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毒蝎杀人

近期,多家研究所被查处,其中包括A国顶尖研究基地——

自然选择49。

然而,这一系列令人膛目结舌的行动,都起因于周君扬没有销毁掉的花名册。

刑侦大队的宋域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脑袋枕着软乎乎的靠垫,穿着黑色袜子的脚一只翘在沙发靠背上搁着,一只从沙发上垂落在地。

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着,赫然就是在演绎某种软骨动物的模样。

他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只见一条新的语音消息挂在顶上。

正疑惑这要干什么,点进去一听才知道是来请他去撑一撑场面。

“宋爷,明天我在我家酒店做庄,有兴趣来捧个场吗?走过路过不能错过,貌美如花的绝世天仙、纯情可爱的小家碧玉、怦然心动的暗黑萝莉、成熟稳重的温柔姐姐、皮衣热裤的性感美女,各种款式我这里都有。”

宋域昏昏欲睡。

听完后只觉得这人是在光明正大地干一些阴沟里偷鸡摸狗的破事,和洗脚城、招商城的那些个心照不宣的事相差无几。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这小子之前可没少闹些鸡零狗碎的事,前几次发酒疯薅着铁皮制成的停车牌给门口一辆上十万的车砸了个稀巴烂。

上上上次酒精上头,和对面卡座的几个公子哥混战,最后还是警方介入调停才各自咬牙切齿地握手言和……

照着这些现成的例子来看,保不齐这次吆喝来的妖魔鬼怪要组团搞个大事。

他漫不经心地按住语音键,回复道:“没有,我是个有正经工作的公职人员,你少来霍霍我。到时候督导组的人下来把我削了,你就掰着指头算算还有几天能活。”

过了几分钟,那边有发来了消息。

【魏子平:真的不来?】

【宋域:不来不来,我听你列出来的妹子就知道你在违法乱纪。希望你在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带人去捣了你的贼窝子前,立刻收回想要拉我下水的不成熟冲动。】

【魏子平:宋爷这是说什么呢?我可是大大的好人,每年慈善单子上我家都是榜上有名。之前隔壁老刘总组的那个慈善局,一幅小屁孩子瞎几把搞的几笔画,我家硬是抬上三十六万送他人情了——要我说,那玩意我自个都能戳几笔拎出来卖。】

【宋域:大好人,改天就给你颁一个最美慈善奖,再给你整一面锦旗挂在你家酒店大门口飘。】

【魏子平:不不不,我家做事一向低调。】

【宋域:哦,好,我睡了。】

【魏子平:宋域,你堕落了,这才晚上十点,夜生活的号角都还没吹响你就倒了!】

【宋域:滚蛋!】

翌日。

丽格拉大酒店。

鲜亮的红毯至金碧辉煌的大堂内延伸出来,从门口向内望去一眼看不见边际,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房顶垂下,如同鲛人的眼泪一颗颗滚落。

三米高的古希腊人物石雕摆放在旋转楼梯的一侧,精雕细琢致使其看上去栩栩如生,一角的碎花琉璃窗户衬着簇拥在一起的玫瑰花,典雅与奢华相互交融。

每一个前来的人都非富即贵——

女人们头戴金银宝饰,随随便便挑一套首饰出来都能满足一户中等收入的家庭五十年的花销。

男人们都西装革履,身侧挽着一位美貌绝伦的女子。

停车场内的车从兰博基尼到阿斯顿马丁One-77,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不低于七位数的豪车,都可以算作是一场小型的私人车展了。

衣冠整洁的服务生面带微笑,在检查了每一张请柬之后都会卑躬屈膝地将他们迎进去,似乎走进去的是一尊尊镀满黄金的大佛。

“小姐,请出示请柬。”

“请柬?我没有请柬。”

“很抱歉,我们需要请柬才能进去。”

“……麻烦把魏先生请出来一下。”

“很抱歉小姐……”

大门前,一位身着白色镂花连衣裙的女人握着一只黑色小巧手提包,正在与旁边的服务生说话。

她的头发似水波纹般的微卷,懒懒地垂落在嫩滑白皙的肩膀上,身段玲珑,衣服将她的身体轮廓勾勒得凹凸有致。

面容虽未浓妆艳抹,但也略施粉黛,眼角处的一点黑痣为她增添了几分不笑自妖的气质。

“江小姐!”一位戴着厚重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对着女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很抱歉,魏副总现在有事不能亲自来接您,他要我带小姐去见他。”

女人和善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没事,我能理解。”

男人侧身,带着女人走了进去。

穿过了几群正吹着天花乱坠的牛皮的酒囊饭袋,两人来到了一张还未坐满的桌子前。

男人弯下腰,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说:“副总,江小姐来了。”

椅子上的男人抬头,年纪大致在二十五岁上下,虽然长相不是很出众,但也算是端正。

他注视着伫立在一侧的女人,眼睛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轻笑着唤了一声:“染染。”

江染声音轻柔似风,“子安。”

魏子安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江染坐在这里。

江染颔首,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魏子安浅浅一笑。

唇边挂着的笑弧就像是雕刻师一刀一顿,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真实感近乎为零。

藏在桌布下的手极其不安分的压在江染大腿上,旁若无人的进行亵渎。

“你晚上有时间吗?我们老地方约。”

江染面色如常,像是触感丧失一般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反抗态度。

静默几秒,她抬起右手端住桌上摆着的酒杯,挡在自己一张一合的嘴唇前,低声说:“晚上有客人了,改天吧。”

魏子安脸色瞬间阴郁,闷声不悦地问:“是谁?”

江染微微侧脸,垂眸凝视托举于掌间的高脚杯,玻璃中倒影出她被拉成畸形的脸。

似乎是被这张和她完全不符的脸逗笑了,话中带笑道:“我们有规矩,要保密客人的身份。魏先生也不是生客,还是不要再问了。”

魏子安勾起一个饶有兴致的笑,眼里的冷意与嘴角的笑形成鲜明反差。

侧头贴近江染的耳朵,嘴唇几乎要碰触到江染柔软的发丝,在旁人看来就像是魏子安在亲吻江染一般。

他冷声问:“那你看看这一场子的人里面,有没有你熟悉的?从你进来到坐下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没少观察,七八桌的男人都偷偷摸摸在打量你,你说他们在看见你的第一秒,是在震惊你的出现,还是在回味你的……呵呵,你懂的。”

“……”

江染沉默以对,不理会魏子安的话。

垂下的秀发挡住了她的面部表情,不仔细看只会觉得她是害羞了。

忽然,一个服务生毫无征兆地走了过来,倾身对江染说道:“小姐,魏总请你去楼上6014一趟。”

魏子安一听,探进桌布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江染的大腿,力道之大差点逼着江染惊叫出声。

他光明正大地将手从江染的腿上滑出,不在意身边人异样的眼光,开口讽刺道:“看来第一个顶不住口干舌燥的人居然是我爸。封建老一套我今天算是见了个干净,长了长眼界——不过他那把年纪都足够让你喊一声爹,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吧?”

江染深知魏子安这样说完全就是因为她没有同意他刚才的请求,现在正处于气头上难以平息。

旋即捂住嘴媚笑一声,左手无意识地拨撩起耳侧的秀发,露出光滑白皙的天鹅颈。

“魏先生说笑了,封建那一套放到现在都不实用,苟延残喘着的迟早是要消失殆尽。既然魏总叫我,那江染就先离开了,有时间我们再见面。”

魏子安重重地冷哼一声,正过脸后不再言语一句,正人君子的面具彻底碎裂。

周遭几个听到七七八八内容的人也没闲到发慌,赶着架子去触他的霉头,自顾自地瞎聊着话题。

另一边,服务生领着江染来到6014,指着房门说道:“小姐,就是这里了。”

江染抿敲了敲房间门,但并没有人来开门,就连一个脚步声都没听见。

转头费解地询问服务生:“魏先生不在吗?”

服务生局促地伫立在原地,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应该在的吧。”

“我去前台拿房卡,你在这里等一下。”江染小跑着离开,丝毫不给服务生开口拒绝的机会。

服务生望着江染离开的背影,拼命压下去的绯红终于冒了出来,如同初次恋爱的毛头孩子一般羞涩清纯。

他双手捧起逐渐灼烧的脸颊,晃了几下脑袋后使劲拍了拍,小声嘟囔几句,“都说人美心善,老话还是有几分真。”

服务生迟迟没有见到江染返回,弯腰垂了垂酸软的大腿,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见没有人经过,于是侧身想要靠在房间门上歇息片刻。

然而,小腿一个不自觉地打颤,胳膊肘意外压住门把手,竟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推开了房门。

“吓死了。”服务生慢慢平复了扑通直跳的心,站起来后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只见灯还亮着。

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魏先生,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

偌大的房间除了他的心跳声,就没有别人的声音了,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服务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地再次开口问道:“魏总?魏先生?有人在里面吗?”

“……”

服务生觉得奇怪,下定决心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玄关处没有人影,但一只不属于这里的盒子掉在地上。

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玻璃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好像在预示着接下来有惊悚事件的发生。

一股冷飕飕的寒意从尾椎慢慢爬上服务生的脑袋顶,手掌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鼓起勇气提脚,缓缓向前蠕动,整条腿都不由自主地打颤,视线慌忙刮过散落一地的碎玻璃,牙齿如同装了震动器一般疯狂抖动。

转角处,一个面容发黑的小年轻仰头倒在地上,眼球像是要爆出眼眶似的,死死瞪住天花板,身躯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他的胸膛上赫然爬着一只翘着尾刺的黄褐色蝎子。

“死……死人了。”

下一秒,那只闻见惊叫声的恐怖蝎子显然是发现了他,调转枪头,飞速朝着他爬了过来。

颤颤巍巍的服务生顿时失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睛。

眼看着那只蝎子正气势汹汹地朝他冲过来,也不再管什么仪态和面子,连滚带爬地逃出房间,嘴里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救命啊!蝎子杀人了!蝎子杀人了!”

半小时后,警方将整个宴会厅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大厅里坐着的宾客都叽叽喳喳地谈论,说了个热火朝天,只有魏子安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仿若将周围的一切都屏蔽在外。

江染仅是端坐在魏子安身边面带微笑,眼睛直视正前方被警方强制合上的大门。

六楼的案发现场内,痕检科的工作人员正拿着仪器对现场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搜查,几乎每一粒灰尘都被他们来了一个大大的写真。

宋域刚踏出电梯间就看见从另一部电梯上来的杨欣然,杨欣然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楼下弄来的死者资料。

他停在原地等杨欣然走过来,疑惑地问:“死者是谁?”

杨欣然低头看着资料没有注意宋域的身影,差点被宋域突如其来的开口吓了一跳。

她怒瞪了不明所以的宋域一眼,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最后一点资料,把刚才了解到的情况一并没好气地说给了宋域听。

“魏子平,就是这个酒店老板的大儿子,他今天原本是在一楼举办宴会,但没想到现在死在六楼的房间里。”

“什么?死的是他!”

宋域一脸错愕。

昨晚魏子平死乞白赖地求他来掺一脚,他还预想着铁定要折腾出点大事才算合情合理,没料到一语成谶,真就出了死人的大事。

杨欣然睨向宋域,一挑眉道:“你认识?”

宋域仔细斟酌了一遍应该怎么介绍他与魏子平的关系,“确实认识。他家在西边那块有个私人山头,隔三岔五就喜欢吆喝几个去组一局,我和他应该算是普普通通的车友。”

杨欣然冷哼,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宋域极力圆滑的辩解,“狐朋狗友。”

宋域尴尬一笑,大步流星地向着案发现场靠近。

当他转过最后一个九十度的大转角后,目光赫然撞见了沈瀛的身影。

走过去上下端量几眼,惊愕道:“你怎么来了?”

沈瀛觑着眼刮过宋域的脸,两指夹住邀请函在对方面前晃了一把,“受邀嘉宾中有我的名字。”

“你的交友面还挺荤素搭配,魏子平这种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也能跟你搭上线。”宋域笑了。

这话要是搁在杨欣然身上准是要气得跳脚,然后再给这个造谣的人一顿暴揍。

然而——

沈瀛作为高知分子,自然有着良好的修养,身处大气层的他并不与在第三层的凡夫俗子一般计较。

“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与他父亲稍微有些往来。”

宋域瞬间醍醐灌顶,探出脑袋向房间里观望了一眼,皱眉问:“他是怎么死的?”

沈瀛的余光睨了一眼宋域,手里的一张照片递向他的手,“被蝎子蛰了,中毒死的。”

宋域接过,深邃的目光紧锁在一张巴掌大小的照片上。

照片中的蝎子浑身呈黄褐色,高翘着尖锐的尾刺,一副杀气腾腾的霸王模样。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辨认出蝎子的品种。

之前在某本书上见过这种蝎子,据说它的毒性是世界最强动物毒性之一。

“巴勒斯坦毒蝎?这东西不是生活在以色列和远东那些地方,怎么翻山越岭到我们这里来了?长途跋涉堪比当年玄奘取经啊!”

沈瀛见房间里全副武装的人提着一只透明盒子准备离开,视线瞟过盒子里面装着的一只蝎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这种蝎子的毒每升能够卖到1030万美金。”

宋域的目光跟随沈瀛移动,脚步也很自觉地踩上后者刚踩过的地方,慢悠悠地走在沈瀛身后,“照你这么说,魏子平被这种蝎子蛰了还算赚了一笔?”

沈瀛不想讨论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问题,一言不发。

跨过碎玻璃后蹲在魏子平的尸体旁,手指掀开魏子平的衣袖,仔细检查他的每一寸肌肤。

宋域走近沈瀛,不依不饶道:“你说说话。”

“说什么?”

宋域嬉皮笑脸地追问:“算不算魏子平赚了一笔?”

沈瀛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手指沿着魏子平胳膊向下探去,语气平淡道:“不算。你将1030万美金一升转化为一只蝎子注射敌人时的毒液数量,就会觉得少之甚少,大概就是寻常家庭一年的薪水而已。”

宋域抬手摩挲下巴,按照沈瀛所说的粗粗算了一笔账,附和道:“也是,就这点钱还不够我在寸土寸金的京海买一套房。”

沈瀛:“……”

真不想理他。

倏地,他的手指碰触到一处异样的肌肤。

这处肌肤比周边地方要更凸起一些,像是被某样尖锐的物体刺中过。

瞬间,沈瀛的眼睛飞闪过一丝亮堂堂的光芒,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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