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嗯——”
“醒醒，再不醒，太阳要上山了。”
“啊？什么？”钟浅晴晃晃悠悠地坐直，看向车窗外，银黑色的夜空下是城市的霓虹幻彩。她扭头看向路行云，忍不住打了她一下。“怎么和我妈似的，叫人起床，八点非说八点半了。”
“哈哈，我这不怕你耍赖不想起嘛。”
“才不会呢。”她抱紧大衣揉了揉眼睛。
“虽说大半夜没什么人，但你们还是要戴好口罩，不要做过分的动作。”杜小禾千叮咛万嘱咐，“我一会儿把车倒过来，后备箱朝向江边，你们累了就打开后备箱坐着休息，还能看风景。”
“好的，那你去哪？”钟浅晴看了看周围，好像没什么能坐的地方。
“前面拐角有个快餐店，我去里面歇着。”
“随便点，我给你报销。”大半夜的，钟浅晴心里过意不去，“过两天我就让依依姐和妈妈给你加薪。”
“哈哈，谢谢小老板了。刚加过的，你忘了？”
今年八月，杜小禾加入钟浅晴工作室满一周年。钟浅晴曾向陈孑提议给她加薪，陈孑欣然同意。同时加薪的还有李依依，这是陈孑的意思。
“哦，忘了。没关系，等年底发奖金的时候，我再给你记一笔。”
“行，那先谢谢小老板了。”杜小禾倒了车，将车钥匙递给钟浅晴，笑着挥挥手机，“有事随时叫我。”
杜小禾走后，路行云和钟浅晴也下了车。凌晨的江面褪去浮华，安静而深邃。
路行云看向周围，摄像头不少但有几个坏的。大半夜的江边没什么人，她们戴着口罩，倒是在这繁华的大都市里找到了一丝放肆的机会。
近水的地方多微风，二人将各自的外套穿上，左手牵右手向远方的五彩城市边缘走去。
“难得有这样散步的机会。”
“是呀，还记得去年八月我在飘窗上说的话嘛？想和你手拉手在公园里散步。现在也算是实现了。”钟浅晴的脑袋靠向路行云，“要是能不戴口罩就更好了。”
“你这口罩戴了也跟没戴一样。”钟浅晴的口罩已经快掉到下巴上了。
“人家脸小。”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路行云笑着给她往上拽了拽，劲儿使大了，直接遮住了眼睛，“呃……脸是小。”
钟浅晴什么也看不见了，干脆不走了，定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一样。
“哈哈，又演上了是吧？”
“……”她笑着不动。
“那我可走了啊？”
“……”你走一个试试。
路行云看着对方攥起拳头，心里觉得好笑，走过去站在她的对面。
嗯？姐姐站这么近干嘛呢？怎么也不动了……钟浅晴攥紧的拳头舒展开，摩挲着大衣边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一分钟过去了，对面还是没动静。
她将口罩戴好，露出眼睛。
“哈哈哈。”眼前的一幕让她止不住地大笑。路行云和她一样，将口罩当成了眼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路行云的脸没有钟浅晴的小，口罩盖住了眼睛就盖不住嘴。
钟浅晴观察了一下四周，收起笑容，迅速下拉自己的口罩，“啵”。
我去，钟浅晴真是个活祖宗。路行云吓了一跳，赶忙将口罩挪了下来，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许骂我，今天我生日。”钟浅晴眨眨眼，微微低头抬着眼皮，眼神可怜又无辜，“下次不敢了。”
“……”一口老气憋在心中。
“哈哈，你的表情。”
“气死我了。”路行云深吸一口气，拉起她的手向前面的一棵老树走去，“好歹也找个稍微隐蔽点的地方啊，小祖宗。”
“这也不赖我啊，是你非要站在那里的。”
“怎么就是……”她见她要哭了，“是我、是我。别演了，大生日的哭可不好。”
“嘿嘿，你都知道我是演的还承认错误啊？”
“是，谁让我爱你呢！”两个人走到树下，路行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看向钟浅晴，“站好。”
语气有点严肃，吓了钟浅晴一个激灵。“干嘛这么严肃？”她一边说，一边晃了两晃下意识地站好。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呀？”她的眼睛亮了，这让路行云觉得身后的五彩城市不见了，漆黑的夜空下仿佛只有她们。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想和你天天在一起。”
“嗯，我知道。”
“我和你说过我怕寂寞，而且从小就怕，所以小时候我才会在家里贴满海报。但是你发现没有，自从搬家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贴过海报了。只有……”
“只有我的电影海报上市的时候，”钟浅晴猜到她想说什么了，眼底的光干净透亮，“你买了海报贴在了C市的家里。”
“对。我不贴其他海报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了；我贴你的海报是因为想你。我每天在家看见海报就好像看见了你。所以，我给你买了个礼物。我希望这个礼物可以在咱们异地分居的日子里陪伴你，希望你也能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天天在一起。”
路行云从风衣的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盒子，方方正正，上面有丝质绸带系成的蝴蝶结。
她将绸带解开装进兜里，打开小盒子。
看到礼物的瞬间，钟浅晴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有点意外。
这是一条项链。
玫瑰金链条搭配了一枚小巧精美的灰黑色吊坠，吊坠成花瓣状。
钟浅晴知道那不是花。
那是象征幸运的四叶草。
这是一条经典款的四叶草项链。
“XY是什么意思？”
……
“幸运的意思。”
初中的记忆闪回在钟浅晴的脑海里，她有点感动，呆呆地望着路行云，不知所措。
“出国的事情已经确定了，我希望它能替我陪你。当然啦，我的意思不是说它可以代替我，只是我觉得……嗯……”路行云又失去逻辑了，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心里的感觉。她想陪钟浅晴，也想让钟浅晴陪她。总之，她梗住了。
“姐姐……我懂。”
“嗯，你懂就行。”路行云点点头，“我今天不让你戴项链就是以为咱们会在生日宴后直接来江边……”
“嗯嗯。”
“你喜欢么？”她不确定对方是否接受这种陪伴方式。
“我喜欢。”钟浅晴露出一个欣喜的眼神，嘴角却在颤抖，她看得出来，路行云在爱情方面没有以前自信了。
她有点心疼，她知道造成这个结果的是她自己。有时亲人、爱人间的一句赌气的话会像刀子一样扎到对方身上，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帮我戴上好吗？”她望向对方干净的眼底，语气诚恳。
“当然。”路行云嘴角上扬，从盒子里拿出项链。她很高兴，她的妹妹喜欢，“摘下来的时候要注意，这玩意儿太轻了，容易丢。”
她见钟浅晴不说话，继续絮絮叨叨的。“这个吊坠还有个长款的，不好看，戴上以后跟嘻哈歌手似的。而且，我也买不起，那款贵一倍呢。”
“好了，戴好了。”她站到钟浅晴的面前，眼神明亮。钟浅晴迷人的锁骨线条搭配幸运草项链，优雅与精致并存。“生日快乐，小浅，这条项链可真适合你。”
钟浅晴低下头，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吊坠，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照亮了整个夜空。
“我喜欢这条项链，这棵幸运草就是你。除了拍戏，其他时间我是绝对不会摘的。”她温柔的口吻不容反驳，“吃饭戴、睡觉戴、洗澡也戴……我喜欢！”
“真哒？那就行。戴埋汰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哈哈，你说话怎么有股大茬子味儿了。”
“都赖行天哥，前两天我俩通电话来着。人家又要给咱们寄大肘子了，指名道姓的说有你一箱。”
“哈哈，替我谢谢他。”
“行。小浅……”
“干嘛？”
“我的礼物呢？”
“哈哈哈哈哈。”钟浅晴知道路行云会忍不住问，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一直在等这句话，“不矜持。”
公共场合，路行云不好暴力搜身。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钟浅晴，对方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兜里。”
“嗯？”钟浅晴挑挑眉，“你猜哪个兜，猜对了送你。”
“哦，那别送了。”
“哈哈，讨厌！”
“赶紧拿出来吧，左兜里。”
“啊？你怎么知道的！”
“咱们散步，你的右手牵了我的左手，礼物一定藏在左兜里，不然容易碰到。而且，你应该也求助了小禾姐。她把我的盒子藏在了右兜里，你的盒子在左兜里，咱俩才能这么和谐的牵手走在一起。”
“嗯？”钟浅晴反应了几秒，好像是哦。
“所以……是什么呀？”路行云期待地看向钟浅晴。
钟浅晴不再说话，她掏出左兜里的小盒子。
路行云心头一紧，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她做了一次吞咽动作，期待的眼神变为震惊。“这是……”
“嗯！我想你已经猜到了。”钟浅晴眼底的光温暖而热烈。她打开盒子，两枚玫瑰金戒指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姐姐，我相信戒指的力量。”
“戒指的……力量？”
“无论是天南海北，它都会将咱们的心牢牢地拴在一起，我们属于彼此。”
路行云此刻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全世界都安静了。
“姐姐，我的职业和你的学业导致咱们注定不能天天在一起。我想明白了，无法见面又如何，我们依然在各自心里陪伴着对方。给我时间，我会慢慢学会‘放心’。”
钟浅晴见路行云呆若木鸡的样子，笑了笑。“这对戒指我早就买了，是在咱们吵架之前买的。吵架后，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了，这让我意识到一件事，买了戒指又如何？得对方愿意戴才行。如果人都没了，还谈什么戒指的力量……”
“别这么说……我愿意。”路行云傻傻地来了一句，没有语气。
“啊？”
“我愿意戴，我属于你。”
“……”钟浅晴看着认真恳切的路行云，笑出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你怎么傻里傻气的，恋爱脑！”
“嗯——”路行云像个机器人一样伸出左手。
“右手。”
“为什么啊？”
“咱们又没结婚，这是情侣对戒，我可没和你求婚。再说了，我、我、我还……”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她还等路行云求婚呢。
“也对，你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路行云没理求婚的话茬，她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大脑一片空白。此时的她，咧着嘴笑得很开心。“呐——右手。”
“噗。”钟浅晴笑着拿出大一号的戒指套在了对方的右手无名指上，“傻姐姐。”
“给我。”路行云接过盒子，取出剩下的那枚戒指。这时，她才发现戒指上有字母，是对称的Z和L。瞬间，她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不是很平稳。“手。”
钟浅晴抿着嘴乖巧地伸出右手看向路行云，心砰砰跳，这和自己戴戒指的感觉不一样。路行云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推到了她的手指根部，然后握住她的手，轻轻地亲了一下戒指。
“小浅，谢谢你，我替咱们的爱情谢谢你。”
“不客气，姐姐。生日快乐。”
路行云无所顾忌地拥抱了钟浅晴，然后并没有放开，她给钟浅晴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恢复了意识。“我曾经为自己感到骄傲，我觉得自己很厉害，爱情和学业兼顾，样样打理的都很好。事实上，我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我厉害，是因为有你。如果没有你的包容，没有你和我一起分担生活中的压力，没有你和我一起承担化解学业与爱情间的矛盾，我不可能两样兼顾。我很庆幸，我的另一半是你。”
“姐姐。”钟浅晴收紧胳膊，抱紧了她。
“小浅，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