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过往

“他屡次来东海,你们为何放任此事不管?”天后看着地上跪着的龙王,异常生气。

龙王还以为天帝天后相邀是为了让他们参加天庭盛会,没想到是被喊来兴师问罪的。

“娘娘,找到囚遥的踪迹了!”洹玉举着铜镜,兴高采烈地冲进殿里,“快,放出来看看。”天后瞥了一眼龙王,“还是你儿子有点用。”

洹玉施了法,铜镜便放出囚遥茫然地站在南韶城大街上的场景。

“他在哪?”天后恍惚了片刻,随后激动地抓住洹玉的手,低声问道。

洹玉将铜镜收回,“回娘娘,他在南韶城,南疆边境。”

“南疆?他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天后有些嫌弃,紧接着又提着嗓子喊道,“洹玉,你同漓儿领几个亲兵下去,一定得把他活捉回来!”

“慢着,此事不可惊动旁人,切记要秘密行事。”天后忙补充道。

洹玉点点头,好在囚遥每次来东海都要留下些灵髓,他循着灵髓,很快就找到了他。

不然自己的老父亲和族人就要遭罪了。

“囚遥实力不可估量,咱们得小心行事。”洹玉拍了拍一旁的尧漓。

尧漓嗤笑了一声,“你有玄黄镜,我有伏羲剑,再加上娘娘给的诸多法宝,还怕拿不下他?”

洹玉撇撇嘴,他自然是没见识过囚遥的功力,现在还笑得出来,他可是每年都被霍霍还不敢还手的人,这下背后有了靠山,终于敢“复仇”了。

“哥哥,我也要去!”尧清看着正在钦点人数的尧漓,忙跑了过来。

“你去什么?天庭盛会还需要你主持操办,再说人家洹湘妹妹也来了,你不得好好带她玩玩?”尧漓立马开口拒绝。

“盛会还是照办吗?”尧清有些吃惊,“当然了,这么重要的宴席,怎可能因为囚遥一人便给耽误了?对了,母后刻意叮嘱了要秘密行事,你切勿走漏了风声。”

“我才不跟她玩,我也要去!”洹湘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掀开挡在前面的尧清,走到洹玉跟前。洹玉忙尴尬地把洹湘拉到身后,“小妹不懂事——”“我怎么就不懂了?”洹湘有些生气,她莫名其妙被召回东海,又被抓上了九重天,都没来得及和顾长卿好好道别。

她瞪了瞪一旁面露无辜的尧清,随后翻了个白眼。

“别闹,你俩好好呆在天宫,你哥我一定把他抓回来。”洹玉将洹湘推到尧清旁边,朝尧漓使了个眼神,二人便化作光束跑了。

“喂!”洹湘欲哭无泪地看着漫无边际悠悠的云,既然不让她下去,那能把顾长卿也带上来吗。

她又开始想那个臭道士了。

“走吧,妹妹。”尧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开始由衷地羡慕起这个东海小公主,总是能够如此嚣张跋扈地做自己。

而她却只能永远被困在这个金丝笼中,做着那只金丝雀。

“遥公子去哪了?”顾长卿看着睡死在床上的容许,又看了看门外的洛茯。

“容许小弟?”他步入屋内,拍了拍容许,见其毫无反应,探了探鼻息,却是规律自如。

大抵是累坏了。顾长卿这样想着,便转身出了门,“洛姑娘,咱们先去外边买点吃食垫垫肚子吧。”洛茯点点头,这顾长卿的身子,竟然更容易饿。

二人刚走到客栈门口,忽然阴云笼罩,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落到二人跟前,身上的银饰碰撞响声。

洛茯下意识躲到顾长卿身后,发现他根本挡不住她。顾长卿示意她取出背上的剑保护自己。

“茯儿,好久不见。”麟洲的声音冷冷地飘到洛茯耳中。她不禁战栗起来,那是她再畏惧不过的声音,那个一直充斥在脑海中宛如魔咒一样的声音。

她拔出清玉剑,指着麟洲,虽知道是无用功,但她还是做了。

“这位是?”麟洲看了洛茯一眼,她忙将视线转到地面,手中的剑依旧指着麟洲,“你别过来!”她鼓起勇气喊道。

麟洲无奈挥手将剑打到地上,“区区凡人,还想拦我?”洛茯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地贴到了门框上。

顾长卿挡在洛茯面前,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现在在洛茯的身子里,什么也不能做。

“你回来干什么?”麟洲不再理会洛茯,朝顾长卿步步逼近。

“既然来了,就跟我乖乖回去。”他忽然俯身将顾长卿扛在肩上,洛茯见状忙弯腰捡起清玉剑朝他挥了过去。

虽运气不对,但清玉剑终是圣剑,还是将麟洲的脸划伤了。

麟洲有些生气,空出一只手抹去脸上的血迹。

一条长蛇忽然从他袖中飞蹿了出来,顺着她的肩膀,缓缓缠到了她脖子上。

洛茯顺觉窒息,一只手丢掉剑,挣扎着欲将从长蛇的束缚中抽离出来。

她虚弱地看了看四周,就快窒息过去。

脑海中竟然浮现的是囚遥的面庞,囚遥……你去哪了?

“快放开她!”眼见着洛茯就快要失去力气,顾长卿忙开口喊道。

“日衵,回来。”麟洲冷冷道,这条蛇很听话地松开了洛茯,回到了他的袖中。

正在这时,顾长卿趁机咬了他的手,这招他还是从洹湘那学来的。

麟洲吃痛地一松手,顾长卿便摔到了地上。

麟洲蹲到他面前,死死地抓住他的头发,令其直视他的眼睛。

“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他看着他,斗篷底下是一双透出血色的瞳孔,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

顾长卿意识到,这是洛茯身体自发产生的恐惧感。

他忽然松了手,随后将右手缓缓举到眼前。他食指上戴着一枚黑银铸的戒指,上面镶嵌了一颗紫色的宝石,现在正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螣蛇,出来吧。”只见本该藏于麟洲袖中的长蛇忽然一跃而起,飞到半空中,变成一条长着翅膀的巨蟒,甚至有几分真龙的姿态。

“这便是目衵的真身,你之前一直想看的。”

麟洲起身一跃,便跨到了日衵的背上,“上来。”他朝顾长卿伸出手,顾长卿瞬觉身体不受控制,直直地被送到了他身后。

“走吧。”蛇听了令,腾跃而起,飞速钻进了云层中。

洛茯跌坐到地上,他把顾长卿当成她带走了?她无法想象麟洲要是发现了他们换了身,会是何等暴怒。

她得赶紧去救顾长卿。

“这一招叫——以毒攻毒。”尧漓想起天后说的话,迅速将炽阳丹打入囚遥体内。

他本就无法完全驾驭的凤凰之力此时更盛几分,囚遥只觉得凤凰火烧心,喉咙发苦,嘴角也开始往外溢出鲜血。

“囚遥,放弃抵抗吧。”尧漓举起伏羲剑,架在囚遥脖子上。

洹玉见他内力紊乱,便趁机在他手上捆上了炽阳绳。

这些都是天后准备好抓囚遥的神器,她身为凤凰真神,自然知道怎样才能对付同有凤凰之力的囚遥。

炽阳绳附身,瞬间封锁住了他的灵脉,那些欲倾泻而出的神力也被锁在体内,如若不释放而出,他则会五脏六腑便会在压迫只下俱裂。

这些人来得突然,让他毫无准备,他们尚且还是有备而来,能一击就重他的弱点。

囚遥努力忍着痛意,看着眼前这两个面露喜色的男子,是涂生教的人?

他并不认识他们。

双眼早已蒙上一片血色,伴随着巨大的耳鸣。

他感觉自己的七窍都在往外渗血。以往浴火之刑大抵不过是涅槃重生,而如今他经脉被锁,只能生生硬熬。

他怎么能败在这些人手里?洛茯还在等他,他之前承诺了,要为她杀掉麟洲。

即便她是涂生教的人,即便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想调动体内的神力,可在炽阳绳的束缚下,这些神力只会给他的身体造成更深的压迫。

尧漓见囚遥快撑不住了,忙急忙叫洹玉收手。

洹玉不甘心地将炽阳绳收回,那些神力瞬间倾泻而出,满山草木在瞬间皆化作了灰烬。

洹玉松了口气,还好在收回绳子之际他迅速带着尧漓躲进了玄黄镜中。

尧漓从镜中出来后,惊诧地看向荒芜的四周,愣了一下。

这就是凤凰神力吗?他果真——厉害。

“得罪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尧漓走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囚遥身旁,同洹玉一起将他架起,回到了九重天上。

“尧漓殿下回来了!”几个仙子在一侧窃窃私语。

她们总会在这条路上蹲守尧漓,只为见上他一面。

“等等——”

“那是谁呀?”

“未曾见过啊。”

三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紫儿愣了片刻,半晌后才拍了拍还在激动的姐妹们,“你们快看啊。”

几个仙子在窥见囚遥的真容后瞬间傻了眼,他虽身负重伤,眼角和嘴角都挂着血,却难掩绝色。

那张脸仿若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夺目。紫儿杏眼圆睁,在三界之内,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之人。

“他竟比尧漓殿下生的还好看——”众仙子亦纷纷惊叹。

“天帝天后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她们忙收回张乱的视线,推搡着慌忙离去。

“妗儿,没事的。”天帝握住天后的手,一同走到尧漓三人身前。

囚遥逐渐清醒过来,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了天帝天后的脸,他嗤笑,原来是他们,真是好久不见。

“速开天牢大门,把他押进去。”天帝警惕地环视了下四周,低声下令道。

天界的大牢修在诛仙台不远处,管理层层森严。大门哐当一开,里面漆黑一片。

牢门开后,牢里的烛火纷纷亮起,两个侍卫押着囚遥,天后天帝跟在其后,“暂且送到最顶上的牢房。”天帝言道。

“是。”最顶上的牢房接近十重天,快到佛祖脚下,肃杀气息更是逼人。

狱门一开,囚遥便自己躺了进去,他只觉五脏六腑疼的厉害,顾不上其他半点。

“先走吧。”天帝拉着驻足在牢外的天后,天后有些迟疑,还是跟着天帝出了去。

“陛下,当年之事,到底还是我们错怪了重明族——如今这样对他,怕是……”

天后有些痛苦,囚遥虽并非她的儿子,但他的体内却因误食凤凰卵而流着她的神力,她竟有一瞬间,分不清他到底是谁。

“当年事发查清真相后,我已将毕方一族剔除仙骨速速发配到了涂山,此事除了你我,便无旁人知晓。”天帝面容严肃,眼神凝重地注视着天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忧虑。

当年他们因并未查清真相便草草处置了重明一族,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必将引发一场轩然大波,成为三界中最大的丑闻。

“妗儿想见他,我才容许尧漓下去把他带上来。若是你分不清利害,那我将会后悔允诺了这件事情。”

天帝语毕,天后便不再开口。

若干年过去,他带着凤儿的血魄生得风姿绰约,若是凤儿还活着,定当如同他一般。

“遥——”自从浮生岛一别后,石姬便再未见到他。

天后派人给了她一些神药,便将她送到了关押囚遥的监狱里。

她看着囚遥紧闭的双眼,准备用手帕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囚遥忽然醒了过来,用力遏制住她伸出的手。

“竟是你。”当眼前人的面容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后,他顿感一股怒气直接冲到了头顶。

他在人界小心翼翼隐匿多年未暴露半点身份行踪,涂生教纵使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攒动到天帝面前,没想到他居然栽在了她的手上。

石姬感受到囚遥眼中喷薄而出的怒火,深知此刻他一定恨极了她。

他忽然叹了口气,随后缓缓松了手。“罢了,此事我不再追究,就当是抵了当年救命之恩。”

“你我之间,仅仅是恩情吗?”石姬有些不甘心,握着手帕的手自然垂下。

可当年,他会托着还未痊愈的身子,一大早便出门逛遍浮生岛,只是为了替她摘下那开得最美的彩昙花。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囚遥不想再理睬她。

石姬猛地想起那个女人,开始大喊道:“是不是因为她!就是她,是她抢走了你!你还为了她跳白骨潭,她到底哪里好?定是她利用了你!你别被她骗了!”

囚遥本来平息下来的气焰,在此刻又重新燃了起来。

“你再敢提她试试?”他冷冷地盯着石姬,正是因为眼前这个疯子,他才在关键时刻和洛茯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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