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飞雪从医院出来，走到咖啡厅，见到了于湛。

从于湛的肤色不难看出，他是个很爱户外活动的人。

说话的风格语气和她印象中的博士后也不太一样。

他好像十分外向。

他不晓得寒飞雪不喝咖啡，也提前给她点了杯焦糖风味拿铁。

寒飞雪握着冰冰凉凉的咖啡，低头佯装喝了口。

于湛掏出包里的张院士要他务必转交给寒飞雪的东西。

是两本纯英文的顶刊科学杂志。

于湛也不明白张院长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母亲生病了正焦头烂额呢，老师还有心思送科学杂志，不知道是何居心。也真是个爱剥削的老头儿。

寒飞雪随手翻了一下杂志，对于湛道了声谢谢。

她明白，张老师这是有地方没研究明白，想问问她的思路。

她打心底感谢老师安排病房的事，打算今天晚上就好好研究一下，查查是哪篇文字的哪个地方让老师不明白了。

“好了，说完公事。”于湛笑了笑，脸上的两个酒窝特别惹眼，“我们聊一下私事。”

寒飞雪把书放在腿上，正经地打量着于湛。

于湛戴着黑框眼镜，和程钰比，五官算不上特别出色，但是笑起来的酒窝，给人一种很阳光自信的感觉。寒飞雪觉得，自己的颜值水平，能够搭配于湛，也算是不错的了。

张老师没骗她，于湛长得挺好看的。

“张老师想必也跟你说了。”于湛的手上有茧，像是长久健身或骑行之人才会有的。

“嗯。”寒飞雪回忆着电视里的相亲桥段，但是她没有学。

电视里的对话好像不能直接搬过来，有点怪。

“我二十九岁，博士后在读，今年刚发了顶刊，今年应该就毕业了，毕业后我会林国研所和张院士一起做研究。我是北方人，我父母都是公务员。我谈过两次恋爱，大学一次，研究生一次。上一次恋爱分手于研二，我们理念不同，没办法继续走下去。”

于湛一口气说完了他的主要情况。

看到于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寒飞雪知道轮到自己说了。她学着他的内容模板，改成了自己的，说到后面，“我……”

她有些纠结，和程钰那两年，到底算不算恋爱？

不算上吧……感觉自己也太不真诚了。

算上吧，又仿佛那段经历称不上是双方恋爱。而且，同程钰分开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虽然中间纠纠缠缠的，但总体并不算分分合合，只能算是程钰不接受自己先被甩后的各种挽回罢了。

她想，所以，也可以不说的吧。

于湛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没关系，有些事你不想说也无所谓。”

寒飞雪松了一口气。

于湛道：“我这个人喜欢简单直接，所以我会把自己的事全部坦白给你。”

寒飞雪“嗯”了一声。

坦白是吧……

她抬眸直视于湛，语气极其坦诚：“其实我目前并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

至少五年内没有，甚至有可能等母亲过世后，她下半辈子的生活会单调得只剩下研究。

于湛愣了一下，“为什么？”

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倒也不必来相亲。张院士询问他的时候，他的想法是找个谈得来的结婚。他马上博士后毕业了，家里也催得紧。

不过他也能替寒飞雪想到原因。寒飞雪是张院士最常挂在嘴边赞赏的学生，以前在学校里就老听张院士提及他那个聪明得异于常人的女学生。他现在怀疑寒博士是不好意思拒绝张院士，所以才不得不来相亲的吧。他确实没有感觉到寒博士对见自己这件事有多大的兴趣。

毕竟，张院士有时候还挺霸道的。

“我妈妈病了。”

“嗯，张老师同我说了。”

“可能也就剩半年左右的时间。”寒飞雪手心出汗，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她很传统，她有她认知的局限性，哪怕我不需要结婚，在她的视角里，也总是会日日夜夜担心我。她希望我能找到一个爱我且会照顾我的男人结婚。”

寒飞雪说到这儿，于湛大概就已经明白了。

“所以……”寒飞雪避开于湛的目光，“我不想骗你。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是想找个人当我半年的假男朋友。我……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配合着帮你做你需要的掩护。当然了，你有喜欢的合适的结婚对象，我自然更不会耽误你。”

“我了解了。”于湛点点头，在思索着什么。

寒飞雪叹了口气：“你二十九岁，你父母对你一定抱有期待。如果你很为难的话，直接跟我说就好。”

于湛沉默着。他的目光追随者寒飞雪。

为了不尴尬，寒飞雪低头猛猛地吸了一大口饮料，饮料入喉，焦香和奶香混合着苦味。她这才想起，这是咖啡。

她不喝咖啡，是因为她咖啡过敏，喝完会昏迷嗜睡。

第一次喝是在美国。她当时不知道自己咖啡过敏，被程钰纠缠过后，心疼了好几天无法长久入睡，又不想白天总是昏昏沉沉得不能按照预设的进度完成自己定下的任务，于是听从了同学昨天的建议，买早餐时点了一杯加浓度冰美式。

美国的加浓咖啡浓度实在是太高了。

她以为自己手抖心跳加速过后大脑会亢奋然后不觉疲惫。事实相反，她走了一半就觉得瞌睡难耐，感觉不对劲的她赶紧回到宿舍里，倒头就睡，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后来她知道，自己对咖啡过敏，不耐受，喝了之后的嗜睡反应是过敏性休克。

不过刚也就喝了一口，还是加了奶的拿铁，问题不大的。茶她倒是能喝一点，但是喝完，也会心慌心悸吃不下饭。她悄不作声地把手从咖啡杯上挪开。

寒飞雪握紧双手，低头垂目，像是等待对方的审判。

她在思索，如果于湛不愿意帮她这个忙，她还能从哪里再去找个男人“哄”母亲开心。

寒飞雪抬头，“要不算了。”

于湛突然回答：“我不为难。”

两个几乎同时开口。

于湛似乎想明白了，“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为难的。半年是吗？”

寒飞雪点点头。

甚至可能都不需要半年。

她感激地看着于湛。

“刚好我人在京市，也不用时时刻刻飞来见你的父母。”于湛开始规划，“既然是帮忙，那你能不能也回帮我一个小忙？”

寒飞雪一口应下，“当然了，什么忙。”

于湛坦言，“我现在的课题遇到了一点瓶颈，我希望将来等你有时间了，可以到国研所指导我一二。”

寒飞雪长舒一口气，露出了放松的笑容，谦虚道：“没关系。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说不准谁指导谁。”

于湛凑到寒飞雪跟前，眨了眨眼，“那就这么说定了，寒博士。”

寒飞雪伸出手，“好的，博士后于。”

两个人握手，像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我们要不要换个称呼？我小名甚甚。”小时候在母亲肚子里太调皮捣蛋了，经常踹得母亲三更半夜无法睡觉，生下来的时候也是经常踹脚蹬被子。于是取了一个老家表示“顽皮”意思的谐音，甚甚。

“甚甚……”寒飞雪微微脸红，两个字在口中停留，有些过分亲密的不适感，“我没有小名字……”

父母从小就叫她飞雪，寒飞雪，倒是真的没什么昵称小名，“一般大家都叫我飞雪。”

关系不怎么熟悉的，都叫她寒博士。除了父母，已经很少有人直接叫她飞雪了。

于湛点点头，“好的，飞雪。”

角色进入得很快。

“本来今天就应该请你吃饭，但是我好得去准备一下明天上午的研讨会。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于湛反客为主，反而主动约寒飞雪一起吃饭，“可惜你母亲不方便，不然一起请她吃饭，演一演，她就更信了。”

寒飞雪很是感谢他的体贴入微，“明天晚上可以。我请客。”

于湛没跟她争谁买单这事，毕竟这是明天的事。

寒飞雪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同于湛告别。

于湛表示，明天研讨会结束后，他会准备准备，买些东西，去医院看望她的母亲。

两个人走出咖啡馆。于湛动作亲密地捏走落在她发梢上的梧桐落叶。寒飞雪接过于湛递过来的树叶子，笑了笑，同他挥手告别。她一只手拿着书本，一只手捏着树叶子，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嗯，树叶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她感觉有双眼睛在身后盯着。本能地回头一望，程钰的目光像是带着怨气，死死地盯着于湛的背影。

他周身充斥着紧绷的感觉，原本时不时透露出来的慵懒散漫荡然无存。

程钰两步走到寒飞雪旁边，尽可能地压着内心的疯狂，用平静的语气问她：“他是谁？”

“跟你没关系。”寒飞雪转身往医院走去。

程钰动作飞快地扯住了她的手腕，“新认识的？以前就认识？也能算是男朋友吗？”

怎么就那么亲密了？大庭广众帮她捡头上的落叶，显得他手长还是显得他心细？

寒飞雪手腕吃痛，本能地松开捏在手中的落叶。

“你怎么不说话？”

寒飞雪面色不悦，“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程钰像是清醒了一点，微微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却还是扣着她的手腕。

寒飞雪放弃挣扎了。

她实在是社恐，不想在马路上和程钰拉拉扯扯，引来路人的注目或围观。她只能跟他在私密空间里互相撕扯，过多的外人会让她自然选择退缩和低头。

程钰看到她发红的手腕，心软地松开了手，他换成搂着她的肩膀，“你跟我来。”

司机的车就停在两步之遥的地方。

上了车，寒飞雪用力推开他，把手里的杂志狠狠甩在他身上。她气得脸都红了：“程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昨晚上我已经拒绝你了。”

程钰捡吩咐：“开车。”

司机不敢言语，只一味开车，凭借直觉，他朝着程钰原先住的别墅开去。

程钰捡起杂志，好好地放在一边。

他用侵略一样的眼光审视着寒飞雪。

多少年了，他一次次跟自己讲道理，劝自己放下。他现在觉得没必要。

苦果也是果，他绝不能让别人摘了去。

寒飞雪遭架不住：“程钰你然后你的司机停车，你放我下来，我妈还在医院。”

程钰按住她张牙舞爪的手：“今晚上会有专人照顾阿姨，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托人告诉了阿姨，晚上你跟我一起吃饭。”

“谁让你去找我妈的！”

“因为你不理我，我只能去病房找你。”程钰似乎很委屈，声音都有些轻了，“只是约你吃个饭。”

寒飞雪想起来了，程钰在群里发了好多条消息，她没进去看。她收起情绪，坐直了身体，明确地告诉程钰：“我没空。”

“吃饭怎么会没空。你有十分钟我就请你吃十分钟的饭，你有一小时我就请你吃一个小时的。”程钰被焦虑笼罩，情绪有些上头，开始口无遮拦，“只是请你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要跟你上床。你为什么总是避我如蛇蝎？我有那么让你不堪吗？”

“你！”

“陪我吃饭。中午也要，晚上也要。”程钰想起了四年前寒飞雪对付自己的那招，有样学样，“你不答应，我也死给你看。”

寒飞雪绷紧身体：“……你清醒一点，程钰！你什么身份！”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叫程钰。”

“你一贯骄傲，你并不需要自降身价整天缠着我。”

“骄傲？我有什么资格骄傲？早都被你磨平了。”

程钰扯下袖钉，撸起袖子，解开衬衫的第二个扣子，大口呼吸着。

上一章点击又降了（每章才二三十点击，勉强作为参考吧），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一句话让女主内耗多年，但高高在上的始作俑者们却压根不记得了……不比什么男主以为自己不爱她等她走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爱她的更虐吗？（好吧，可能我爱讲鬼故事）

哎，真的没人跟我在同一个虐点上吗？寂寞如雪[裂开][裂开]

要是更多人喜欢“男主以为自己不爱她等她走了才发现自己原来深爱她”这类，那我要不重新去写一本正经的追妻火葬场文，类似《默婚》那种调调但没它那么狗血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离婚后的从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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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