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第二天,杨又恩起床下楼吃饭,路过楼梯口突然福至心灵,脑海中闪过昨天的场景,她好像是听到了韩澈的笑声。
饭后啃着苹果上楼的时候,杨又恩笃定,韩澈一定是在嘲笑她,杨又恩瞪了一眼213的房门,将苹果核啪地砸进垃圾桶,扭头就走。
自此,杨又恩安分了好几天,老老实实的一个人跑出去换药,每天保持晚睡晚起,以不与韩澈碰面为准则。
剩下的时间坚持吃喝玩乐,打牌逗闷,闲的无聊了跟着大龙等人东家出西家进,用天真的笑容忽悠瘸了一条街的老板。
韩澈最近忙得早出晚归,每晚回来总能看到杨又恩毫无形象的盘着腿坐在走廊上,嘴里叼着棒棒糖,手上利落的整着扑克牌,要不是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撑着,那身形姿态比大龙还像地痞流氓。
一次次的视觉冲击让韩澈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强,有闲功夫还会站在身后看两眼小朋友的牌技。
杨又恩最近小日子过得滋润,先前不想看见韩澈的那点儿别扭早已被抛在了外太空,心情好的时候还能主动赏一颗棒棒糖过去。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幸福易碎一个电话便轻巧打破,杨又恩又开始心虚,晚上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脑子一遍遍回想着彭冉为数不多的温柔软语:“又又,姐明天回来,给你带了礼物哦。”
吓得她两脚一蹬风风火火的跑到213门口,手握成拳抬起又落下,然后转头做贼一样噔噔蹬跑了,不出几分钟,又风风火火跑到了213门口。
酒店大厅前台,韩澈刚整理完酒店开业的准备事项,无意中扫了眼监控视频,就看到空荡荡的走廊上,杨又恩披头散发靠着墙,脑门儿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节奏。
再仔细一瞧,还是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敲钟。韩澈抬眼看了下北京时间,都过了十二点了,正准备上去看看,视频里人影一闪,杨又恩噔噔蹬跑回了房间。
韩澈便没太在意,出去锁门关灯。回来一看,杨又恩又站在了自己房间门口,韩澈搞不清楚小朋友这又是想干什么,便观察着她的动作,果然过了没两分钟,杨又恩又一次跑回了房间。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层楼,一个间歇性跑出来砸墙,一个姿势不变抱臂看着监控里的人砸墙,几个来回之后,韩澈自嘲地笑出了声,笑自己无聊,陪小朋友玩这种捉迷藏游戏,想不清楚去问问不就清楚了么?
韩澈最后看了一眼视频里还在以头砸墙的杨又恩,拿起手机几步便迈向楼梯口上楼。
二楼,杨又恩正打着草稿整理措词,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脚比脑子快,踩了风火轮一样火速冲进自己房间。
以至于韩澈对着空荡荡的走廊,环绕着震耳欲聋关门声的走廊,更一头雾水了。
杨又恩蒙着被子跪在床上,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开始咣咣咂床,搞不明白自己大半夜发的哪门子神经。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不怪她智商极速掉线,实在是敌人太强大,她能怎么办呢?
杨又恩从小淘气,打遍方圆五公里的小朋友无敌手,直到表姐彭冉的出现,血脉与实力双重压制,笼罩着杨又恩还没开始的人生。
作为一大家族乃至一个区的大魔王,彭冉的所作所为可谓是离经叛道。杨又恩的大姨大姨夫,彭冉的爸妈是当年为数不多的大学生,生下彭冉没几年便响应号召回农村办学校建设乡村教育。
为了不让彭冉跟着吃苦,便将彭冉托付给了爷爷奶奶。奶奶是个戏迷,就住在戏曲研究院隔壁,隔三差五带着当时还上幼儿园的彭冉过去听戏,一来二去彭冉便跟着迷上了戏曲。她不喜欢洞穿秋水身姿曼妙的青衣花旦,独独痴迷英姿飒爽的刀马旦。
戏曲研究院的女师傅知道彭冉是个小戏迷,觉得从小培养没准儿是个好苗子,便联系彭冉的奶奶想收彭冉为徒,奶奶一听比自己嫁人时还高兴,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因此在奶奶的掩护下,彭冉一学就是十年,十年后读初二的彭冉进了学校便头疼,学校老师看见她更头疼,彭冉当机立断决定放过彼此,自己做主退了学。
杨又恩的大姨,彭冉的亲妈在大山里得知消息时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等缓过劲儿追回市里彭冉早背着铺盖卷跟着师父天南海北的演出去了。
后来奶奶去世,演出回来的彭冉就拿小姨家当家了,正巧杨爸杨妈生意刚有起色经常出差,彭冉便成了杨又恩的半个监护人。
支持了十几年乡村教育的彭爸彭妈觉得自己对得起国家,却对不起自己的孩子,终于决定回城亡羊补牢,却发现早不知道晚了几个春夏秋冬。
一年又一年,杨又恩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彭冉身后,看着彭冉回家离家,打台球泡网吧顺带打个架,没完没了的折腾,无形中把自己折腾成了家里的混世大魔王,打架打出了街头冉姐的称号。
在七大姑八大姨刚适应长大后的彭冉,杨又恩亲妈数次安慰彭妈再糟糕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彭冉给自己办了个20岁生日会,牵着韩飞的手掷地有声的通知所有人,她彭冉要嫁给韩飞。
韩飞长得不高,不到一米八的样子,留着板寸,干干瘦瘦,不论看着谁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打眼一瞧还以为是个未成年的毛头小伙。
做事也是虎人一个,哐当一声跪在彭冉她爸老彭面前,虽收了几分笑意,但眼角眉梢还是喜气洋洋:“爸,我喜欢彭冉,我想娶她。”
老彭震惊的瞪着韩飞久久出不了声,整个包间面面相觑,只有杨又恩没眼色的用小叉子在蛋糕边沿掏洞偷吃水果,坐在凳子上边吃边晃着两条腿看着韩飞。
韩飞察觉到杨又恩的视线,明晃晃的打唇语:游戏机。
彭冉直接多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冲杨又恩挑眉:“说话。”
杨又恩迫于武力威胁和游戏机的诱惑,脆生生的开口:“姐夫好,祝姐姐姐夫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彭冉和韩飞在杨又恩稚嫩甜美的祝福下满意地点头,果然是她彭冉带出来的孩子,话说的合不合适不要紧,要紧的是不怯场气势十足。
一声姐夫把一屋子的大人喊回了魂儿,不知道哪个角落哪位更没有眼色的叔叔发出疑问:“这是不是柳湾村混□□的韩飞呀?”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另一个接茬:“看着不像啊,这细胳膊细腿的....”
有人赶紧应和:“重名了吧,哪有那么巧。”
杨又恩的表姨,李彤亲妈尽力找补:“我听说那小子做事特别狠,在市里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彭冉对象这笑模样,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孩子。”
杨又恩的亲妈也跟着凑热闹:“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配得上冉冉。”
说完不动声色的推了下彭妈,这才把彭妈推回了神。
彭妈一辈子教书育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但骨子里却是个强势的性格,此时碍于情面也不好不给台阶:“起来吧。家是哪的?”
老实本分,眉清目秀的韩飞起身:“柳湾村的。”
彭妈看着韩飞不动声色,周围人却按耐不住地好奇。
彭妈:“父母是做什么的?”
韩飞:“我爸妈都在供电局上班。”
彭爸一个没忍住脱口问道:“那你做什么工作?”
韩飞平时能说会道,撒谎吹牛脸不红心不跳,此时却真是老老实实:“帮人看场子。”
一句话点的屋里炸了锅:“还真是混社会的。”
“这怎么能成,多危险呀。”
“混社会的,能有几个胳膊腿是全乎的,冉冉以后可得受罪了。”
“这还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呢....”
啪的一声,彭冉将手里切蛋糕的钢刀扔在桌面上,惊得众人统统闭了嘴。
彭冉与韩飞一并站在彭爸彭妈面前:“爸,妈,韩飞只是暂时帮人看看场子,没有违法乱纪,别动不动就混社会混社会的,等我们结婚以后他就不做了。”
彭妈装不下去了,硬声道:“我不同意。”
彭冉并没有因为一句话有什么反应,平静的对她妈说:“你们是我爸妈,我只是想让你们见见他,不同意我也嫁,谁都别想拦,拦也拦不住。”
然后看着刚才出声的方向道:“至于不相干的人,爱说什么说什么,看不上以后就当没这层关系,千万别有来往。”
说完都不给大家反应的时间,拉着韩飞便转身离开,一屋子的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尴不尬,强撑着的彭妈受不了打击终于晕了过去。
彭冉和韩飞完美的诠释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初中同学,一个班里两个让老师头大的学生,前后脚辍学,一个学戏,一个进部队。
韩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打不得骂不得,管不了了便寄希望送进部队替家里管管。
部队里老实了几年,退伍后没等送进警察队伍,韩飞就不声不响的干起了自己的事业,在那个社会极速变革的年代,想要出人头地便没办法循规蹈矩,韩飞就此一头扎进了灰色地带。
凭借着出色的身手,娴熟的社交能力迅速融入了形形色色的人群,等韩家反应过来,韩飞早已混的风生水起。
韩爸是个暴脾气,本就看着自己上不了正道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得知即将有个同样不是善茬儿的儿媳妇,恨不得一烟灰缸砸死亲儿子算了,奈何自己儿子脾气更硬,烟灰缸还没砸下去,头便先凑了过去。
韩妈拦在父子中间抱着韩爸一个劲儿地哭,韩爸气血上涌,指着韩飞怒吼:“你要是敢娶她,就去买两副棺材,提前把我和你妈埋了。”
韩飞浑身戾气,火上浇油:“你要不让我娶她,那就再填一副棺材,咱仨埋一块儿算了。”
韩爸一口气憋在胸口,烟灰缸对着韩飞砸了过去,韩飞不退不躲,带着一脑袋的血出了家门。
两家的家庭战争出奇统一的变成了断绝关系,咬死绝不后退一步。
韩飞拿出全部存款给彭冉买了个金手镯,带着唯一的聘礼来杨又恩家接走了彭冉。
杨又恩记得临出门时,杨妈拽着彭冉的手,话却是对着韩飞:“我们家的姑娘受不得半点儿委屈,以后只能过得越来越好。”
韩飞牵着彭冉的另一只手:“小姨放心,彭冉是我的命根子,今天我把她从这个门带出去,以后她就是我韩飞的当家人,我要是敢对不起她,我把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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