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眼前的景物骤然亮起，出现在李可面前的，是位于海底的海下郡，以及——
“这，怎么回事啊……”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出去，乔枝猛咳了好一阵，紧接着才看到魂魄状态的李可飘在空中。
“李……”
“你还好吗？！”手指触碰的一瞬间，触感是真实的，一人一魂魄这时都吃了一惊。
不仅能看见、甚至能触碰魂魄……？她们后知后觉地往自己身上检查了一圈，终于发现二者的尾指上，不知何时都被系上了金须。
但是来不及追问更多为什么，李可就捏了捏乔枝的脸。
“快看周围，虽然不清楚这里是哪但是情况很不对吧！”
嗯，既然李可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吧，但是此时此刻……
乔枝用力将对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至少给我三秒钟，我真的很努力了。”
从头到脚全是污泥，衣服破了大半，鞋子也早就不翼而飞，脚上、手上，肉眼可见的位置全是伤口。
“一没人看着你就容易乱来……”三秒钟，李可摸了摸对方的头，简短的温度相交，紧接着又迅速分开。
再睁开眼时，她们已经要直面眼前一团糟的局面。
“这怎么回事。”
海下郡就像经历了一场爆破，包裹着沉船的气泡破了大半，只剩下十几个平方的空间仍能呼吸。
“喂，你回来得可真晚……”
黎夏的声音从不远处倒塌的旗杆后传来，两人赶紧跑过去将旗杆挪开，只见旗杆倒下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个三角形，后面狭小的空间里，结结实实藏了三个人——
黎夏、黎秋和梁汝。
以及一个王尸。
模样有些类似十年前的乔枝。
王尸趴在梁汝的背上，哪怕表情更加仿真、两只手臂也的确撑着不让旗杆压倒三人，但王尸就是王尸。
乔枝知道，它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以及载具的安全。
“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王尸的这幅模样，她舍弃了自己的领地？”
黎秋在三人之中受的伤最轻，她同乔枝一起用力将黎夏拉了出来——她右手臂从上到下被割了一条十几厘米的血口子，哪怕包着简易布条，鲜血也在不断往外渗。
黎秋的声音哽咽，一口血痰卡在喉咙里，用劲运动之后更是咳嗽不止。
“你们的符咒，治愈系的一张都没有吗？！”
黎秋将身上破了大半的背包一股脑倒出，乔枝赶紧尽数过了一遍，居然真的除了攻击类的神兽一无所获，但……
天无绝人之路，她发现了几张空白符，也发现了水笔。
“帮我！”
李可慌乱地想要触碰，却发现除了乔枝的身体她什么都碰不到。
“但既然这样的话……”她看了看自己同乔枝系着金须的右手尾指，刚刚她能够进入乔枝的身体，那现在应该也行！
李可环抱着乔枝，将自己的右手与她贴合——
如同奇迹一般，乔枝的右手真的如她所愿动了起来。
“以我现在的能力，以及黎秋包里能用的东西判断，能召唤的神兽应该是……乘黄，你还记得它的样子吗？”
李可点点头，这段时间以来她也跟着乔枝看了不少书籍，关于乘黄是全身长着黄毛、背上有角的狐型神兽这点，她还是清楚的。
李可绘制的时间里，乔枝则将黎秋背包里可用的龙甲、兽羽依次排开摆好。
“乘黄喜高灵力的珍物，又生**美，这样应该没有问题。”
黎秋看着她的举止表情困惑，几度想要开口询问，却被乔枝未卜先知地打断。
“众生平等，召唤本应如此，力与回报，只有互相同意对方才会给予回应。”
“好了！”
稍显潦草的符咒被紧急赶完，乔枝终于重获右手的控制权，熟悉的感觉终于令她感到了安心。
“天灵地怪听我召言，愈伤除患乘黄，倾力助我！”
一滴海水自头顶的气泡掉落，坠到乔枝面前时，竟落地生花蹿出一只耳朵修长似鸟羽，背部还长着一双尖角的“狐”。
只见它围着乔枝准备的报酬边转圈边闻，验货完成后，才轻轻跃到黎夏身边，用尖角轻轻抵住她的伤口。
随即，金色的光芒自尖角流出，黎夏的表情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然后缓慢睁开了眼睛。
“我……”
她下意识要去碰乘黄，它却轻巧地一跃跳回了乔枝身边，用头蹭了蹭她，随即消失。
“乘黄说我们支付的报酬有余，它会再在附近待一段时间，等我们有需要再出现……谢谢啦。”
“还能这样的吗……那只小狐狸，乘黄？”黎夏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仍有些不敢确定所见是否真实。
“只是个体差异，有的神兽不喜欢欠人情就会这样，我们这次算是遇上了……嗯，‘良心卖家’吧，再次召唤的话可以加上对它的偏好取向，但是接不接单就要由它决定了。”
乔枝耐心解释完，又摇头回到了正题。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小赵呢、钟管家呢？她们都去哪了？”
黎秋的目光明显有了一丝闪躲，梁汝也摇摇头，表示知道刚刚她还在类似海娘亲脑内的地方同她说一些……有关家族的事情。然后突然之间周围就剧烈晃动起来，后来她也不知道海娘亲做了什么，再反应过来时她就到了自己背上。
最后还是黎夏强撑起身体，便发出吃痛的声音便问了个问题。
“之前戴在你手上那块白色的腕表，是谁给你的？”
“表？”乔枝这才反应过来手表不知何时已经被取走，“那是钟管家借我的。”
“唉，倒也不奇怪就是了”，黎夏叹了口气，“你发现不了倒也正常，毕竟这块表只有纯粹的‘物理’加成，靠你的灵能力根本就判断不出来。况且，被选做‘僵物’本就是毫无特征的事情，你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就被做局，成为了她们选定的僵物。可……话虽这么说，但原来从一开始，她们就想着以你为中心，献祭我们所有人啊。”
“虽然我猜到她们想干什么坏事，提前召唤了只獙獙背走手表，但是……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步，我没想到她们选定的锚点范围这么大。这是铁了心，要把我们一锅端啊。”
见乔枝表情还是不解，黎夏指了指远处。
“那艘载你们来的渔船，本身就是个阵法载体你们知道吗？”
乔枝点点头，将自己在储鱼舱发现点矩阵法、又请了家灵更改了阵法的经过说了出来，黎夏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那我就能理解了，这样规模的点矩阵法，的确并非人类能绘出……但如果，参与绘制阵法的是龙就不一样了，龙的到来为阵法赋予了资质。”
“从一开始，这就是设计好的双重点矩阵法。”
“第一步，确认所有人都在滨南别墅后，启动正规合约签订的獬豸，将我们全部困在这里，逼迫别墅内部的特异空间膨胀与融合，甚至能让大部分人看见。”
“第二步，以差不多是作弊的方法，让外接空间，逼迫滨南别墅的特异空间同哭娘洞衔接。”
“只是，这样规模的阵法，其带来的副作用、灵力波动肯定非比寻常，所以她们用了四不像和专门设置在船上的锚点，以第一层点矩阵法做掩盖。等作为新绘制者的龙到来，修改第一层阵法的布局使其获得资质后，再稍加更改以及杀死旧僵物，令其真正的面目——覆盖家喜全区域的第二层点矩阵法显现。”
“第一层阵法的条件不满足，接下来自然便是她们期望的第二层阵法，此时阵法已经具备资质，作为真正僵物的你也已经入阵，简直不能再符合她们的期待。万事俱备，只需引爆手表里的微型炸弹，就能发动被绘制在船上的点矩阵法……而保护我们的海娘亲本就生性偏守，又在缺乏贡品，独守海下郡的情况下度过了近百年，力量大不如从前……一切都刚刚好，很难不说策划精巧。”
“看来幕后策划者一切的人，对海娘亲、对我们、对你都相对了解，这可不是宁庆缘一个人办得到的事情。”
黎夏若有所思地看向乔枝，对此乔枝也并未隐瞒，简洁明了地便将裴翎的事说了出来。
但话语落音之后，乔枝才感到了一丝不真实的后怕。
“炸弹……”乔枝摸了摸手腕，在此之前她虽然不喜欢裴翎，却从没想过对方会真的对她抱有杀意。
“我家也有类似的东西，这种微型炸弹制造难度很高，造价也不菲，通常可是自爆式袭击才舍得使用的”，黎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话说回来，你倒是接受了她们什么恩惠，才会被选为了僵物不自知？况且这个点矩阵法的锚点也很奇怪，简直就像瞄准着我们打……”
乔枝也被整得摸不着头脑，她拼命翻了许久口袋，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水镇宅的牌子……生肖牌？”
乔枝的话音刚落，众人立刻一阵后怕。
“我和黎夏的牌子放在黎夏的包里，逃跑时没来得及拿，刚好在海下郡被冲击的另一边……”黎秋声音发抖，似乎不敢置信。
而趴在梁汝身后的王尸咯咯一笑，梁汝赶紧去翻自己的口袋，直到听到身后的王尸笑眯眯对着她耳朵说了什么，才不敢置信地开口：“海娘亲说，她早就感觉生肖牌有问题，所以提前拿走丢进了海里……”
“而我的，和你们都不一样”，乔枝摊开手，刻着“水镇宅”三字的牌子此时只显得刺眼。
“我没有在它身上感觉到气息，但它的材质是纯金，也许就是你说的‘恩惠’。至于我接触过的舍香的生肖牌，当时不对劲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要是我那时再谨慎一些观察周围……”
“啊啊，你还是太年轻，这种时候少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光是能活到现在你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开心啊。”
黎夏念叨着爬了起来，表情有些阴险地伸出手。
“心语、黎春和雨归都还在她们的手上，得想个办法把她们救回来，顺便报复一下才行不是吗？”
乔枝的手心传来触感，那是来自李可的温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的话，我觉得你可以随心，不去思考那么多对错问题。”
“嗯……”乔枝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