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手下?”易子寒道。
“可以这么说”慕梦瑾道,“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真正的纳雍渡早就死了,留下来的那一副人样,是影子。”
易子寒道:“所以说才会出现死因不明?”
慕梦瑾颔首道:“不错。他突然暴毙的原因,只怕是他的主人断掉了他续命的来源。”
易子寒道:“这么说来,楹林边的那个死人也是影子?”
慕梦瑾道:“不是没可能,他满身的伤痕,不过是一个伪装,全都是假象。那个老婆婆,恐怕也是影子。”
易子寒道:“我之前有所怀疑,那个倒在地上身体被咬去半截的尸首,是不是就是婆婆自己。从尸首上身比例来看,与婆婆相差无几。尸首脸朝地,这也可以导致成为影子后双目失明。”
慕梦瑾道:“有据有理。”
易子寒道:“我有一点想不通。既然它自己都是影子,它为何要给我们抵御影子的风铃?”
慕梦瑾道:“这还得从源头说起。她一定是被下山的白煞撕去下半身而亡,而后又被人做成了影子。重生之后,必感恩人,它的目的,就是要骗我们进山,被影子剿灭。我之前回青宗时翻阅古书,居住楹林脚下专守楹林的,叫做‘侍影’,是祭法分枝,代代相传,技艺高超,不可能试不出楹林里会有影子出没。”
易子寒道:“原来我们这一路,从出京城开始,就一直在被算计,就算我不招认纳雍渡之案,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我僭越。我父亲母亲之死本就蹊跷,现在追踪下一只金雀的下落是当务之急。”
慕梦瑾道;“他走到哪一步了?”
易子寒道:“只差虫鱼,即为水。”
慕梦瑾道:“江南。”
易子寒道:“江南水乡?”
慕梦瑾颔首。
“哎 ,那我是不是又该给殿上告假了………”
慕梦瑾:“………”
易子寒继续道:“那若我们出了京城,闫贵妃怎么办,走漏了风声,可是要闯出塌天大祸的。”
慕梦瑾道:“她既能来,就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目的定是不简单。还记得你在魂界的所见所闻吗?”
易子寒道:“信息有误,谎报军情?”
慕梦瑾道:“这倒不至于,只是主观发出的一切诉说,隐蔽细节,忽略真假。深陷泥潭,受伤者在悲戚,负罪者在隐匿,涉事者在惊恐,知情者在群聚,旁观者看似冷漠无情,恰是如此才看的最清。上次闫贵妃一事之后,我魂归青宗,觉得事出蹊跷,便另寻有关承康帝的所有记载,记载有言曰:‘承康帝与左将军长女明婼成亲三月,承康有不顾人相拒,娶闫纯环为侧室,宠柳娇花,太子妃心生忧虑,踌躇不得。承康继位,明婼为后,闫氏为皇贵妃,不过三日,皇后与众大臣跪见上,上不得已降闫氏为淑妃。’看得出来,明婼当真不太喜欢闫纯环,且闫纯环之女死因更加使人疑惑,长伯忌为什么会知道闫贵妃的寝殿,就算知道,想让承康心如死灰,为何不直接杀掉闫纯环。”
易子寒道:“有道理。这个问题我还当真没想过。兴许她就是为这件事情回来的。”
慕梦瑾道:“一切都已谨慎为好,我们动身去江南那几天,她和尤妃子一定会留在京城。”
易子寒叹了口气,不由的拿起血煞,剑出鞘后细心擦拭一番,血煞嗜血,当初易子寒刚认他的时候,这玩意儿不对付,划伤过易子寒好几十回,沾了血的血煞会变得异常光亮,杀气汹汹,易子寒用其斩杀恶狼凶魂再寻常不过,人血更不用提,一旦沾上,其凶险程度让人不寒而栗,除了吸过易子寒的血,就不再碰过任何活人。如今深陷京城,血煞许久不被启用,其如同即将干枯的水流,丢掉蟾蜍魂。
夜阑卧听风吹雨,易子寒倒在塌上,双手紧紧抱着卷成一长条的被褥,将头埋得很深,被褥的味道如同一个深深的吻,吻进他的心头。
“子寒啊”易子寒揉揉眼睛,睁开眼,见眼前一个妇人,蹲着身子,头戴簪花,笑靥如花得揉了揉他的头道,“子寒在这里好好得跟着师父,等子寒学有所成了,阿娘阿爹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他仿佛是摇了摇头,仿佛又点了点头。
站在身后的那个男人,一只手放在妇人肩上道:“子寒,下一次过年的时候,阿爹就来接你回家。”
他仿佛歪着头,依然流着泪。
眼前的妇人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道:“真的不骗你,下一次过年,阿娘阿爹带你一起去看花灯。阿娘发誓,这一次绝不将我们的阿寒抛之脑后了。”
真的吗?他思索着,可是为这一年,他一下子就等了好多好多年……
“阿桥,我们该走了”身后的男人将妇人扶起来,道,“别担心,季先生是靠得住的,子寒不会有事,他会好好的。”
“好。子寒,再见……”
两人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忽而变得浑然。
随之浑然消失,目之所见,是一片狼藉,断壁残垣,火光接天,尸横遍野。
“易乞!”
“阿桥!!快走!!快跑!!!走!快去告诉殿上!!快!!别管我!!!告诉他陈公氏才是奸臣!快!!跑啊!!别管我!!阿桥!!我能撑住!!阿………”
一箭贯心,易乞跪下,单手捂着胸口,嘴里献血迸出,用最后一丝力气道:“阿桥,走………快………”
“易乞!”
“易乞!!”
一向平静的易夫人第一次发了疯,他也是第一次见见自己高雅的母亲发了疯。
一箭贯心,贯得到底是谁的心。
蓝桥提着剑柄,看着不远处认贼作父的敌人,蓝桥镇定辞色,解下腰上的玉佩,挂在颈上,道:“既为诰命,即当安国;既为汝妻,死当同穴!”
说罢,破剑而出,最终倒在血泊上,与易乞倒在了一起。
阿爹……阿娘………
“哼,是忠臣!!那便好好的当你的忠臣!诰命,那便好好的当你的安国夫人!”
那人看不清脸庞,将长剑猛的往地上一插。
“!!!!”易子寒惊坐起,看着周围漆黑一片。
夜闻跳珠敲朱阁,昼断嘉澍百花零。
楚囊不解梦中遇,风等且过蟾蜍乱。
易子寒倒下身去,稍稍平静后,睡意再度缠绵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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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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