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遇

爸妈心疼自己不假,但他们一定要用打压的话来“安慰”自己,给人一种逆境出坦途的错觉。枕边人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即使身未分开,心也在渐渐疏离。相看两生厌,这话可不假。别提孩子了,尤其是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孩子,看父母的眼神还不如面对陌生人的目光,总是带着敌对情绪,摆出一副瞧不起父母的样子。殊不知那种自以为是是有多么的可笑。

葛瑞璞好久没有真心发笑了。她就是想歇歇,所以她以照顾老人为理由请了无薪假,但心里一直郁郁不乐,一想到假期之后重返岗位,她就郁闷。原本以舒心为目的的假期在惴惴不安中一天天消耗,真是浪费!

等葛瑞璞有心调整自己的时候,夏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等她集中精力要真正的给自己放个假时,夏天和秋天已经开始了交接谈判,使人不得不感叹一声时间易逝去。

老人那儿得多走动走动,不然心里这一关过不去,毕竟是拿老人扯谎才得到的假期。孩子放假在家里,一言不合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不吃不喝,也不让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丈夫下班回家立马就要吃现成的热乎的,葛瑞璞得绞尽脑汁变花样。就这样费心费力、日复一日,没人觉得她辛苦,总想在言语上压倒她。如果暴力不被人唾弃的话,这些人恨不得是要动手的。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

葛瑞璞出了楼道,有意往相反的方向走,经过小区的垃圾桶,再绕一个小半圆才能出了小区。垃圾桶旁再没有发出恶臭的死老鼠,越发干净整洁了。她抬头向附近的一栋楼上看去,却看不到那两个花样女孩儿的脸。

“她们怎么样了?”是葛瑞璞心底发出的声音。她重重舒出一口气,走过了这栋楼。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重重踏击地面的声音,一阵跑步声传递过来。她回过头去瞧,是一个女孩子的背影——不认识的人。

那两个花样女孩,其中有一个也不太认识,另一个倒是很熟悉。那女孩儿的妈妈是个有着温和笑容的人,见了人,不管是不是熟识的,总是微笑示人。那不是例行公事的敷衍,是真的谦和柔顺。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孩子都快成人了,她的妈妈应该过得还好吧!女孩子的姐姐将妹妹照顾得很好,妈妈会很欣慰吧?葛瑞璞佩服女孩儿的姐姐,一心为了妹妹,自己的事永远靠边站,费心费力将妹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她们家遭遇的事,能够承受的人不会是多数。

葛瑞璞不禁抬头看上去,女孩儿家阳台的窗户关得紧紧地,似乎有些时日没有人走动了,细小的灰尘慢慢积淀在窗沿上,窗面也有些灰扑扑的。其实谁又会看得清向上几层楼的状况,只是因为知道点什么,所以心里便有所猜忌。

那些日子里,她是看到了一些事,但行动上却有所保留,心里总是忐忐忑忑,总觉得自己的胆小是会误事的,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事?她是记得的,但不愿承认。奔四的年纪了,还提以前的事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步步为营这四个字,是不无道理的。

小时候喜欢画画,爸妈却说学那个东西太烧钱,几次三番之后便断了她的念想。高中的时候要分班,爸妈为了说出去好听一些,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说服她选理科,天知道她学得有多吃力。爸妈在她大学的时候放了权,一切让她自己做主,这次却服从了环境趋势,选择了不喜欢的专业。属于自己的二十年过完了,接下去的工作、结婚、生子,都由不得自己。葛瑞璞已经不是简单的葛瑞璞了,她变得“复杂”起来,复杂到自己都快忘记自己了。

她一个人来到一家饰品店,小心翼翼的翻着架子上的头绳啦、发夹啦、手链啦。过去的时光仿佛又回来了。青春阳光的年岁,她最喜欢与好朋友在考试结束的当日到饰品店流连一番。她们相互佩戴着、欣赏着、说笑着,不亦乐乎。

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嘴角上扬,感叹一句那时真好!她从头上取下试戴的发夹,将其挂回到挂钩上,自语道:“年华不再啊!”

葛瑞璞柔和的看着眼前的饰品,缓慢地向前挪动着步子。一款珍珠发夹使她想起来许久不见的好友。她将珍珠发夹别在发间,微笑着回应陷入过去的思绪:“很好,这个也适合你!”她摘下发夹,拿在手中摩挲着,想了想,抬起头看中了另一款红色的碎钻发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我是有多么茫然和彷徨啊!”

她转身欲往门口走,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孔。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镜子里的自己如果是一个独立的人该有多好,她会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经历着自己遗憾难忘的事。她会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

但,可能吗?

暑假已经接近尾声,儿子的学习生活也变得忙碌起来,准备着自己开学要用的物品和事宜。空儿里,葛瑞璞陪着儿子置办了新的书包与文具。儿子对于她的建议很不耐烦,其实她没说几句话,只是自觉在适当的时候提出一点点建议,就惹了儿子很不高兴。她想哄儿子开心,说明天返校之后一起去吃饭。

儿子没好气地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学呢!你要去接我吗?”葛瑞璞紧走几步,从后帮着儿子整理杏T恤翻领,又规整了背包带,说道:“差不多中午就放学了,我去学校门口等你。咱可说好了不见不散!”

儿子快速回头,又快速假笑道:“那你可得找个阴凉的地方等着我啊。”

葛瑞璞上前搭儿子的肩膀,笑着问道:“什么意思?”

儿子灵巧地闪开了:“哎呀,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葛瑞璞不再问下去,只是叮嘱道:“如果发了新书就将书装好了,认真听老师的要求,多观察班里同学的情况。希望你第一天就可以结识到新朋友。”

儿子没再搭话,急急地走出几步远。葛瑞璞知道他是故意的,说多了也得不到回应,索性就不说了。明天是儿子升入中学的第一天,一转眼已经是半大小子了。想想十二年前,她是很不情愿早育的。

儿子终是拒绝了妈妈请吃饭的请求,他说要和小学的同学聚一聚,需要妈妈的赞助费,但是妈妈不要过问他们的事。葛瑞璞说:“好,我不管你们的事。但是你们……”儿子立马抢白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坏事绝不做!行了吧!”他将两只手掌齐齐伸出,“拿来吧!”

葛瑞璞知道儿子不是那种坏孩子,只是青春躁动期。她是希望会有一个女儿的,母女俩步调一致,有说不完的话。儿子也不错,妈妈的生日或各种节日,也少不了葛瑞璞的一枝花。有时是花一块钱买的,有时是从路边摘下的。

葛瑞璞还是有些不放心,偷偷去学校门口看儿子放学的状态,偷摸着像做贼。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然。有些学生无论男女虽然面容姣好,却是不爱学习,脸上竟然还抹了淡妆,行走的姿态也是拉拉垮垮的。有些学生就不同了,提着抱着一大堆书,说话的态度明显与前者不同,这些是知道为自己未来着想的人。

她看到了儿子,似乎还不错,已经和新同学们有了和谐的交往。他一出校门就往车站跑,刚刚好赶上了一辆公交车,载着他疾驰而去。葛瑞璞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无论什么,都跟一阵烟似的,倏然而过。

百无聊赖的葛瑞璞随意进了一家小饭店,吃了一碗面,想想实在没地方去,准备打道回府。又去隔壁买了一杯饮品,转身欲走,却被店员叫住了。

这世上有太多无聊的人,也有太多有点子的人。

店员说店里搞活动,拣一张卡片随便写点什么,贴到墙上去,再将个人姓名与联系号码登记下来,坐等开奖。葛瑞璞笑着摆摆手,她对于透露个人**的行为很排斥,拒绝了这样的活动,但她还是来到那面留言墙边驻足默念。卡片上无非是对生活状态的叙述,有的留言很有意思:“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有人还会没头没脑的对写下去:“咖啡虽苦,但透着香气;玫瑰虽香,也露着苦涩。”另一张对写道:“我又来了,为了一杯混有玫瑰香的苦咖啡。”就这样断断续续在纸上聊了天。

葛瑞璞忽然觉得写上几个字也不失一种乐趣,随意取了一张卡片,写了几个字贴上去。店员请她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她编了一个名字,又随口说了一串数字,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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