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带你去看山河

沈霁川说府中事忙,慈宁和白鹤都抽不开身,暂时没法护在沈君安身侧,沈君安也倒是淡然。

这一日,萧星穆如期而来,他屋里屋外都找不到沈君安人影,直到荷花池边,才见沐浴在阳光里的她,她似是有心事一般,呆呆的坐在木道上,眼神空无的盯着池里的荷花。

萧星穆无声的靠近,却还是被沈君安察觉到,她缓缓的抬起头,眼瞅着暖阳下,似会发光的少年向她靠近。

见到他时,她总觉得心中某个冰冷的角落被慢慢温暖。

萧星穆对上她那双好似有星辰的眼眸,看着她就静静坐于群花中,一时间竟觉得,一池的荷花都不如她夺目,不过她好似有些伤感,虽然嘴角带笑,但是眼底却有些泛红。

萧星穆靠近她,俯下身,伸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柔声道“君安,今日我带你去一处地方可好?”

在他俯身时,他脑后的墨发滑至肩头,暖阳下,沈君安瞧着他面具下深邃而温暖的眸,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檀香。

她想,若是他将面具摘下,定是个迷人的少年郎。

面对他的邀请,她有些犹豫,但片刻,还是缓缓的抬起手,搭上他宽大的手掌,她眼眶红红,声音很柔“好。”

得到她的同意,萧星穆温柔的将她拉起,揽进怀里,飞身离开小院。

萧星穆轻功也是极好的,他就拥着她在山间飞跃“君安,害怕的话就别往下看。”

沈君安平生第一次离开小屋,心中的好奇更多一些,她扭头看着,自己住了12年的小院,一点一点的模糊,心中竟有些不知名的愉悦。

不多时,萧星穆稳稳的落脚在一个山头,他松开怀中的沈君安,语气轻柔“你曾说,你想看尽这天下山河,远了,怕你院中的亲长担忧,今日,便带你到这山顶,看看你住了12年的山河,是何模样。”

山头空旷无垠,上面长满了没过脚背的小花小草,山之高仿佛抬手就能摸到天边的晚霞,站在山头能看到层层相叠的高山,山间一条长长的溪流横穿而过,溪上还有泛舟捕鱼的老者,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在移动。

沈君安已经激动的快说不出话来,心底的感激与欣喜肆意的疯长,她不住的向萧星穆说着“谢谢。”

萧星穆想抚一抚她有些泛红的眼角,又怕太过唐突,只能将自己悄悄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

只是,见她开心,他也心中也欢喜。

沈府这些年将她保护的太好,怕她受伤落血引活尸,竹林小院,除了那一池荷花,再无其他任何花草,沈君安从未奢望过,有一日能看到这些,今日瞧见这些,只感觉心中空旷的角落被慢慢填补。

她就在山头疯跑,感受着旷野的拥抱,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遨游于天地间自由的鸟。

身后的萧星穆就默默的站在身后,看着她,看着她肆意的笑,看着她一身雪白衣裳,在欢快奔跑时被风吹起,看着她被吹得飞舞的发丝,看着她仙气灵动的脸。

许是跑累了,沈君安忽的停下站在远处,眼似柔波的瞧着在霞光下,痴痴看着她的萧星穆。

忽然间,难过涌上沈君安的心头,他们俩站的距离并不远,可是总感觉他的离她好远好远。

萧星穆看着在不远处停下的沈君安。

红霞似是为她做衣,她虽是站在霞光里,却还是感觉那样清冷,山头风不算小,阵阵风过,她的衣裙与发丝被吹得飘起,仙气的小脸上挂着苦涩的笑,他只感觉下一秒,她好似真要成那天上仙。

两人对立遥望,一时间,萧星穆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莫名的加快脚步向她靠近。

他将手中采的好看的小花,献宝似的放在她手心,但她的神情还是那样苦涩。

此时,自私在他心底翻涌,他只想她能像刚刚那般快乐,所以情不自禁的开口“君安,我带你走可好?”

山头的风虽然大,但这句话,还是清晰的灌进沈君安的耳朵里,她眼角的更红了些,但还是哑声“不好。”

萧星穆莫名的失落“抱歉,是我唐突了。”

此时,沈君安心中的苦涩达到了极点,但她的语气很是无情“阿宣,今日过后,你不要再来小院,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沈君安知道,她的父亲一定不会放过阿宣的,这是她第一次害怕失去,她很害怕,害怕自己无力保他,害怕失去一个挚友,只要他能活着,无情些又何妨。

这句话,不仅灌进萧星穆耳朵里,更灌进了他的心里,难受的感觉在他心底翻涌,他压着情绪,仍旧柔声询问“为何?”

沈君安再不敢看他的眼睛,背过身去“不为何,阿宣,天涯难遇知己,与你相伴我很欢喜,但有些人,注定是要困于一方天地的。”

萧星穆的心,似是被人狠狠的刺了一下,别样的情绪从心底涌起。他再也克制不住心底难过,眼角也泛起了红,但他极力的忍着。

他眼眸含情又带着些破碎感,看着她有些绝情的背影“那我送你回去可好?”

沈君安扭过身,始终不敢抬头,也不敢开口,只是木木的点点头。

纵使心中万般情绪,萧星穆将沈君安送回林中小院,临走时不舍“后会有期,君安小姐。”

沈君安背过身不敢看他,直到他离去才回过身,看着已经飞远的那个背影。

沈君安觉得,她们怕是这一辈再难想见了,心中那种窒息感不断翻涌,她的难过无语言表,只是再难过,她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落泪。

她本就跟常人不一样,却奢求着像常人一样,温存那片刻的温暖。

自那日后,萧星穆纵使心中在挂念,他也再未去过林中小院,他心中是有沈君安的,但是首先他也是他自己,若她真对自己厌倦,过度强求也会徒添厌烦。

小院又回到了起初的死寂,沈君安也有些麻木,在小院中一日复一日过着。

自那日后,她再未见到过期盼中的阿宣。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知他不会再来,她却一日一日的流连于,他们曾待过的地方,从清晨到暮色,最后才失了心的离去。

沈君安想,人这一生总是这样的,一生中不必事事都惊艳,哪怕只有一件事,一个人令自己欢喜,那余生中的许多日子,都只能用来怀念。

沈君安认命了,她想,只要她念得人都安好,自己欢喜与否好像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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