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谢辛楼像被梦魇住了一般,半晌没有动。

影卫除了危难关头,这般贴近属于超过了主仆的界限,是对主人的冒犯。

可眼下算是特殊情况,且这又是殿下的命令。

谢辛楼在心底急得转了两圈,末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迈了一步。

“两只胳膊围着我,用你的掌心包住我的手背,就像你带着我拉弓一样,不过不用使力。”沈朔担心谢辛楼没听清指令,便细致地讲述了一遍。

谢辛楼抬手依言环住沈朔,但要包住他的手背,还有一点距离。

沈朔感觉到他已经伸直了手臂,便往后靠了靠,实实贴上他的胸膛。

在谢辛楼的掌心覆上时,沈朔感觉到了他手心的微湿,知道他紧张,开口安慰道:“他们离得远,不会看得很清楚,你只保持好姿势,我要拉弓了。”

“是,殿下。”谢辛楼紧了紧嗓子,努力配合沈朔的动作。

见二人准备妥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将目光凝聚在那崩得笔直的弓弦上。

只见谢辛楼抓着沈朔的手,手上发力,竟是真的将弓弦拉动了分寸,众人彻底噤声,自己也不禁攥紧了拳头。

能拉动弓弦不算太难,难得是满弓放箭。因此沈朔也不急着用力,而是循序渐进,保持着匀速,将弓弦一点点收紧直至满弓,众人的嘴也像被一点点拉开,直张到最大。

沈朔将箭对准靶心,骤然松手,破风声转瞬即逝,众人甚至连箭的影子也没瞧见,就看见靶心正中被射穿一个洞,而飞出的箭有一半没入了靶后的石墙上。

“好!!!”

“这小侍卫真猛啊!”

“又俊又厉害!比我家那头肥猪强多了。”

“芜湖!——”

喝彩声一时间盖过了瀑布湍流,就连沈阙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精彩:“澜夜的人,果然好本事啊。”

箭一射完,谢辛楼便立即松手退后,垂着头盯着地面,脸上泛红,看上去像真的耗费了不少力气。

而沈朔脸上风轻云淡,还颇为闲适地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向沈阙拱手:“陛下,臣可以出发了吧?”

“当然。”沈阙随即唤人取来寻常弓箭、背篓以及水囊、糕点等,对沈朔道:“朕提醒一句,此次算的是本人亲猎之物,你侍卫打来的猎物可不作数。”

“臣明白,臣更喜山间风光。”沈朔带上水囊糕点,将背篓和弓箭给了谢辛楼,两人昂首挺胸下了观虹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进了山林。

为唬过周太尉等人,沈朔带着谢辛楼特意绕了一圈,从东面入林,随后到深处再往西面折返。

林中鸟鸣清脆,清香阵阵,目之所及有野兔、松鼠等动物往复可爱,若非另有目的,沈朔还真想就这么在林中随意游荡。

“太医说太溪山参特殊,喜阴又要充足的阳光,喜干又要充足的水,喜风又不能吹太过。”

沈朔边走边看周围环境,心里想着这段话,忽然身侧冒出一点动静,谢辛楼立即拔刀上前,草丛里吓跑一只野鸡。

“猛兽一般夜间出动,何况行宫附近不会有危险之物,不必紧张。”沈朔按住谢辛楼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谢辛楼原本也没想为难那只野鸡,但被他这般安慰过,心口热得像要爆炸一般,低着头整个人一动不敢动。

沈朔见他不动,想来是走累了,毕竟病症才好转些便又是吹风又是徒步,很难撑得了太久,于是道:“咱们这么找毫无头绪,先找个可以避身的地方,歇歇脚后再沿着四周查探。”

“是,殿下。”谢辛楼的脸从阴影中抬起,一切如常。

沈朔瞧准了近处的山坡,以为翻过去能到达平地,谁知等他二人过去后,眼前竟是一汪由山泉汇聚而成的小池塘。

沈朔俯身掬起一捧水,泉水冰凉清冽,冰得手掌都有些生疼。

谢辛楼见他掌心泛红,赶忙从怀中掏出手帕。

沈朔甩落泉水,边用手帕擦拭,一边望着四周:“这地方瞧着有趣,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惊喜。”

谢辛楼闻言,先一步绕过池塘,发现了一处山洞。

山洞不过半人高,但宽却有躺下的人那样,呈狭长状,看上去可能会有小型动物在里边居住。

但二人对动物没兴趣。

沈朔走来后,看到谢辛楼正盯着洞穴发愣,也好奇地凑了上去,出声道:“瞧什么呢?”

感觉到肩上凑过来的脑袋,谢辛楼下意识想避,但硬是控制住自己一动不动,回禀道:“殿下。”

“洞穴上方有水滴渗落。”

沈朔没注意到他的局促,听他说有水,抬头看向石壁,一路顺着水滴落的方向往上,又在不远处看见了那一缕细小的山泉。

他离开原地,往山泉方向走了几步,忽然福至心灵:“山泉汇聚成池塘,池塘蒸发的水汽在石壁上凝聚成珠,沿着洞穴口往下滴落,不多也不少。”

话音未落,身侧就传来谢辛楼的声音:“殿下,我站的位置有光。”

沈朔回头望去,见谢辛楼不知何时去到了石壁角落,伸着手,掌心托着一小团光晕。

光晕亮如白炽,有着刺眼的灼热,但在他的掌心中却莫名柔和,像一团柔软的雾气,在他的指尖缠绕流转,随着他手掌的翻动,偶尔反射出七彩的弧光。

沈朔向他走去,谢辛楼松了手,任由那光团落地,照在一株不起眼的植株上。

“此地位于山坡背阴处,却有石隙中渗出的光;有高大山壁挡住山风,却有洞穴形成小股气流。”每一条都符合太溪山参的生长条件。

沈朔毫不犹豫撸起了袖子,将山参连带着细小触须一并完整从土中挖出,装进了随身的背篓中。

“方才便说会有惊喜,果真被我说中了。”这么快便寻到了山参,沈朔高兴得去池塘边洗手。

谢辛楼拧干了手帕,递给他:“殿下。”

“别光顾着我,你也洗洗。”沈朔拉过他的手,一并伸到水里。

冰凉的池水在浸没手掌的刹那,谢辛楼下意识缩了缩,但沈朔抓着他不让他跑,故意使坏似的搓他掌心的土。

有一瞬间,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记得那时上太学,我听祭酒讲课老是犯困,墨水沾了满手,挨祭酒一顿说教,最后都是你带着我去池里洗。”沈朔一点一点搓着谢辛楼的手,也不觉得水凉了,两人的掌心都搓得发烫。

谢辛楼垂眸盯着水面,但水面却倒映出他清晰的脸,又转而看向别处:“祭酒讲课事无巨细,殿下早已熟悉课业,犯困合情合理,祭酒以殿下不敬师长为由屡次说教,是他为维护自己面子,无理取闹。”

沈朔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愣:“你那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板着张跟祭酒如出一辙的脸,说书无尽知,同样的课业多听一遍也会有新的收获。”

在他的印象里,那时的谢辛楼上课总是坐得板板正正,小小一个人跟个笋似的扎在书案后,惹得旁人都不敢靠他太近。

只有自己和沈阙,一个不怕他,一个夯货,一个一起上下学,一个被砸脑袋。

冷不丁被提及儿时那些大不敬的画面,谢辛楼直接装死:“属下记不清了。”

沈朔眉头随之皱起,语速快又急切:“记不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何时受的伤?记忆有损为什么不跟我说?”

“殿下......”谢辛楼没想到沈朔会想去别的地方,正欲解释,忽然听到林中传来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噤声。

沈朔默默看向头顶,根据太阳的位置,推测出现在时辰。

眼下距离他们出发已过了一个时辰,各位大人们已倾巢而出,来人可能正是那位小周大人。

沈朔拉着谢辛楼离开池塘,往洞穴里扔了颗石头,很安静。

“没有活物,进去躲躲。”

谢辛楼让沈朔先钻进洞里,砍了一堆枝叶,矮身躲进去后再将洞口遮掩起来。

洞穴内部不浅,沈朔尽可能往里边挪,直到谢辛楼也躺好后,他才安静不动。

洞外,周旭独自一人出现,背着一箩筐的猎物翻上山坡,发现池水后,长舒了一口气,把身上的东西都丢在池边,捧着清凉的水好好洗了把脸。

二人默默听着外头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感觉没了声音,谢辛楼透过树叶间隙望了一眼,见周旭竟是靠在大树下睡了起来。

看样子他短时间内不打算走。

二人也不敢贸然而出,毕竟像周旭这种受过训练的武将,便是睡着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罢了,再多等会儿也无妨,反正山参已经到手。

在等待的过程中,谢辛楼盯着外头的动静,忍不住用气声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山参?”

沈朔回道:“藏着带回去,不说便是了。”

谢辛楼道:“可若是太医问起......”

沈朔道:“买通他,左右他收了我的扳指,胆敢捅出去,叫他一并掉脑袋。”

“此事只我们三人知晓,放心。”

谢辛楼便不再多言了,毕竟只要有沈朔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洞外,周旭忽然睁开了眼睛,略有警惕地往洞穴的方向看来。

沈朔和谢辛楼安静躺着,洞穴中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习武之人,都能将呼吸控制到几不可闻的程度,两人在周旭往这边看来时,都特意控制了呼吸,然而安静的环境下,耳边却仍然有道清晰的呼吸声。

沈朔有些疑惑,伸手往洞穴内侧慢慢摸去,一只手忽然抓了上来。

他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去,与此同时,周旭起身提着剑往这边走来,靠近时剑身将阳光反射进了洞穴,趁这一瞬的功夫,沈朔对上一张蜡黄的人脸。

沈朔:“......”

ps:

小时候的沈、谢:一起洗手手~

现在的沈、谢:一起洗手手!

以后的沈、谢:一起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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