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对面薛家的闲话飘到马车旁,把这边萧家的家丁听愤慨了,啐,不知天高地厚。

若细究起来,萧家乃是世袭罔替的昌平侯府,真正的百年门阀望族;而薛家不过是后封的新贵宣义伯府,萧家爵位上首先就高了一等。

薛家娶个大学士的千金就猖狂成这样了,那他们萧家的二小姐,要嫁给的可还是纪王呢!

纪王乃是皇上和葛贵妃器重的皇三子,能干骁勇,威风凛凛,背后还有葛贵妃的娘家镇国将军府做后盾,比大学士强多少倍了去。

萧家家丁便骂回去道:“井底之蛙,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吧,没见过皇亲国戚是怎的?真正厉害的可不需要厚颜吹嘘!”

这萧家的嘴也挺毒啊,两家竟然不相上下,听得周围的贡士们满脸八卦,兴味盎然。

萧琚虽知薛、萧有世仇,但那都是上两辈的事儿了,而他也并不悦与薛衍打交道。毕竟薛衍与二皇子赵王交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适才薛衍先客气了,萧琚便也斥道:“住嘴,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

两大家族当着众多人争吵,传出去闹笑话了。

萧琴殷切地凝了眼对面的薛衍,跺着脚说:“都消停了吧,马上就要殿试,莫扰了心情。”

而后悄掩起落寞,调整好自己的心绪。

沈姳珠在旁观察,这么一来一往的,想必褚二表兄已知道陶芳菲与薛衍的亲事了。她看向褚令白,果然脸色不似刚才那般倜傥潇洒了。

她亦不想这些纷争影响二表兄的发挥。

沈姳珠便岔开话题,嫣然笑道:“是极,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清早的好心情最重要。等会儿萧琴你与永乐公主赏花品茗,兴许纪王也在宫中呢,见情郎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记忆里,前世萧琴嫁给纪王后,夫妻举案齐眉。纪王在她之前,虽已有侧妃和两个侍妾,却再不增加。皇家颇重子嗣,即便萧琴成亲四年才相继诞下两个小儿,也从未因此责怪。

只除了偶有一次在姳珠的面前吐露过,纪王行夫妻之事毫无前兆,长驱直入,令她难忍,了无趣味。若非为了孕育骨肉,真希望从此不与纪王同寝,让他去旁人房里好了。

相比之下,谢宗焕并无妾室,他那般沉迷公务,恐怕也无心多娶,何况就那点儿俸禄,心底还藏有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呢。

沈姳珠那时不晓得旁人房中事如何,只想起与谢宗焕的每一次交-欢,他都恨不得将她褪光除尽,没一处逃得过宠痕,似盈盈雨雾中娇绽的嫩-蕊,瘫软得自己都羞于打量的弱水淋漓。

沈姳珠便附和说:“大抵男人皆如此磋磨人,便是有前奏又如何,一样勃然得令人艰涩难容……可是事后,却莫名更加欢喜他了,就好生怪哉呀,明明过程那样痛楚。”

本是挑刺儿吐槽,不知为何,却听得萧琴目中露出了艳羡。除此之外,萧琴便未抱怨过其他了,倒是沈姳珠和她见面时,常忍不住埋汰婆母几句,萧琴皆是温润倾听,宽慰她的同时,又提点一番贵妃和纪王的辛苦不易。

想来她与纪王应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沈姳珠适才便随意调侃了一句。

调侃完想起和谢宗焕的婚后枝节,心底的恨恼又灼增几分。

萧琴听罢露出羞涩之意,忽而转移话题,接过翠玉豆糕,塞到了萧琚的手中。笑嘻嘻道:“都察院御史家的馨柔姐姐,新近买了两只会说话的鹦鹉。我听说姳珠你这二日在家闹不痛快,还想着邀你一块去逗逗鸟儿呢。既然哥哥白吃了你的豆糕,那不如等殿试监考完毕,让他带我们去城外兜风,姳珠你看可好?”

一边说,一边暗中拽扯萧琚的袍摆。

萧琚从对面第一列队的人群中收回目光,颔首笑道:“当然乐意奉陪。对了,上月樱花盛开时,我听姳珠妹妹说过想学笛子,便买了一枚翡翠玉笛,正寻思何时送给你,我这就去拿来。”

话毕,回身走去马车内,取来一只精致漂亮的长条锦盒。

沈姳珠打开锦盒,但见是一支水头十足的淡绿色笛子,温润泛光的笛身,首尾还用镂金雕饰缠绕,美轮美奂,顿时爱不释手。

若在前世,她被人捧在掌心拥护惯了,礼物她收得并不犹豫。可经了几年低嫁的婚姻,与那庄氏母女及族人的市侩交道,再又听过萧琚临危前的告白,她便犹豫起来:

“萧琚哥哥这般精美之物,我怎可随便收下,只是一盒糕点而已,且拿去吃了就是,不必客气的。再则我近日体懒疲乏,也无意郊游走动,还是和萧琴去逗逗鸟儿好了。”

萧琚诧异地看向她,讶然发现从来醇美透澈的娇女,眼底似变得含蓄有内容了。

天光之下,沈姳珠的对襟薄衫露出一截柔白无暇的肌肤,雪颈上的南海珍珠项链亮泽晕彩,那是待嫁女子轻盈曼妙的绝媚姝容。

——沈家三姑娘便犹如掌上明珠,娇生惯养,千金之体,配得世间所有的甜美所有的好。

岂堪等闲险劣之辈染指轻蔑。

萧琚从心底涌出想要呵护的怜爱,措辞道:“只是随手在路边铺子买的,何来精贵,你若不收,我这一日监考都该惦记着此事了。”

他身量修长,雍雅矜贵,英姿斐然,时有送礼给沈姳珠,怕她不要,便总借萧琴的名义,这次竟变得直白。

又对沈姳珠笑道:“莫非伯母在家中训诫你,不许你出外游玩,若然如此,便收拾几件衣裳,且搬来我府上与二妹小住时日,也好放松惬意。”

萧琴立刻拍手赞成:“是极,这样正好让大哥教会你吹玉笛来着!”

沈姳珠稍稍沉默,忽然瞥到谢宗焕似睇过来一缕视线,男子眼眸分外明熠,莫名让人难以忽略。

虽然婚后分居多年,虽然这个男人寡言少语,可沈姳珠知晓他是个铢锱必较爱吃醋的性子。

他但凡一吃起干醋来,那俊逸面容便格外清正,偏偏一板一眼端得若无其事。

可沈姳珠在这方面却是人精呀,她只稍微凑进跟前,便能窥视到那无形的酸意了。

只是重生一世,现今他们互不相识,这般眼神扫过来做什么?莫非与萧琚的世家阔绰贵子相较,自尊心受挫了?

沈姳珠偏就笑盈盈地收下了,还特意微扬娇糯的嗓音,说道:“没想到一盒糕点,换来这样好看的玉笛。还得是萧琚哥哥眼光独秀,换成那些出身庶族的,岂能挑中如此别致精贵的好东西呢,那姳珠便谢过你的心意了。”

萧琚温柔地抿唇,好笑道:“你喜欢最要紧。”

修挺官袍拂转过去,将她挂着沈家令牌的马车帘子掀起,护她上了车厢。阖起帘子之前,还对她露了关怀地笑颜,并不遮掩对她的爱意宠溺。

而后转身过来,眼尾余光似鄙夷地扫过列队前排。

一番操作下来,全场午门考生自甘下风,无敢再轻易觊觎沈家贵女了。

萧琴站在旁边打量这一幕,心里可真欣慰极了。三日前哥哥练箭时不慎,猛然跌落下马,醒来之后沉默了两日。昨日见他独自出门,爹爹娘亲原本还担心,没想到竟是去给姳珠备礼物去了。

可见那一跌呀,竟是将他跌得开窍起来!

本来嘛,追求女子就应该大胆出击,总是过于谦谦君子,机会就被他人抢走了。

从前大哥喜爱姳珠,问他,他还并不承认,生怕姳珠心有负担。萧琴一厢情愿地撮合,干着急,累都累死了。

萧琴便竖起大拇指,掩饰下自己心中的那份落寞,表扬道:“大哥再接再励,且尽快将咱们姳珠娶回侯府做嫂嫂。你看这里全是俊男才子,再不抓紧就被抢走了,那我非揍扁你不可。”

萧琚噙唇,纳了一哂笑:“我知你急切,我更加顺从自个内心,既立了心志,必极尽能力去实现便是了。”

二人说笑着便从侧门先进了宫廷。

谢宗焕眉宇轻蹙,望着两辆相向而驰的马车,暗中攥了攥手掌。

既说了放手那便放下,没必要拖泥带水,前世的确是他没照顾好她,让她蓦然中毒身亡。这一世,她既起初便虚荣浮华,那便放她随心所欲生活,也算了却前世的短暂情意。

希墨站在一旁,发现了公子清隽脸庞上的落寞,不免默默哀嚎:完了完了,公子莫非做春光白日梦了,竟然被吸引去看大美人儿那边,等会儿的殿试还怎的专心用神呐?

京都实在美人太多,出乎意料,刚才的沈三小姐美媚得希墨都不敢睁大眼看。怪只怪公子素日囊萤映雪勤奋治学,过于克制风月,乍然遇见,就容易被勾去心魄。

但对比适才一个褚表兄、一个萧世子,公子拿什么底气去和人家争抢?

就分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不量力。呃,这比喻貌似有些过分,毕竟公子郎艳独绝,若是谢家没被歹人陷害,何至于没落寒门,公子丝毫不比旁人差。

希墨慢吞吞地安慰道:“就那枚玉笛,哪怕七品官半年的俸禄也未必买得起,还得匀出开销供主母买煤买炭,柴米油盐,同僚应酬……公子且专心考试吧,来日方才,还有别的贵女可选。”

“哪只眼睛看出我对她有意了?之后主子私事,少置喙。”谢宗焕知这侍从就爱说风凉丧气话,凤眼淡漠睇了一睇,不与他计较。

这种眼神,莫名煞气,衬在公子琼枝玉树的姿容上,好不陌生。希墨打了个寒颤,怀疑公子心口不一,生怕他迷失了自我,惴惴不安的抱紧书箱。

收到本文的第一个霸王票啦,好开心,谢谢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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