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169章 王魁负桂英,但是是山海经版

最近朝中发生了大动荡。松萝的姐夫皇帝又一次平定了宗室的结党营私并且大开杀戒,苻卞等一大批宗室惨遭杀害。东京留守苻宗懿本也被定了斩监候,但经过李柔等人说情奔波,圣上念其老弱残废允许其回上京养老。

出京之日,苻宗懿总觉心绪不宁心慌气短,走到太行山麓不愿坐马车,坚持要乘着自己的轮椅在前摇着轮子开道。

刚走到一处僻静处,前方突然冲出来两个蒙面大汉。见此情况苻宗懿断喝一声,几名府兵也冲上来不住高呼:

“保护老爷!保护夫人!”

全不理会对方的呼喝,前方的大汉提着刀一马当先与暗卫打在一处。眼看来者拿着刀一边蹦一边乱砍也没什么套路,暗卫一时有些尴尬,谁知对方却是节节硬攻打得很猛。暗卫见对方凶猛难免有些畏惧,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见为首大汉面露凶光举着刀姿势奇怪地朝自己缓步走来,苻宗懿不由垂下泪来仰天长啸:

“苻亮小儿,果不释我!怜我吾太祖子孙社稷栋梁,今日命丧于此矣!”

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寅斑将苻宗懿随便捻起来丢在了大路边,推着轮椅蹦蹦跳跳地走了,胡大哥也在后面帮寅斑拿着刀蹦蹦跳跳跟着,只留下苻宗懿与家眷在风中凌乱。

抢来这个新玩具,寅斑和胡大哥先没头没脑玩了一日,一会你推着我一会我推着你不亦乐乎。寅斑一次又一次把胡大哥推到山坡下头,结果轮椅上的螺丝松了,胡大哥直接翻到了沟里头弄了一头的泥。虽然摔了,胡大哥爬起来还是呵呵地傻笑,看着好像返祖了。

到了第二日终于玩好,寅斑正式装好了螺丝和软垫,又在轮椅上加了一把红伞遮阳。

松萝很喜欢轮椅飙车,每天都在官道上玩,但是这个轮椅本质上不是为了飙车而设计的,车速太快后坐垫下的螺丝很容易松动,所以松萝也好几次一头栽到沟里头。

看见一个女子无情一样坐着轮椅在官道上飘逸过弯,很快重重栽进路边的沟里,路边的獐子和小兔都是一脸惊恐,见女子又一身是泥的自己从沟里爬了起来就更害怕。

玩够了轮椅,胡大哥介绍了一个狐狸姑婆过来教寅斑如何操作。

冬日下午的太行山阳光和煦,松萝抱着个红布包警惕地坐在轮椅上,寅斑推着松萝在山下找寻目标。因为鬼鬼祟祟样子太过显眼,一众老乡看见两人过来都光速躲开生怕被残疾人碰瓷,所以一整个下午都毫无收获。

到了太阳快要西沉的时辰,寅斑终于发现了什么,敏捷地将松萝连轮椅一起搬进小树林。感觉有戏松萝也有些激动,立刻扶着寅斑的手站起来从树林中探头去看,谁知却惊见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哈着白气追逐玩耍,顿时瞳孔地震浑身都抖了一下。捏着松萝肩膀,寅斑道:

“就他俩了。你看,这两个小孩子至少能活四十岁,我们就大胆借它三年。”

复杂地看了寅斑一眼,松萝道:

“……这不大好吧?我们可以再看看,不着急的。”

摸了摸松萝头顶,寅斑道:

“众生在世都有自己的劫数。童子劫姻缘劫,路边被孩子打死的ha蟆刺猬难道还少?兴许今日就是这两个小朋友的命定灾日。况且我们就借三年。你若害怕,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看了看寅斑的脸,松萝再次看向那两个小孩。说一千道一万,又何必让寅斑做这个坏人或者说坏虎呢。如果打定了活够了的心,那今日自己也就不会来。既然来了,这个坏种人奸自己是做定了。

诚如寅斑所说,哪窝刺猬哪窝ha蟆又没经过人类的童子关。自己就是被这个世界伤害的刺猬,被天地慢待的牛蛙。两世了,凭什么总要自己死?今时今日李松萝要向天地索命,向这人间大胆借上他三年。

想到这里,松萝从寅斑怀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缠着红线的竹篓,蹒跚地向坡下小孩子的方向走去。

看见有个衣着华丽还抱着个红布包的女子走来,两个小孩停在原地,咬着手指讪讪地瞧着这边。见此情景松萝心跳加速,但还是缓慢地蹲下伸出手示意过来。

见松萝长长的手指,年纪小些的孩子突然被迷住一般,咬着手指摇摆蹒跚地走了过来。

看着带虎头帽的孩子,松萝感觉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发出砰砰的声音。

但就在这时,一个农妇装扮用布包着头的妇女突然大马金刀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只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的酱油色小狗。

奇怪地看了松萝一眼,农妇将孩子一把抱起来。掸了掸孩子屁股上的土,农妇高声道:

“你这小讨债鬼。在外面玩疯了,天天不着家。快走,咱回家吃饭。”

见妇人抱着个孩子还牵着个孩子领着小黄狗回家了,松萝抱着布包整个愣在当地。

那天回去后松萝整个人都蒙圈了,扶着贵妃榻上的枕头怔怔坐了一个多时辰。看见松萝这样寅斑也有些警觉,一直在旁边溜达着偷偷观察。果不其然,到了晚上松萝发起低烧眼看着蔫了。胡大哥很烦躁:

“借寿是有机会被反噬的,你炼这么多年不知道吗?你们拿着东西去,横竖也该把东西放下再回来,结果你们东西都亮出来了,怎么又给原路拿回来了呢?这肯定是失败了被反噬了呀。”

这下寅斑真的是耐不住了,站在卧室便嚷嚷起来:

“岭头村那邪修借了五十多次寿,如今都活三百多年了,怎么没见他被反噬一回?我们借都没借来,怎么就反噬了?有事全冲好人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胡大哥道:

“岭头村那邪修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自然不会被反噬。可她自己没用,觉得借寿不好又去借,结果被人当场给破了,怪谁?这修行不怕入邪道,也不怕入正道,就怕那修法半邪不正的,到底百年不成。”

胡大哥这话说得到底没错,以至于寅斑都无话可说。

可松萝想,一个好人是不会出去找小孩借寿的。哪怕一个人五百年吃斋念佛,在她出去借寿的那一刻,从前吃斋念佛的功德也就不算了。

人说善恶只在一瞬间,多强的修为破功也只是一瞬间。心念一动就万劫不复,而自己还连累了寅斑。或许因为今天带着宠物人去借寿,寅斑永永远远都修不成了。

但松萝有时又觉得自己没错,寅斑也没错。自己不想死,有什么错?寅斑想帮自己,不管是出于宠物人的情分,出于床上的情分还是出于花娘的情分,他有什么错?如果修行要修到断情绝爱的地步,那又何必呢?

这件事错就错在自己不认。当花娘的报应下来的时候,自己不愿意认。寅斑是自己的报应,自己也是寅斑的报应。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在太行山的山坡上,李松萝和寅斑都精确地遇上了自己的报应。

松萝在床上躺了三五日,眼看都过年了,不但不见好转还越来越差。过年期间大黄去了胡大哥洞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松萝和寅斑住的洞里冷锅冷灶一片死寂。

寅斑每天在床边给松萝加强邪修心理建设,让松萝不要为了之前借寿的事心里过不去。寅斑又说,等松萝好一些就再去借寿,锲而不舍一定会成功的。松萝也没说什么丧气的话,只是默默点点头。

松萝没有办法让寅斑正心正念建设迷信核心主义价值观。什么核心主义价值观,寅斑比自己说得还溜。但当问题摆在这里的时候,又有谁能当真看得透呢。

到了初五,松萝已经好多天吃不下饭人都瘦脱相了,寅斑也接受了现实,默默去山下合作的丧仪店定了两箱黄表纸,准备提前烧了松萝下去马上就能花。

到了初六上午松萝还在休息,寅斑便偷偷下山去提货,再回来却发现松萝已经不在床上了,那包放在客厅角落里的借命钱也不见了。

正月里的太行山落着白茫茫的雪,高高的山峦中只有一个红点缓慢移动。随着吱呀一声木头破裂的动静,虎庙残破的门被推开,一阵带着雪的北风呼啸而至。门外没人进来,反倒先是一包用红布包着的借命钱被丢了进来。

迈进虎庙的门槛,松萝抬头看了看供桌上的两座雕像。

寅斑的老虎雕像依然那么陈旧,上面的颜色都掉了,看起来灰扑扑的只剩一个虎型,身上也没穿着衣服。

花娘的雕像坐在寅斑右边,脸上似乎刚画了彩,身上还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红色衣服,身后还披了个斗篷,松萝想可能是寅斑找人翻新的。虽然跟自己在一起嘴上不提,但寅斑心里还默默念着花娘呢。

将借命钱猛地丢在花娘的塑像前,松萝指着花娘道:

“为什么你做恶,反要我受罪?我做了多少恶事,前世都已经还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折我的寿?赵花娘,这公平吗?寅斑都已经谅解了,他都已经不追究,寅斑也说不让我死,难道连他说的都不算?天道不公,我不服!”

说完这些,松萝喘着气盯着那座几百年的雕像。赵花娘依然平静而带着高傲地俯视着自己,细长的眉目中恍惚真有李松萝的影子。

突然间松萝激动起来,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拎起旁边的一根棍子对着花娘的雕像奋力地打砸,第一下下去把花娘的脸都敲掉一半。开始打的时候松萝大声地尖叫并且骂脏话,但很快就没力气了,只能颓然地坐下,手里的棍子也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长长嘘了口气,松萝从袖子里拿出把剪花线的小剪刀,开始费劲地剪那包借命钱上的红线。

就在这时,雕像后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一个男人突然举着一块颜料盘从塑像后面走了出来。看见男人的脸松萝愣了,男人也是一脸寡淡的惶惑。相对沉默了良久,陈廷崧道:

“坐在地上这么久,你屁股不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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