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恶贯满盈(三)

“阿相爷留步。”

阿桂转身看见是我,粗眉揪成一团:“和中堂有何贵干?”

早朝散后总是熙熙攘攘的,在路过官员的目光中,我也不见外地凑近了他些:“相爷,您知道为什么皇上要您去查海升的事么?”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能有什么,我与海升一向来往甚密,又沾亲带故的,明显就是给我下绊子。”

“要说这事,往小了说是海升,或者是你们章佳氏的家事,可往大了说却是朝廷的脸面问题。”我拨弄了两下朝珠,仔细瞧着他脸上一片乌云密布,心中暗喜,想着莫非他俩关系真如我所愿,并未好到那种地步。

见他沉默不语,我适当地补上一句:“阿相爷,皇上钦点您刑部这边主管此事,而没有直接交给大理寺卿,就是希望您能审时度势,公而忘私,这样对皇上,对大家都好。”

“和中堂这话是何意?难道你就认得海升一定干的出杀妻的事来?”

眉目间似有犹豫之色闪过,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朝我冷声质问。

我耸耸肩,一摆手装起无辜来:“诶——和某可没说什么,皇上他老人家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您了,和某只是来好心劝劝您罢了。阿相爷一贯作风正派,大公无私对您而言不是很正常么?”

他站住脚,上上下下将我先是给打量了一遍:“让刑部出手,是你给皇上的建议吧?”

被猜到了,我也不再遮遮掩掩:“确实是和某的主意,可关键是皇上他听进去了呀。”

“我看你就等着给我落井下石呢。”

“别呀阿相爷,这个大麻烦依和某的本事解决不了,只能交给您了。”

要说这是个大麻烦也不假,海升有无罪还不是靠阿桂说了算。若是有罪,虽是赢了帝心,博了个大义灭亲的美名,可却失了人心,这朝中日后还有谁敢投靠他阿桂;若是无罪,又难免被说成是徇情枉法。

这两边不讨好的……就看他如何选了。

见他扔下我走远,我冷冷一笑。

顺着太和殿往外走,正巧又遇上两个熟人。

“福中堂,福三爷。”

今日福康安也来了,自傅恒染病闲赋在家后,他便接替其父一职与我同理户部,平日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本就有军功傍身,再加上傅恒傅公爷的身份,福家兄弟二人更是在朝中如鱼得水。

“和中堂。”

福隆安跟我也算熟络,他笑着朝我行了一礼,叹到:“和中堂这次可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哦,何以见得?”

“您这次可是把阿桂得罪了。”

“和某也是为了朝廷着想罢了”

“阿桂……”福隆安轻轻一皱眉,“他可不好惹啊。”

“我这不是还有福中堂吗?”我温和地笑着上去牵了他的手,“和某往后还得承蒙你们兄弟二人关照了。”

“和中堂哪里的话,”福隆安眼一眯,笑容里三分真七分假,“咱们向来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说来,”方才默不作声的福康安却忽然出声,“二哥,长安现在也到入朝廷的年纪了,阿玛可有曾说过将他从蓝翎侍卫任上调来?”

“阿玛没回话呢,你也知道阿玛他……长安毕竟是庶出,不比咱们俩,是亲兄弟。”

“长安?”

“是啊,福长安。是我们二人的四弟。”

“怎么从未听傅恒大人与你们说过,我还以为,富察家只行到三呢。”

“四弟的生母她……身份不大好看。”福隆安叹到,“在家也不受阿玛喜欢。他性子又冷,不爱与人结交。如今都快到及笄只之年了,也没什么朋友。”

“话是这么说。”福康安接过话茬,“长安再如何,也是富察家的孩子,也是满洲儿郎。如今也可以去参加笔帖式的生员考核了,只是阿玛似乎一直只想让他当个侍卫。”

“或许傅公爷也有他的打算?”

“和中堂,您是常在御前的人了,不比咱们。”福康安垂下眼,“长安虽然性子冷淡了些,其实也是个聪明孩子,他若是当一辈子的侍卫实在是可惜。”

这时,我瞧见福隆安轻轻一蹙眉,似是感到有些疑虑。

“……这事,还得看傅公爷。”

要说寻得死因最要紧的一点,便是需得开棺验尸。可这海升家怎么会允许呢。

第二日,阿桂上书请奏皇帝乌雅氏的尸身已经下葬,不便再验尸,并将一众海升家下人的口供递交上,大意差不多就是夫妻二人一直不合,乌雅氏自尽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思考了一日后,下旨掘坟,查清后再度下葬。

我明显看见阿桂接过批复的折子后脸色是既阴沉又愤怒。

火是烧的差不多了,我上去泼了勺热油:“阿相爷,皇上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阿桂板着张脸不吭声。

我又上去挑拨离间:“阿相爷,不是和某多嘴要说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军机处之人都晓得您跟海大人关系匪浅,可现在皇上动真格的了,您这下把他交出来,对谁都好……还能给自己落个好名声。”

在户部被些琐事绊住了角,来到海升府上时已经是酉时,日落十分。

海升的府邸当真是奢华,连和府与之相较都逊色三分。刚抬脚踏进院内,便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隔着老远传来。

“爷——您不能这样——您得让姐姐好好上路,不然她会找上妾身的,她会让妾身恶鬼缠身的呀——”

“这坟不能掘啊——老爷——”

“够了!爷我又何尝不想,还不是和珅这个混账王八蛋——阿桂那边也没个声儿,半天递不来个准话,还亲戚……我呸!真他娘的晦气!”

“老爷,您得让夫人安安心心地走……”

“爷我都要走了,还安心!我安他娘祖宗十八代的心!这个晦气的婆娘就没少给爷添堵!”

我攥紧了袖间明黄色的圣旨,不打招呼直接踏进正厅:“海大人,别来无恙。”

他见着我之后神色明显一滞,又惊又怒:“你?你来做什么?阿桂呢!”

“皇上问我怎么开棺验尸的事情还拖着——这不叫我来看看么?”我抬眼徐徐说到,“至于阿相爷——他让我全权办理此事,他不来了。”

“你说什么?”海升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我走近了些,靠近在他身侧轻轻说了句:“阿相爷这招弃卒保车,连我和某都佩服。”

海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犹如见到追魂索命的恶鬼一般。

“哦,说来,我还请了人来做法事呢。海大人的妻子怕是走的不安生,没几个法师超度一下,怕是难转世投胎。”

我扫一眼海升身边那个貌美娇俏的女子,心想莫非这就是他那个小妾。旋即压低了声儿说到:“要是投不了胎,就只能变成恶鬼——缠在她生前最恨的人身上。”

那女子脸色顿时便苍白了好些,我见状又温和笑到:“唉,也无碍。都说只要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是若是自个做了恶的,那就是再高明的法师来了也救不了了。”

海升听的此话咬紧了后槽牙:“你有完没完!”

“海大人您何必呢?”我哎呦叹了一声,又朝门外招呼着,让之前请来的人进院里来——两个背着铲子的力巴,两个带着拂尘的道士,以及刑部的仵作们,“我知道海大人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若是自己动手掘坟肯定下不了手,所以我这赶紧带了几人进来。回头咱们查清楚了,再请道长做个法,让您夫人安安心心的走,也顺便再还你一个清白,多好啊。”

海升这会脸都给气成了猪肝色。

“诶,说来海大人还没告诉咱们您把您夫人埋哪儿了呢?完了,别是埋进您家祖坟了吧,那挖坟地时候惊扰到其他列祖列宗可不大好,您还得挨个上去赔罪呢。”

这时,海升却是面色陡转,而后叹声道:“确实是埋进我家祖坟了。只是我家祖坟在京郊,现在已经是酉时末刻了吧。”

不错,若是现在再赶往京郊,至少也要两个时辰,那时便已经是黑夜了。夜里挖坟掘墓的……我不禁也打了个冷颤。

他在干什么?拖时间?等到明天早晨?

“也是,这位官爷,”旁边过来个海升家的嬷嬷,笑出一脸皱纹地说道,“现在时辰不早了,咱们要不是还是明天再说吧。”

我瞧着海升凝重的脸色,又看见那个嬷嬷堆出一脸笑,说道:“那也好,明天再说。”

海升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他这一下自然是没逃过我的眼睛。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只是,现下天将黑了,和府也离这甚远。我不如今晚就在此歇下,敢问府上可有还客房?”

我此话一出,嬷嬷明显愣了一下,又转头去看海升。

“有是有,只是……”

“那不如我先在这住下就好。叫他们也别走了,先好好睡上一觉,明儿再查案。”

呼什图是混在仵作里给我带进来的。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不当探子实在是可惜,光是走路没声儿这点——都足够打探出不少消息了。

“爷,您要的人给您带来了。”

我要的人指的是那个跟在海升身边的老嬷嬷,从王亶望和李侍尧的经验来看,撬身边人的嘴是最管用的。

呼什图下手真够狠的,我心想。

伸手上去把塞在嬷嬷嘴里那两只袜子扯出来,甩在一边。我将那明黄色的圣旨取出来亮在她跟前:“知道这是啥吗?”

果然,见着明黄色她就傻了眼。

我暗笑,将圣旨摊开递到她跟前:“仔仔细细瞧瞧,这上边怎么说的。”

“官爷,我……我不识得字。”

“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皇上他老人家呢,已经知道这事了。也准备去办海升了,现在就是缺少点证据。你要是把这证据交出来一切好说,说不定还能在看将功赎罪的份上免个死。要是等咱们查出来了……”我嘿嘿一笑,看着她面如死灰一般,“那你就死定了,谁都救不了你。懂了吗?”

她嘴唇嗫嚅半晌,只得点点头。

我将圣旨放回袖子里,问到:“先告诉我,为啥海升一定要明天再去祖坟?”

“这,这……说不准他是真心为官爷着想,这夜里恶鬼多,万一被缠上身了……”

“废话!”我先是一脚踹上去,又俯下身扯起来她的领子,“我告诉你,本官是当朝刑部侍郎,奉旨查案。爷我才不信些怪力乱神的邪说,你要是不好好交代清楚,爷我第一个办了你。”

她被我吓惨了,又跪地上又是叩头又是饶命的,鼻涕眼泪抹的满脸。

“海升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其实,其实……”她哭声凄惨地说道,“老爷他,没把夫人埋进祖坟。”

我一惊:“那埋哪了?”

“埋在……在后院那棵桃花树下,说是……桃花木镇鬼。”

果然……我心想到,他定然是心里边有鬼,觉得不安生,才想出这种法子来。

“现在海升在干什么?你刚刚去看了没”

“刚刚瞧见了,”呼什图答到,“和那个娘们正在被窝里快活呢,啧啧啧啧啧——”

我脸上一阵抽搐。

“咋了,爷难道您要去看看不成?”

我黑着脸给他屁股上也来了一脚,直踢得他捂着屁股嗷嗷叫。

我吩咐嬷嬷去给房里的那两人换上安神的香。

不一会便从窗子里瞧见两人都睡着了,我将那群人找来,由着嬷嬷带路到了后院的桃花树下。

我抬眼看着,这根本不能叫桃花树,只能是一株已经枯死的桃木。又是夜里,这阴森森的氛围让人觉得这桃木不仅不镇鬼,反而能招鬼。

“就是这儿么?”

她点点头。

我吩咐那两个力巴:“动手。”

越往下挖,越是一阵泥土的腥臭味。待到铁锹终于碰到棺材板时,只觉得胃里都是一阵痉挛的难受。

我实在受不了这阵令人作呕的味,掏出来个面纱带上。可即便如此,还是阻隔不了什么味道,反而是口鼻间都被闷的难受。

“中堂爷,您要不站远些?”

我摇摇头,将面纱扯下来裹住鼻子,开始用嘴巴吸气

力巴上前去将挖的深的棺材板抬上来,我点点头说到:“把所有蜡烛拿来。”

虽说我向来不信鬼神,可还是让道士前来做法后,才敢掀了棺材板。

在微微烛光下见到,平躺在棺材中的女人面容有些狰狞。双眼瞪大,无神的瞳孔似有些许恐惧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向仵作。

“回中堂爷,她生前兴许是遭受到了虐待。您看在这手腕上,”他将她的袖子拨弄上去,青白的皮肤上有明显的红痕,“这是被人掐的,这是拿鞭子抽的,这是……像是拿什么东西烫的……”

越往上看,越叫一个触目惊心。这女人单单一条手臂上就有十数条伤疤。

仵作翻开了她的领子,眉头一皱,拿出来一把尖刀。

他先是给女子做了个赔罪的手势,轻声说到:“这位姑奶奶,得罪了。”而后将领子划破,只见脖颈上明显留着黑色的手印,显然,这不是上吊留下的痕迹。

“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仵作说到,“还不只一次……这整个身子上新伤叠着旧伤……估计只有张脸是完好的了。”

我晚膳没来得及吃,又忙了大半夜,浑身几乎累虚脱,且我胃里那阵抽搐着的痛越来越明显,恶心的感觉着头晕目眩。冬日夜里的冷风一阵一阵的的吹的我脸疼,这下再也忍不住,我转头趴在桃花树根下狂呕不止。

“中堂爷!”

呼什图第一个狂奔而来。他先是拍着我的背,揉着我的肚子:“中堂爷……没事,不舒服全吐出来就好了……”

转头又听见他去吩咐那个嬷嬷:“傻愣着干什么,去给爷拿药!敢多说一个字仔细脑袋!”

实在太难受,我感觉这下都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呕了出来。由着呼什图给我狂拍着背,吐完又递来茶水漱口。

“爷,怎么样?您别喝水,水喝了还得吐出来。”边说边接过那嬷嬷递来的药,看了一眼后才递到我嘴边,“您把这药含着,放在舌根底下慢慢含化,千万别吞了。”

药放进嘴里,一股子姜片的酸苦味。我向来惧苦,拧着眉克制了好半天才忍住没把那药也吐出来。

“爷,好些了吗?”

我慢慢直起身子,喘着粗气:“没事了……好了许多……仵作那边呢——咋样了?”

他们递来张纸,纸上便是黑色的手印——“这是咱们拓下来的印子。”

我接过看了看,点头道:“好,去找那个海升的手印一对照就是……”

这会正是寅时,月落日未升。刚吹了灯准备回房叫醒海升,却见到有个人影闪进内殿。

“爷,那有个人,是谁?”

我不做声,偷偷蹲到墙根底下,果然不一会,内殿里便亮起了光。

我偷偷将窗户纸扎了个洞,从洞里看去,有个穿着下人衣裳的男子与海升好似在商讨什么。

“那人我认得……”我喃喃地说道,“他是阿桂身边的小厮,曾经在傅公爷宴上见过。”

“他来这作甚……这都什么时辰了……”

“阿桂——好个阿桂,”我咬牙说到,“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快撒手不管。”若我今晚没找到证据,然后明儿跟着他们去了祖坟——说不定阿桂那时就会派人来把尸首偷走。到时候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了——好,当真是高招!怪不得海升他刚刚在拖时间,敢情是在等阿桂的帮凶来!

不过很明显,还是我棋高一着。

见那个小厮跟海升说了半天话才出来,此刻已经是晨光微熹,我赶紧去拍了呼什图一把,又叫上那两个力巴:“你们仨,去给我把他绑来,留活口。”

第二日,我并没有去找他家祖坟,而是将院内所有丫头婆子,还有那个侍妾全叫来。那群女人在见了我手中的圣旨后,个个傻了眼,一顿威逼利诱之下不怕不讲实话。

我看着手中记录的供词。

“老爷宠爱侍妾方氏,曾数次令主母留宿于侍妾房内,自己与方氏同床共枕,主母无丝毫怨言。”

“老爷曾数次殴打主母。奴婢侍奉主母更衣时曾见其身上伤痕累累,还有被烟袋锅子烫过的伤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老爷曾经在朝中不顺,有气就全撒到了夫人身上。夫人胆小,不敢声张。事发当日夫人曾经想回娘家,老爷不准,数次威胁夫人,随后便起了争执。”

张张供词都有签字画押。

再加上那张手印,已经坐实了海升殴杀嫡妻的罪名。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从阿桂那个小厮嘴里套来的供词——

“阿相爷命我:明日海大人将和中堂一行人带离去后,将埋在树下的乌雅氏尸首挖出,随后将脖子上的伤痕改成被上吊自尽状。”

当然,这是纸上写的。

那个不识字的小厮说的是——

“阿相爷思虑了许久,方才命我告诉海大人,早些回头。望其能主动请罪祈求圣上开恩,当今圣上仁慈,说不定能捡回一命。”

“你们还真是……”我看着供词,玩味地笑到。

“主子的命令,奴才不得不从。”他跪在我面前,浑身颤抖着,“中堂爷,奴才……奴才这么说可以么?”

我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回头我会跟圣上请辞,饶你一命。”

他立即不住地叩首:“奴才谢中堂爷救命之恩!谢中堂爷救命之恩!”

次日,我连着物证人证一同带进了金銮殿。

众多证据呈上,海升当即被“欺君杀人”等罪名被判下了大狱,七日后,在东华门菜市口斩立决。

随后,我将第二项证据呈上——阿桂身边小厮的供词,连带着那人一同交到大堂上。

皇帝板着个脸,命革去阿桂刑部右尚书一职,由我顶上。

“和中堂,”他侧过脸来看着我,“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一挑眉,温和地笑到:“咱们彼此彼此。”

安明一事,留了两点疑虑:其一,为何户部无一人通知我。其二,为何钱沣会拦下我递出宫的信。

这不难查,随便问问就知道——阿桂身为军机首辅,告诉了所有人安明丧父一事,唯独瞒了我,其目的自然就是想试探我与安明的关系。

而后,他拦下了我递出宫的信,转交到钱沣手中——意欲借钱沣的刀,杀我的人。自从知道我经商后,这钱沣就对我颇有微词,他阿桂,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

狗咬了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去吗——这是当娘的教育小屁孩说的话,为的是告诉自家孩子要大度,要宽容,要体谅,别跟些混账一般计较。

我自认向来不是个宽容的人,不光不够宽容,且睚眦必报,铢锱必较。狗咬了我一口,我不会咬回去,咬回去的那是疯狗。而我是个人,我要把它抓来,扒皮碎骨,抽筋炖肉,然后熬了汤喝。

海升在下狱的第一天就被我打晕换了出来,我找来个与他身形相似的囚犯,替他行了刑。

案发后,海升家所有的下人全被发配去边疆了,一时间这府上空无一人,且他的侍妾在听到他的死讯后,也吊死在房梁上。

她丝毫不知道,海升就被呼什图绑在了府上后院的库房里。

一连七天,他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甚至连阳光都没见到。

我再看到他时,他面容枯槁,一脸灰尘,手脚都被捆在柱子上,嘴里还塞了双臭袜子。而他见到我时,两眼放光,嘴里止不住的哼哼。

“海大人。”

我将他嘴里的东西扯开,顿时见他涎水流了一地,全粘在袜子上,臭气熏天,我差点忍不住又要呕一地。

他张着嘴,却只是说出气音。太长时间未进食,使得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您知道我来干嘛的吗?”我笑到,将随身带的一只尺把长的盒子打开,那全是我给海升准备的——匕首,一大把银针,刀具,还有一只捡来的烟袋锅子,明晃晃的一排,“我来送您上路。”

说着,我拿出一只银针,直戳进他的眼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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