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小区楼下时陈三云转了个弯去旁边菜市场买了点菜,他偶尔也会自己做下饭,虽然难吃,好歹便宜还算健康。
把菜挂在小毛驴挂钩上,他扭头就看见路边有个阿叔支着小摊在卖糯叽叽。
口内不自觉分泌出涎液。小时候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虽然现在不算富有,但也不是买不起。
打定主意后陈三云利索停车,站在一群阿姨里面显得鹤立鸡群。
“老板,我要一条豆沙馅的,帮我裹圈豆粉切小打包,谢谢。”
商贩抬手用小臂摸了摸额上的细汗,脸上戴了个透明口罩,随着应答他口罩里起了几滴水渍。陈三云瞬间觉得发明透明口罩的人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旁边几人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转回去后用眼神交流,估计是在说大小伙子居然喜欢这些甜滋滋的东西。
陈三云从小心思敏感,感受到几人的视线后表情变得不太自然,手垂在裤腿边大拇指指甲不自觉的扣起食指指腹来。
终于轮到自己,付过钱提上糯叽叽,一溜烟跑过去踩上小毛驴,一往无前骑着往外去。
菜市场里面鱼龙混杂,各种叫卖声吵得人头疼。
菜市场门口有个卖鱼的商贩正扑跪在地上抓鱼,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那鱼的八辈祖宗。陈三云探头看了几眼,地面上弹起几条甩着大尾巴的草鱼。
“唉,可怜的小鱼,只能任人宰割。”
虽然自己很想助人为乐,但是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再说助人为乐也得对方是个值得的人。
吃过晚饭后陈三云再三确认了明早的闹钟。
他手指点着手机,告诫。“争点气,别又罢工。”
这手机已经用了好几年,他大学时省吃俭用打了很长时间工才把以前那个小灵通换下来,这山寨手机是在学校门口的数码城买的,才几百块钱。老板说是智能机,但是个杂牌子。用了几年已经有点卡顿。里面的应用和照片被他删了又删,手机也格式化很多次。屏幕在不久前还摔了一道裂痕,把他心疼得不行。
去问了修屏幕的钱,两百多。
咬咬牙,没修……
“算了,反正不影响使用。”
接下来的几天陈三云就如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改变就是他上下班到桥洞时总习惯性把视线放在那人身上。
偶尔有几次看不见那人的身影陈三云还有点失落,总猜想对方是不是找到好骗的人了,还是如对方所说去找工作了,还也许是离开了。
“耿谈…”陈三云闲下来时咀嚼过不少次这个名字。
其实他很想要一个朋友,这时候他就总想,如果耿谈不是骗子就好了。
这属实是先入为主了。
陈三云从小没有朋友,在福利院时院长和几个老师对他不如其他小孩好。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自己一直很乖,院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在其他小孩还在哭闹要吃糖不愿睡午觉的时候他都会自己睡好起来自己叠被子。
这天陈三云把车借给科室的一个配台护士了,其实他不愿意,但性格使然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种时候他就有点讨厌窝囊的自己。
“谢谢陈医生,明天我充满电给你骑过来。”
陈三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骑就行了,电我回去冲。”
下班时他盘算着想去坐公交,但是身上没有零钱,去商店问了,换的话需要两块手续费。
“算了,两块钱都能坐单程到家了,今天走路好了,就当锻炼身体。”
很久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如果走路算运动的话。陈三云脚开始隐隐发酸。
今天科室牙椅脚踏板出了点小问题,几条高速手机管道都有水,但装上手机后长踩脚踏不出水,换了几把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踩一下放一下。
他跟踩缝纫机似的踩了一天脚踏板,左腿本来就又酸又痛,现在走了这么远的路更是雪上加霜。他又开始后悔,早知道不省那两块钱了。
眼看着只有最后一公里多了,陈三云咬咬牙还是忍了。“现在再去坐车不划算了,晚上回去泡会脚就好了。”
到桥洞时陈三云习惯性驻脚观看,今天那人蜷缩着身子躺在纸壳上,远远看去就像个黑色的大垃圾袋。反正走不动了,陈三云索性走过去,想着找那骗子说会话。
“喂,耿谈。”
喊了几声那人都不搭理他,陈三云吓了一跳。
“你,你,你不会死了吧。”
他用脚尖点了点耿谈的屁股,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慢慢挪动脚步蹲下身去,伸出手往那鸡窝头盖住的鼻子下探去。还好,还有气。
陈三云舒了口气出来,下一瞬又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带着烫人的热气。
“喂,耿谈,耿谈,你醒醒。”
耿谈一动不动,陈三云矮下身子拉起对方跨了几下,这重得跟头猪一样。往后面看了看,来来往往都是骑着车的人,路上鲜少有双腿走着的路人,就算有,别人也不一定会帮忙。
天无绝人之路,还好不远处有家小诊所。
狂奔过去叫了诊所的一个男医生,两人疾驰过来合力把耿谈搬过去。
男医生打趣这大高个人瘦但也太重了。
陈三云嘿嘿笑了两声,又感叹一句“这么折腾都不醒,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把人放床上后陈三云才看见对方双唇泛白,脸颊绯红,身上烫得跟火炉似的。
两人都累得出了一身汗,陈三云完全忘记了自己酸痛无力的双腿。
护士拿了块毛巾给耿谈擦了几下脸,眼神里有看见帅哥的惊艳。下一秒看见那手脏兮兮的,指甲盖里都有淤泥。陈三云见对方藏不住的嫌弃眼神,心里觉得好笑,忙过去接下脸盆给了小姑娘一个笑脸。
“我来吧。”
擦干净手背和手臂,指甲盖无能为力,陈三云扣了几下里面都扣不干净。指甲剪在车钥匙上没取下来,自己也不可能为了他再破费去买了新指甲剪。
护士翻着不太明显的白眼走进来,给耿谈输上液贴上退烧贴后陈三云才得以坐下来歇口气。
坐在掉漆露出金属色的长椅上缓了口气,陈三云掏出还剩一半电量的手机看了看wec里的余额。内心在滴血,这一下就出去两百多,还得有小半个月才发工资啊!
在备忘录里一字一句记下来,以后必须让这骗子十倍偿还。
肚子饿得咕咕叫,陈三云尴尬的转头看了看,还好医生护士都在外面配药间。这屋子里就三张病床和一张长椅。床上就躺了个耿谈,没人发现自己当下的窘迫。
这剩下的钱得一分掰成两分花,月底还得交房租,就更是所剩无几了。陈三云长叹了口气,起身去外面要了杯热水,端着纸杯走进来又坐在椅子上看人,喝了两口水暗自神伤,等会人醒了自己回去啃家里剩下的干面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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