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离开

南巫城跟中原地区差别并不太大,除了市面上来来往往的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罐子,穿着也叮呤咣啷些以外,基本上差不多。

燕岭跟徐攸之都是脾气好的那一挂人,两人很是投缘,燕岭并不想骗他,到了城中后便干脆道:

“徐师兄,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这次同你出来并非真的为了买什么祛除毒物的锦囊,我只是想一个人去找我大师兄。”

徐攸之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很快猜到了是为什么。中原跟南巫城虽相隔甚远,但像周况这种级别的剑修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引起修界动荡,关于他在洗心台杀害道侣的事情早已经人尽皆知,徐攸之今日席面上就感觉这两人怪怪的。

“你一个姑娘家,对这南巫城又不熟悉,跑能跑到哪里去,再加之你要找人,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燕师妹,既然相识,便是缘分一场,这样吧,你要不要去我的酒楼先住下。”徐攸之热情地邀约她。

燕岭果断拒绝了他,“多谢,但不必了。”

她不想给徐攸之添麻烦。

依照周况的性子,如若知道她藏在他那里,那大家都得死。

徐攸之倒是不怕:“这里是南巫城,你且放一万个心,你在我这里,周师兄必定找不到你。”

燕岭还是摆手:“真的不必。”

徐攸之见她坚持,也不好多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刻着腾蛇纹样的铜钱递给她,温声道:“往东九百米有个问卦的先生,他常年坐在市口,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你若要寻人,拿着这枚铜钱给他瞧,他若见过,必定会告诉你。”

燕岭想了想,接过铜钱,道了声多谢,就往东边奔去。

看着她的背影,徐攸之轻哂一声。

——

“什么?人丢了?”

城郊的村落里,师长修的大嗓门压都压不住。

徐攸之抱歉地微笑道:“我们去买锦囊的路上,我在前面走,燕师妹在后面跟着,原本我们还在说话,一回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可她说好了会戌时回来的。”师长修说,“燕岭从前一贯最守信用的。”

“信用个鬼?谁愿意每天待在一个杀过自己的人身边?不怕哪一天这人再狠下心肠来给自己两剑?”乌三要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一面说着,一面给师长修翻了个大白眼。

他就知道燕岭会跑,以她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就那么安安分分地待在周况的身边。

师长修叹口气,刚想感慨些什么,突然发现,身边早就没了自家师弟的身影。

“诶,看见我师弟了么?”师长修四处寻觅,甚至在桌子底下也找了找。

乌三要哼道:“你往桌子底下看什么,那个姓周的能躲到那里去么?他向来卑鄙无耻,要真有这种躲到桌子底下的觉悟就好了。”

乌三要唇片翻飞。

师长修:“你怎么这样说话?”

“嗯哼,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师长修想了一下,好吧,他师弟近来确实不太要脸。

月明星稀,燕岭换了身苗疆女的衣服蹲守在市口往西三里路的小巷子里,并戴了一顶斗笠遮住了脸。

她也吃不准周况有没有在她身上放什么能够知道她位置的东西,所以刚刚去了一趟成衣店换了身衣服和打扮后,把身上佩戴的所有零零碎碎的东西都送给乞丐了。此刻,正照着市口那个算卦人说的方位等待她的大师兄。

已经子时,四周鸦雀无声,连人的脚步声都没有。燕岭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了,市口的算卦先生说每到这时候,她的大师兄会跟着几个大巫一起出来,浩浩荡荡一队人像是赶尸似的,只在这街市上走,也不讲话,像是在采集天地之间的阴气,看着格外的渗人。

燕岭在这个地方蹲守了一会儿,半天也没有见到人,眼见着子时就快过了,她蹲在地上,骨头缝都在犯疼,这时候从远处才走来一队穿着黑袍,那宽宽大大的黑袍一路遮到脚的人。

他们身形都差不多,高高大大。

只在最后面有一个姑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帽子遮着,燕岭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心顿时颤了一下。那个姑娘还牵着一只像狼一样的小灵兽,灵兽没有脚,虚浮在半空之中,一双眼睛灰白。

燕岭撑着膝盖站起来。

“阿浮?”

“孔掌门?”

她分辨不清他们的脸,但那是记忆里出现过很多次的身形。她曾经跟着周况一起在无极宗所在的小石村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们的背影,燕岭如何也不会忘记。

她赶忙追上去,然而他们却都像是看不见她似的,目光没有任何焦距地往前走着。燕岭追了一段路,身上的剑伤疼得厉害,实在动不了了,只得扶着墙壁休息。

正在这时,耳边又响起了一个声音,还是徐攸之。

“燕师妹,你身上有伤,走不了多远的,我们南巫城有不少拿人炼蛊的邪修,你现在这个样子,但凡碰上一个,必死无疑。”

徐攸之这个人生平没什么优点,就是爱广结善缘,顺便做个好人。从村子里出来后,他本着碰运气的心想看看燕岭还在不在城中,没成想,果然还在,这不是缘分么?

如果再早个一个时辰,燕岭觉得自己还能撑一撑,但眼下,她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徐攸之的酒楼在城中的闹市,为了她养伤方便,特地拨了个最清净的带院子的房间给她。

燕岭昏倒后又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感觉有个人在她旁边摁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还是周况那张脸。

“你答应过我什么?”

周况坐在她的面前,对面是被五花大绑的徐攸之和几个倒在地上的小巫修,毒蛇毒蝎子死了一片,显然他们准备用这些对付他,但并未得手。

燕岭:……

她有想过周况会找到她,但是她没有想过,她才跑了一个晚上,他就能立即跟上来。

她在跟他玩过家家么?

看着旁边倒了一片的人,燕岭突然觉得这个人听不懂好赖话,情绪激动起来:“我答应过你什么?周况,你一定要我跟你撕破脸么?我杀过你一次,所以你还给我,一报还一报,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我想跟你好聚好散,你一定要逼我说难听的话么?”

周况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许久,轻轻地眨了一下眼,“你想说什么难听的话,说就是了。”

燕岭一时语塞,她发现自己确实做不到像他一样说那么多狠心的话,“你滚远点就行了。”

“那不可能。”说着,他起身,把地上的几个人一一扔了出去,“我们谈谈。”

“需要冰释前嫌的人才需要谈,我们两个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你出去把徐师兄解开。”燕岭皱了皱眉头,并不想她跟周况的事情牵连到其他人。

“我若不解开呢?”

燕岭懒得跟他废话,忍着眩晕下去给外面可怜又好心的徐攸之松绑,然而还没走到门口,胳膊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了,燕岭只听得他受伤的低笑道:“你跟他才认识一日,至于么?”

“我跟他是才认识一日,但如果我想,我们可以再认识一年,十年,乃至百年。”

“但周况,我和你的路已经走完了,未来我的十年百年不会有你,你曾经也是这样希望的不是么?”

燕岭顿了顿,嘲讽地看着他。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在道祖同她说要她去守塔的最后那一段日子里,她其实一直很想多跟他说说话,希望他能多看她两眼,她知道他们时日无多,所以格外珍惜,但那时候,他所想的只是赶她走。

她说着,眉眼反倒更加平和下来,“换一种思路想想,周况,你其实真的是喜欢苏瑛瑛的,只是你现在还没有发觉。我曾经见过你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所以知道你待苏瑛瑛是真的不一样的。”

“你愿意把你这些年斩妖除魔得来的所有奇珍异宝都给她,只为了让她开心。你那么一个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人,却愿意在她受伤的时候去抱她。后来在洗心台上,你担心我对她不利,所以拿剑阵对准了我。这些事情,说起来其实每一件都是你喜欢她的证明。所以周况,你何必在我的面前出现,一遍一遍提醒我,你曾经有多喜欢她?还是你担心,我会对她不利?”

她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戒备,难得如此直白地扎他的心。

周况突然觉得如鲠在喉,他觉得自己很难过,但不知为何竟然还能笑出来。从前故意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像是一把把回旋的刀子刺中了他,他被这一把把利刃刺的鲜血淋漓,偏偏连喊疼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是五百年前,他一定会问她,你怎么舍得跟我这么讲话?但如今,他问或不问,她都不会再管他。

他的嗓子喑哑得厉害,仰仰头才能克制住自己眼角的湿意,然后低笑道:“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我不喜欢苏瑛瑛,你也不会相信,我们不闹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放得很软,眼眶有些难以遮掩的红。

燕岭从前最见不得的就是周况这种狼狈失意的样子,但听到他说要她跟他回去,突然就觉得这个人完全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不太想跟他讲话了,转过身去,蹲下来给徐攸之解身上的绳索:“抱歉,今天连累你了。”

徐攸之这个人脾气虽好,但并非是个没有脾气的泥人儿。作为南巫城内十分体面的巫修,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平白遭人如此对待?

“周师兄,君子不强人所难,剑宗威名响彻整个修仙界,陆掌门教出来的应当都是一等一的君子,你这样子逼迫曾经的道侣又有什么意义呢?”徐攸之晃晃悠悠地起身,对着周况道,“徐某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今日之事,徐某管定了。”

周况此刻虽狼狈,但并不影响他看不惯这个徐攸之。

“我们的事,同你有什么关系?”他眼角还有些红,但并不影响他对这个徐攸之冷笑,

“自然有关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会让燕师妹从此就在我这个酒楼住下,不收她分文。至于你。”徐攸之眼露寒光,突然抬了抬手,一条手腕粗的毒蛇从袖口钻了出来。

“这样的招数,不腻么?”

周况有些烦躁,地上已经有无数条毒蛇蛊虫的尸体,他觉得这个人不仅吵,还菜。对付这样的毒物,他甚至都不需要拔剑。他掐住那条飞过来的毒蛇的脖颈,直接狠狠地甩了出去。

似乎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徐攸之不紧不慢:“周师兄,是你太心急了。”

言毕,他抬手叩了叩面前的桌子,一个机关宝盒弹开,几十支毒针如剑雨一般射了出去,周况神色如常,抬手就要用剑防御。

燕岭看到他要拔剑,下意识地以为他像那一日对她那样对徐攸之用剑阵,猛地拉了徐攸之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周况愣了愣,自嘲地笑笑,下一刻,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毒针已经悉数入了他的身体。

他登时有些站不稳,抬头对着燕岭道:“扶我一把。”

燕岭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动。

徐攸之瞧见原本不可一世的人突然成了这个样子,联想到他刚刚把自己五花大绑,心头的郁气一下子疏解了。

“放心好了,周师兄,徐某也并非恶人,不会真的对你这个剑道之光做些什么的,这毒针除了会让你十日内头疼欲裂,四肢无力以外,什么其他的作用都不会有。”

说着,转过头看向燕岭:“这个人,怎么办?”

“随便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吧。”燕岭转过头去,并不太想管他。反正也死不了,她甚至觉得,他就该受受教训,扔出去都行。

徐攸之想了一会儿:“罢了,那就让师盟主把人领回去。”

今天上夹,评论区一下子来了很多人,这篇文确实存在很多的问题,对于批评,我都接受。也感谢安慰我的朋友。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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