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轿子跑远,忱絙才进门来,道:“胆小的耗子,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她不讨人喜欢,满嘴挂着滑稽的话,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以后还是别让她来了,油头光面,真是菩提树下求果子!”
易子寒和崔嵬都还没从方才的那场闹剧中反应过来,二人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轿子离去的方向。
崔嵬心中的火气还未消去,皱着眉头道:“他妈的,我今天是他妈的闯到鬼了吗,遇到这种玩意儿。”
易子寒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
忱絙也与二人并排坐在门槛上,道:“别管她。之前你母亲在的时候,这人时常来挑衅刁难,好一句差一句,哪一次不是把你的父亲母亲气得够呛?说白了,就是来要钱的。”
易子寒问道:“要钱我倒是看出来了。不过她真的很穷吗?”
忱絙道:“穷个屁。那京城边儿上的两亩地是当初你母亲出嫁的时候你父亲下的一项聘礼,京城的地哪有贱的?夫妻俩没个会过日子的,他们不好好用,每天净想怎么伸手拿钱。特别是你外祖父外祖母去后,家里就真没种地的。于是就两自己的亲女儿买去不人市,早早儿的伺候别家主子去了,用换来的钱为儿子蓝冬娶了个老婆,结果不下几个月那姑娘就投河去了,蓝冬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易子寒道:“所以考入秋围是假的?”
忱絙道:“她连春秋围是什么都不知道,何谈考不考取?只是哪儿有利益往哪里撞,墙头草一株,见火即死。”
易子寒又道:“那她说给殿上立过大功,也是假的?”
忱絙冷笑一声道:“这倒是真的,不过不算功,殿上记不得,她倒是算的挺清。”
易子寒道:“说来听听?”
忱絙道:“几年前承康帝日薄西山,危在旦夕之时未立太子,朝廷内动荡不定,拥立不同新皇的两党迅速崛起,于启和于贤反目成仇,二人俱是嫡出,都在争那东宫的大门。当时这种情形,你那沈舅母听说便昏头昏脑的跟着于贤,还没两天,于启莫名收手投降请求戍守边关。哪知道就在她星星得意以为于贤登基后会给他们家封侯加爵的时候,这殿上根本不理睬她,托人奏书数次只是得到点银子,到后面直接就不理了。上年的宫变,也是浑浑噩噩的让儿子参了军,那打头的几家都没说什么,她倒不得了了,神气得很!”
易子寒道:“确实……很神气。”
“我早就看不惯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崔嵬道,“这要放师门里,她这样的我得打十遍。”
易子寒拍拍崔嵬的肩,道:“别生气了,以后这样的还多着呢,提师大人。”
崔嵬的脸抽了两下,道:“别这么叫我,你还是叫我山鬼吧,不然我听不下去。”
易子寒笑了两声,道:“准备什么时候授门立掌?”
“下个月,他们正在准备,快了,”崔嵬将手放在易子寒的左肩上,道,“到时候,你也来。”
易子寒颔首道:“一定。哦,对了,新一任掌门上位要改门号,你想好了吗?”
崔嵬道:“没呢。为这事儿我想了许久,脑筋都伤透了。说实话,不想改。一是麻烦,二是舍不得。”
易子寒默然。
是挺舍不得。
崔嵬和他在同一年先后拜入季知行门下,他是父母托付,而崔嵬是季知行在一处灾地上带走的。
记得季知行给他讲过,当时季氏师门奔赴灾地救援,可奈何路上大雨耽搁,到那里的时候只剩废墟和尸骨一片。季知行等人在埋葬这些尸体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尸堆里爬出一个小孩,抱着季知行的大腿叫救命后又晕了过去。等到醒之后问他叫什么名字,那小孩便支支吾吾的说他叫崔嵬。
看着小孩子可怜,季知行便把他收入门下。就在这件事两个月后,易子寒拜入。后来,季知行便直接收二人为旁系弟子,躬亲抚养。
这么说来,季知行算是他们的义父。
易子寒道:“师父于我们而言,如兄如父,怎么可能舍得。”
崔嵬道:“我到现在还记得,九岁那年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母亲为了让我活下来放血割肉,最后横死在我面前。当初我就想着,我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谁想呢,最后被师父带回去了,我一下就有了家。易子寒,眼下,我就只有师父和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易子寒恳切道:“我们两个哪次一起打架输过?以后官场这边交给我,师门那边交给你。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师父和师门再出半点差池。”
“你小子看不出来啊,”崔嵬打趣道,“以前我怎么没见你这么恳切过?”
易子寒莞尔。
崔嵬本也想跟着笑笑,眼光却突然一沉,道:“你查了那么久,火烧季门到底怎么回事?”
易子寒闻言,笑容如严冬之冰般瞬间凝固,紧接着摇了摇头:“还未。不过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纸包不住火是一个道理。”
二人闲聊了许久,正准备起身回屋,却看见一辆马车停到府门口。
易子寒起身去查看,却见着那人从车上下来,周身穿着玄色长衫。
那人往门内打看,看见易子寒向他走来,便拱手道:“在下大理寺卿杨余。”
易子寒回礼道:“在下易子寒,久仰借景卿大名。不知借景大人有何贵干?不如里面请?”
“不必了,”杨余歪了歪嘴角,道,“请易主与我前往大理寺,殿上让我审你。”
易子寒眯了眯眼,道:“哦?什么事要审?”
杨余不屑道:“易主可真是做了事当没发生啊。”
“啊!!”突然,从街边的角落里冲出来一个女人,大叫着,披头散发,哭花了脸上的血晕妆,脸上竟是泥土灰尘。
“啊啊啊!!”那女人疯癫地跑过来,拉着易子寒叫道,“你害我夫君!你杀我夫君!你!!还我夫君!!”
易子寒皱了皱眉头,道:“请这位夫人冷静,请问你夫君是何人?”
杨余假怒道:“你杀了人你不知道?她夫君,纳诉,纳雍渡!”
易子寒大吃一惊。
纳雍渡……死了?
“你还我!!你让我怎么办!!”女人张开五指向易子寒的脸挖去,却被一只手截在空中。
“请这位夫人冷静,”闻声而来的崔嵬厉声道,“还未搞清楚事实,在这里闹,恐怕有失夫人风度。”
“到现在为止你们还跟我谈风度!”杨余喊道,“来人!易子寒抓捕归案!”
“等一下,”易子寒抱着双臂道,“你说我杀了纳雍渡,那我问你,证据在哪里?”
“哼,”杨余道,“那日纳雍渡是不是在江南见了你?”
“对啊,”易子寒道,“所以呢?”
杨余继续道:“那日见了你之后,纳雍渡便没了下落,前几日他的尸身被运回京城,经大理寺众卿商议,准备逮捕易主你,因为你是他死前随后一个见的人。”
“咚”女人跌坐在地下,向杨余磕头道,“大人救救我们啊!替我们做主啊!!!啊!!”
“是吗?”易子寒伸出右手变出了血煞握在手中,道,“为了证明借景大人说的话是对的,我也想问大理寺卿一个问题,不然你这样把我带回去,我会不服的。”
杨余看着眼前这把长能都达到他小腹的剑,道:“哦?易主有什么问题?”
易子寒冷笑一声,道:“您说那日我见了纳雍渡,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见了纳雍渡?怎么知道我是他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
杨余被当头一击,本就疏忽了细节,还被这小子一下捅到了重点。
“我不管!!我就是我不管!!!”那女人叫道,“就是你!!就是你!!我夫君给我来信!!我给你们看!!我给你们看!!”
那女人说着便从衣领里扯出一张信纸来,道:“大人,你看!你要给我们作证啊!!”
杨余接过看了一眼,递给易子寒道:“易主,你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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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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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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