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春,今年陈酉乐是在月子中心和张恩李石石以及刚出生的宝宝们一起过的。
单人的病房里,吃饱了的婴儿正在属于她们的双人小床上面安睡,而她的妈妈们正在和她的干妈搓三缺一的麻将,身后电视里正放着每年一度的春节晚会。
本来陈酉乐是放轻了手脚,生怕自己打扰了宝宝的大好睡眠。可是身为母亲的张恩却放开了手脚,调回了原来的电视音量。
“哎呀,阿乐。你放心,医生说了,要给宝宝一个正常分贝的睡眠环境,不能蹑手蹑脚怕吵到她。哎,别动,红中我要杠!!”
陈酉乐点点头,回想起来福利院里的育婴师们也是正常说话的音量,该睡觉的婴儿也都睡得十分安稳,这才放下心来,渐渐放开了手脚。
“恩呐,你别看我们的小龙虾。”李石石温柔地将垂涎欲滴的张恩的脸转向牌桌,并指了指她身边摆在一边的餐盘,“你吃的可比我和阿乐有营养多了,芹菜炒鸭丝,丝瓜肉沫蛋汤,还有盘水饺,这水饺看得我都想吃了。”
最后,在张恩连耍赖带撒娇的攻势下,终于拿一个水饺从李石石那里换了两口奶油蛋糕。她用小汤匙勾起一点奶油含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陈酉乐打出一张发财,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她们。
“这么多天,我怎么一直只听见你们喊她们宝宝,取好名字了没?”
张恩摸了一张牌,先看了看自己的牌,又看了看牌桌,遗憾地将手里刚拿的牌打了出来,又整齐把牌桌上都是被她打出去的牌码成一条,这才开口向陈酉乐解释。
“大名还在讨论,但是小名我们取好了。脚腕有个红色胎记的是姐姐叫桃子,妹妹叫荔枝。一个是我爱吃的一个是石头爱吃的。”
这句话刚说完,那边婴儿床回应似的响起了响亮的婴儿哭声。刚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的张恩正打算起身去看,一下就被李石石按在了座位上,陈酉乐跟着过去。
宽床的婴儿床里,两个孩子伸手蹬腿,嗷嗷直哭,随着他们动作弥漫开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双胞胎还会一起拉吗?”李石石皱起眉,叹了一口气,弯腰将其中一个哭得大声的宝宝抱了出来,放在尿布台上开始给孩子清理。
“你是桃子还是荔枝呀?”陈酉乐趴在婴儿床边,晃动着手指,试图引起专注于哭泣的婴孩的注意力。
可惜没能如愿。
陈酉乐只得将婴儿抱了起来,让她竖着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边轻晃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端着婴儿纸尿裤的手臂感到了一股热意。
她一下慌乱起来了,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往李石石那边瞥着,看见她搞定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忙将自己手里的孩子递了过去,顺便接手了换好纸尿裤之后安静下来的孩子。
虽然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太多了,陈酉乐依旧觉得怀里的娃娃像小猴子,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上一阵怜爱。
捧着一大盆东西进门的阮崇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柔有爱的情景。暖光里,女人低头含笑看着怀里咬着手指的孩子,鬓角的碎发垂在耳侧,细细碎碎地扎进了他的心里,痒痒麻麻。
门碰在门框上的闷响,让阮崇阿看在眼里的陈酉乐抬起了头,看到他过来,笑容立马扬了起来。
“快来快来,桃子她刚刚冲我笑了。”陈酉乐先是看了看孩子的脚腕,被掩在了长裤里面,于是随便喊了个名字。
“你手里的是荔枝,桃子还在石头手里呢。”张恩也没气陈酉乐认不出来,她自己也不太分得出来自己的孩子们。
陈酉乐听到之后,吐了吐舌头,依旧招呼着捧着个大盆的阮崇阿过来看孩子。
阮崇阿响应了陈酉乐的召唤,将手里包着锡纸的大盆放在了饭桌上之后,凑到她身边一起看着孩子。
李石石那边也换好了桃子的纸尿裤,将她抱了过来。
“哇,好香啊。”张恩掀开锡纸,迎面扑来的香气让她不由得惊叹。
这声惊呼将抱着孩子的两人吸引到了饭桌旁边,这个大盆里面满是金黄粘稠的汤汁,汤汁里面是鲍鱼干贝还有其他各种海鲜食材,鲜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面。
原来是佛跳墙,极品食材。
张恩和去掉大衣的阮崇阿接过桃子和荔枝,陈酉乐先是给张恩盛了一碗,然后又给李石石盛了一碗之后,接过张恩手里的桃子,和阮崇阿逗着彼此怀里的孩子。
清理干净又不饿的孩子很快就困了,荔枝抓着阮崇阿的手指玩了一会儿,就靠在了阮崇阿手臂间睡着了。桃子比妹妹要精力充沛,她还在努力向上伸手,想要抓住陈酉乐那一缕在她眼前飘荡的头发。
阮崇阿将荔枝轻轻放回了婴儿床里,转身回来帮陈酉乐分担桃子的注意力。三人就这么玩了一会儿,陈酉乐被阮崇阿的鬼脸逗得哈哈大笑,而桃子现在还看不清晰,只是跟着笑声抬头看着陈酉乐。
桃子就这么一下看陈酉乐,又一下看着阮崇阿,慢慢地头转着转着就低了下去。
她睡着了。
陈酉乐轻手轻脚地把桃子放在了荔枝旁边,回到了麻将桌旁边,接过阮崇阿递过来的碗。
“怎么感觉每年你都不回家过年呢?”陈酉乐自然地靠着阮崇阿,一边吸溜着碗里的汤,一边问。
陈酉乐问的当然不只这几年,感觉在梦里的时间里面,阮崇阿也就带着她回过一次他家,那个时候,他的家里只剩下他的妈妈了。说的是回家过年,也只是在外面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将她妈妈送回家之后,阮崇阿和陈酉乐也就开车回自己家了。
“我爸妈爱安静,嫌我在家里太吵,所以我吃了年夜饭就过来找你们一起过年了。”阮崇阿抬手帮陈酉乐稳了稳汤碗,眼睛盯着满不在乎地回答。
“今年你又没有上台呀。”陈酉乐最近总喜欢把现实里的阮崇阿和梦里的阮崇阿做比较,那个‘他’认识的十年里面大半数都能在春节晚会上看见他。
“是不是你的业绩不够突出?”说完这句话,陈酉乐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视屏幕中。
是那个喜欢喊她甜甜的男孩子,宋檀泽。
“他怎么。”陈酉乐还没有皱起来的眉头,就被阮崇阿按了下去。
“阿乐,这不就是演了你那本小说的演员嘛,电视剧的预告cut出来之后,他现在超级火了。”张恩指着电视里的人说。
电视里面扬着灿烂笑脸向观众们挥手致意的身影,突然刺痛了陈酉乐的眼睛。
并不是阮崇阿的业绩不好,而是,应该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了。陈酉乐正想着,肩膀突然被揽住了,阮崇阿笑着附在她的耳边。
“这部剧是我决定不出演,本以为这样可以错开我们的命运齿轮。但是,”说到这里,阮崇阿停顿了一下,故意叹了一口气,装出哀怨的样子,“谁知道,该搅在一起的人,早就被钢丝捆死了。”
末了,还用手捏着线一样,在他和陈酉乐之间转了几圈,神态夸张地系了一个死结,最后伸长手将陈酉乐一把揽进怀里,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之后,满足地叹了叹。
张恩是知道陈酉乐和阮崇阿之间神奇近乎玄学的事情,听见阮崇阿的话之后,在旁边说了一句。
“本该属于你的,绝对不能让别人拿走。”
听见张恩的话,陈酉乐很赞同地点头,于是扭头凑到阮崇阿耳边,开始和他对‘剧情’。
见两人开始窃窃私语,张恩和李石石也在开始慢慢喝着佛跳墙,看着电视屏幕里面从未停歇过的喜庆与欢悦。
“这是我知道的你拿到过的奖,尤其是那顶橄榄金叶绕成的王冠,让你美得像传说里的神王。”陈酉乐讲得口水泗流,“我想看你再次把它拿回来。”
而在阮崇阿听来,脑子里面想的却是,将王冠带回家的那天晚上。她将冠戴在自己发间,痴痴缠了自己一晚上,她说自己看着像神,但是那天明亮月光之下,扭动的身躯,像是水潭沼泽之间吟唱的女妖,勾人且黏腻。
更多的是,他看到的她,坚韧不屈,让他可以放心地朝前走,以至于越走越远。根本没能注意到她正在慢慢地被敏感自卑压弯,以致垮断。
“我可以把它再拿回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的上一本书我没能演成,你要答应我,再给我写一本。”
陈酉乐被阮崇阿拱得有些害羞,她推了推他的头,说:“你要排第三了,我已经有了第二本书的想法了。而且,春节之后你要去帮我搬家,北北要和古三一起住了。”
正说着,窗外远处天空随着电视里面的欢呼倒数,绽开了五彩的烟花。陈酉乐拨通了家中的视频,隔着手机屏幕和自己的家人互道新春快乐,其余三人也依次朝着彼此家人问好。
看着几乎挤满整个天空的烟花,她想好了下一步路。
阮崇阿正看着她,看着随着烟花一明一暗的熟悉面容,心中是无比的安定。
她还活着。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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