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筠悄悄说：“我今天终于约到赵主任吃饭。”
我···看着她，想笑又不能笑，更不能八卦。“哦？中饭还是晚饭？”
“中饭。”
“你们俩吃？”
“赵主任说请我们。你，我，还有邓芙。”
我以为她这么厉害，单独约赵健呢。“这样不好吧。他是主任。别的老师知道会说闲话。”
“说就说呗。谁还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啊。又不靠他们吃饭。然姐，我们分开坐车。”她说。“天下又不只有叶轻舟一个帅哥。我打听过了，消息绝对无误，赵主任单身！你看他穿西装的禁欲样，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唇···好想贴上去啊，和别的男老师就是不一样，看了好欢喜，好安定。真想投入他胸怀让他紧紧抱住。我妈妈要是看到他，一定喜欢的不得了。嘿嘿嘿~”
她沉浸幻想，要几个孩子，孩儿性别，名字什么的估计想好了。
“真搞不懂他条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单身。学校好几个女老师明着追他呢。忒不要脸···”她咳咳两声，红着脸，喃喃道：“优质的太少见了。”
“这不你碰到了。”我笑。
她咕咕地笑，像是终于找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不把叶轻舟推三阻四的事放心上。
我们把聚餐的事告诉邓芙，她没有很惊讶，淡淡地“哦”一声。
我以为她不喜欢何雅筠。她的喜怒哀乐不明显，但毕竟年轻，有时对一些人，一些事，免不了摆出情绪。
也许，她一直记得俞小蕊那句话：说不定何雅筠先入编呢。
赵健订了一家学校不远处的粤菜馆。他出发了才告诉何雅筠。她虽有怨言，嘀咕两句作罢。
我们到的时候，他已在包厢点好菜，人在门口等着我们。何雅筠笑盈盈地快步走过去。
“陈老师，邓··老师。坐吧。”何雅筠自然地坐他旁边，我坐在另一边，邓芙坐我旁边，靠外的位置。
“我怕几位老师饿了，自作主张点了几样招牌菜。”他唤服务员拿菜单，“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菜。”他的笑容温和谦卑，内里还有傲气，在他身上，难得和谐统一。他自身矛盾却融合的气质是他出众的原因之一吧。
何雅筠看了看菜单说：“赵主任点的，都是经典菜，肯定好吃的。陈老师点。”
他笑着递来。我翻看几页，点了三份栗子蛋糕，推给邓芙，她摇头，“可以了。”
“赵主任，今天真要多谢你，不然余组长一定要骂我。”她吐吐舌头。
“她不是要骂你，她对待工作比较认真。忙起来，大家都忘了。”
“怎么了？”我问。
“今天教育局来检查，我跟着余组长接待，忘记收起一份文件，还好赵主任及时打圆场。”
以她马大哈，每天急吼吼，喘吁吁上班的状态，会忘记简直才正常。邓芙不管是上课，还是帮师傅和我们做事，一点差错都没出过。这样的不同，也许是家庭，也许是天性。
“这一顿我请赵主任。”
“哈哈，小事一桩。不需要不需要。买单交给男士。”
“对赵主任是小事，对我却是大事。我妈妈说，上课可以犯点小错误，领导来检查一点纰漏都不能出，连摆放杯子花盆的位置都不能偏倚。”
我们三人沉默，似乎对她的话语是乏力的认可。
“赵主任，我一定表达感激之情啦。别管性别男还是女的。我有恩必报的。你要是不让我买单，我妈知道会骂我不懂事，我上班都不安心，天天想着怎么感谢赵主任的救场。”
“不管性别不性别，我比你年长，李校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们都算她门下的老师，说起来我早该请你···工作上耽搁，今天总算能请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晚了点。”他举起饮料杯，向她敬贺。
“啊···赵主任。”她笑得花枝招展的，与赵健碰杯。“一点都不晚呢。我才来，手忙脚乱，懵懵懂懂的，看到你们工作那么努力，我也不好意思像以前那样。你们认真工作的样子感染了我，我不能给余组长和赵主任添麻烦。”
“说严重了，怎么会添麻烦呢。谁刚入校的时候不是懵懂青涩手足无措。幸亏有带教师傅一路指点包容。”
我和邓芙相同的应酬脸，点头称“是是是”。
“泠然姐，也要谢谢你哦。这一个多星期来照顾不省心的我。还有邓老师，有什么事情都会提醒。认识你们，我太荣幸，太高兴了。要是能跟你们在一个学校上班就更好了。我要跟我妈妈说，我不去其他学校实习。”
“郡郡，如果能和你一个学校我们都非常高兴。至于去其他学校实习，还是听阿姨的安排。都不会很久，当锻炼锻炼，结交新朋友。”我说。
“嗯···只能这样了。”
“何老师，你到时候也参加编制考试吗？”邓芙问。
何雅筠嘴角微扬，忍住嘚瑟，“我妈叫我考什么我就去考什么。”
“哦，我还以为我们可以作个伴···”
“邓老师，你不是语文老师吗？我是思想品德。怎么作伴啊？”
这话一出场面尴尬。
“邓老师的意思一起学习，有个伴互相鼓励督促。”我忙打个圆场。
“哦~邓老师，你肯定不愿意跟我一起学习。我下班就想玩游戏。说不定带坏你，你跟着我沉迷游戏了怎么办呢。”何雅筠说得俏皮。
大家伙笑了，尴尬被她化作自嘲。
何雅筠话锋一转：“邓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邓芙怔了一会，“···还没有。”
“我也没有。我妈妈说工作不稳定，男朋友的影子别想见。”她摇摇头，“不过最近有一件喜事，陈老师和我表哥订婚了。”她看着我，眼里有一种偷放烟花戏看众人反应的意味。
我内心警惕，浅浅一笑。瞥到赵健脸色阴晴不定。他察觉到我看他，转过头来，拿着杯子道：“陈老师，恭喜。何时办酒？”
我手握杯子，“还在商量婚期。”
“好，定了就告诉我们，一定送上大礼。”他一饮而尽，桌上的手指颤动。
“泠然姐，还在商量日子吗？酒店很难定。叶轻舟能帮上忙吧。”
“嗯。”
“陈老师，恭喜你。”邓芙早已知情，还是举起杯子，向我一敬。我抿了一口，她倒是一饮而尽。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尴尬。
吃过饭，大家说了些工作相关的事情，点到即止，又说些互相恭维的客套话。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散席。
这顿饭吃得粘滞。
最后还是赵健买单。
何雅筠下班非拉着我一起去给赵健挑一款品牌领带，蓝黑加点白条纹，价值不菲。她那眼力见，时而灵敏，时而迟钝。“表嫂，今天是不是不该说你订婚的事情啊。”
“同事之间打交道不需要说私人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赵健是不是···”
“赵主任和余组长对你挺照顾的，要不给余组长也买份礼物。”我岔开她的话问。
“···不用不用，我妈妈早就准备丰厚的礼物。我送的东西，她不仅看不上，还浪费我零花钱，我会心疼的。”
“哦···”这话说得，显得我马后炮。
“赵健穿西装的样子好看，穿便装的样子也好看。尤其是那双手，修长性感，健康的肤色恰到好处，我能想象出他的手抚摸在脸上的感受。”
“郡郡，什么时候观察力这么强？”
“陷入爱河的时候。”我们俩哈哈笑。“哇，希望他结婚也能保持好身材，不要像别的男人一样，结了婚不知所谓大腹便便像猪肚。”
“像他那样严于律己的人，应该不会。”
“对，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我昨天去李校办公室，她要他好好干，升职指日可待。还说他要是结个婚更好拼事业了。”
“哇，真是不公平。男人结婚就升职加薪，女人结婚降职减薪。”我忍不住感慨。
“升职才能加薪太累。我啊，不升职也加薪就好了。”
“的确是很多人的理想。”
我送她回家。郑楚刚回来，说要我一起吃晚饭。我说不了，回去还要做晚餐。她说，那好吧。不耽误小两口恩恩爱爱。我干笑。
方乘晚上单位有应酬。不过是拿他做婉拒的借口。至于她会不会问方乘，我一点不在乎。她呢，更不在乎。
何雅筠把领带放我车上。她说不能带回家。郑楚不管明着还是暗里，都会搜查她的包。要么趁她洗澡，要么趁她熟睡。
两个人在一个空间，郑楚的眼神总会飘到她身上。郑楚看电视或者干别的活，总有一只眼，一只耳朵，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抱怨，宁愿郑楚找男朋友，重色轻女，哪怕被杀猪盘骗钱，不要总监视她，她总有种干什么都做贼心虚瘪三感。
那条领带，我更不能带回家。方乘堪比鹰隼的眼睛总会扫视到。他对赵健本就十分介意，不管真相如何，冷战，冷语，冷遇，冷醋···没完没了。
第二天到办公室，何雅筠接过袋子，笑得心领神会，带着她的教材和笔记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