就结没了。

这还是很久之前,和刘泽然一起去打的。

那时候走动间塑料袋晃荡着,一下又一下撞到腿上,发出细小的,如同烟花炸开一样的声响。

停止。

世界就像下了场金子雨。

满地都是黄金,她却如同假清高般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任凭刘泽然怎么说都不别过脸,要借什么来说明自己的不在意。

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后悔的年纪里,她已经感到了后悔,如今再想起来,心中也只是一种更为浓重的歉意。

可你还是选择在刘泽然生日的这一天逃走。

脑海里混混乱乱想不出个所以然,左耳却好吵。

这个世界里的喧嚣嘈杂就像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潜入泳池般涌进耳中,让人感到一股不切实际的失真。

宋晚晚没有回头,她下意识抬起眼,却正好在便利店的透明玻璃里捞起眼熟的倒影。

那人纯黑的一身,微长碎发遮住眼睫,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她的耳机,两人之间隔了一点距离。

而纯白的耳机线却顺着无法抗拒的重力缓缓下坠着,连接你,缠住我。

她微微侧过头,刘泽然没意料到般,冰凉的指尖蹭上她耳稍。

他没有动。

一双眼,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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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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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疼痛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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