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花灯夜市（2）

排队排了一会儿，就轮到了沐言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言乐觉得今天排队时间格外的短。

“姑娘，你要的那一款胭脂，没有货了，”老板道，“这个月进的量不多，下个月准备多进些，姑娘再来，定能买到。”

沐言乐心里如泼了一盆冷水，她的运气只好了一天，又被打回原形。

虽然没有货的理由不一样了，但依旧是没有买到她想要的东西。

小月也为姑娘感到可惜，“姑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吧，”沐言乐抽抽鼻子，运气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当是老天爷给她开了个玩笑。

她转身要下楼，突然听见胭脂铺老板在背后喊她。

“姑娘留步，”老板急匆匆赶来，“姑娘真是运气好啊，您要的这款胭脂，刚刚有人来退货。她说自己买错了，回家才发现，没有开封，就退了回来。我刚检查过，没有破损和残次。姑娘您还要买吗？”

沐言乐睁大了眼睛，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

“这样，毕竟是退货，我给您打个折扣，”老板本来卖四两银子，如今只要三两银。

便宜了整整一两银子，沐言乐就要伸手说买，小月推推姑娘，“姑娘，咱们的钱不够。”

沐言乐想起来，自己的零花钱袋子里，只剩下了二两银子。

这算运气好还是不好？沐言乐尴尬的笑了笑，与老板道，“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花灯夜市从不讲价，沐言乐知道规矩，但她还是想试试，退回来的货，和新货不一样。

老板摇头，“便宜不得。”

“那我就不买了，”沐言乐十分不舍，“不好意思啊老板。”

“我这里还有一款胭脂，可以只卖二两，不过只剩下了一瓶，就没拿出来摆，”老板从铺面拿出一个胭脂盒，“过去，这一款，能卖十两，只因为盒子边角有些磕碰，微有瑕疵，所以才卖姑娘二两。我看姑娘买了也是自己用，包装的瑕疵，也没影响。”

沐言乐一看，这款胭脂是她最喜欢的花瓣粉色。

皇城里的贵女最近流行上花瓣妆，这种颜色早就卖的脱销，她竟然还能二两银子的低价买到一盒。

她赶紧付了银子，生怕老板变卦。

老板又道，“姑娘赶着巧了，您是我们店铺开张以来的第一千位顾客，送您一张奖券。”

沐言乐疑惑的接过来，“奖券是做什么的？”

她没见过。

“夜市最南头有个兑奖处，姑娘拿着奖券，可以去参加抽奖，奖品一共分十个等次，最差的也能中个末等奖。末等奖奖品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个梳妆镜。”

沐言乐从小和中奖绝缘，不小心混在奖箱中的白纸也会被她精确抽中，末等奖也没她的份。

她手握奖券，想这次抽奖，若能有所得，也算运气变好的证明。

于是她带着小月，一路走到最南门。

兑奖处并不难找，门口摆着个大金桃，有半人之高。

沐言乐看了会儿金桃，“这是纯金子做的？”

“当然不是，这是石头做的，涂了一层金黄色的染料而已，”兑奖铺子的老板摇着扇子走出来，看沐言乐手里有奖券，一指旁边的柜台，“奖分十等，请姑娘先看看。”

沐言乐从末等奖看起，梳妆镜，丝锦缎，迷迭香，水银簪，西域匕，琉璃盏，白玉镯，头等奖竟然是……一匹千里马。

白玉镯晶莹剔透，沐言乐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贵重又好看的首饰。

千里马虽然是无价之宝，可她不会骑马，且皇城大道不允许骑马奔驰，要之也无用。还是玉镯好一些。

“姑娘准备好了，就可以抽奖了，”老板指着柜台旁边的转盘，转盘上清晰的刻着八个数字，“就这么使劲儿一转，转盘前方的指针指在哪个数字上，就是几等奖。”

沐言乐听懂了，心中默念了几遍白玉镯，两手转动转盘。

只见转盘飞速旋转，完全看不出指针将会落在哪里。

沐言乐闭上眼睛，不敢看，想就是末等铜镜，她也是赚了。

她习惯了运气差，所以做任何事都会先想到最差的结果。

水银簪也挺好，可以送给嫂子。如果抽到了丝绸锦缎，也能做一件好看的衣裳。

当然，还是白玉镯最好。

“姑娘！姑娘！”小月激动的抱住二小姐，“姑娘，指针指在二字上！你中了二等！”

老板目瞪口呆，因着转盘特殊设置，三等奖以上非常难中，他铺子开张这么多年，从没有人中过。

沐言乐睁开眼睛，一颗心激烈的跳动。

“小月，我不是在做梦吧？”

沐言乐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变得这么好。

小月摇头如拨浪鼓，“姑娘不是在做梦。姑娘的运气不是变得正常了，而是变得特别好。”

是呀，她的运气，不是变的正常了，而是变的比正常人更好了。

十四年，老天爷亏欠她的运气，就像是要开始补偿给她。

“恭喜姑娘，”老板祝贺，把白玉镯奖品给了沐言乐。

沐言乐捧着手镯，通透白玉，映着月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心想事成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

活了十四年，沐言乐第一次拥有这种心情。

“小月，我想哭。”

喜极而泣。

没有人能明白这么多年来她所承受的苦。

沐言乐紧紧抱着小月，小月真的哭了，“姑娘，我也想哭。”

两个小娘子，在兑奖铺门口相拥而泣，不少人侧目而视，匪夷所思。

大概是中了大奖，高兴的吧。

沐言乐哭了一会儿，心情逐渐恢复了平静。哭什么呢，最倒霉的时候，她都告诉自己，要笑着面对，不要让父母兄长为自己担心，现在运气变好了，她该开怀大笑才对。

“走，我们回家，”沐言乐确定了自己的运气，决定告诉父母和大哥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人群涌动，没人在意这两个欢天喜地的少女。

挤出了夜市，沐言乐走路回家。

有些困。

可能是刚才兴奋过了头。

沐家没有马车，出远门时会租一个。虽然皇城的大小官员家里，无论穷富，都会常备一辆，但沐侍郎觉得养车夫贵，省下来的银子，不如攒起来，逢年过节多吃点好的。

一辆又一辆马车经过，都是逛完了夜市，回家休息的官眷，沐言乐十分羡慕，她也想与皇城其他家门的小姐一样，逛累了就躺在车上，美美的睡上一觉，睁眼就到家。

她正想着，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阿乐，真的是你？”马车的帘布掀开，男子跳下车。

“章……章哥哥？”沐言乐眼睛一亮。

章明从南门回城，经过夜市附近，远远见着小姑娘的背影眼熟，果然是沐家的二妹妹，“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走夜路，你大哥也能放心啊。”

沐言乐只傻笑，这趟夜市，太值了。

什么胭脂，什么玉镯，都比不上，她能在路上偶遇到她日思夜想的章哥哥。

章明既然碰上了，就不会让沐家女儿带着小侍女走夜路，“我送你们回去。”

车夫恭敬的请沐家二小姐上马车。

“谢谢章哥哥，”沐言乐没有推辞，这是老天送给她的能与章哥哥相处的机会。

想想，每次她见到章哥哥，大哥都在旁边，她还从没有一个人与章哥哥相处过。

章明扶着沐言乐上了马车。

小月和车夫在外驾车，马车车厢里，只有沐言乐对着章明，心里打鼓一般七上八下。

她紧张。

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沐言乐性格活泼，自小但凡有她在就不会冷场，可不知怎么了，她的舌头就不听自己的话。

见沐言乐一声不吭，眼睛还红红的，章明问，“阿乐，你是不是和你大哥吵架了？”

“没有，”沐言乐摇头，“大哥今天在宫里当值，不知道我出来逛夜市了。”

“那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沐言乐揉揉眼睛，章哥哥看出自己哭过？

章明见沐言乐不想说哭的原因，也没再继续问。他家里二房三房叔叔们，也都有女儿，女孩子受了委屈就愿意哭，非得让人哄着才能消停。

他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的，也很少和女子打交道，但沐家二姑娘有点不一样。

他算看着沐言乐长大，沐言乐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每每都是笑脸迎人。

跌倒了，滚了个滚，就自己爬起来，拍拍土，该吃吃，该喝喝。

无论遇到多困难的事，都勇往直前，仿佛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上一次见沐言乐哭，还是在南州求学时，很多很多年前。

“逛夜市都买了些什么？”章明换了个话题。

“就是……一盒胭脂，”沐言乐怕章哥哥像大哥一样笑她，说的很小声。

小女孩长大了，在意容貌，想要打扮的美美的，章明理解，“夜市上的胭脂很贵的，你大哥准你买？”

“我自己攒的钱，”沐言乐低头，说的更小声了。

“阿乐很厉害，已经能用自己攒的钱买胭脂了，”章明自问，他做不到，沐家人都很擅长攒钱，沐清风每年俸禄，能省一半出来，说是将来给家里买个城南的大宅子。

沐言乐得了鼓励，壮了胆子，试探问，“章哥哥，我用胭脂上妆，你喜欢吗？”

章明被逗笑了，点点头，夸赞道，“喜欢啊，阿乐点上花瓣妆，一定极美。”

“真的吗？”沐言乐抿嘴，娇羞的挪了挪腿。

她好像没那么紧张了，突然想说很多话，不如趁此机会，问了章哥哥，自己能不能嫁给他。

却听马夫道，“大郎君，到沐府了。”

马车停了下来。

沐言乐心里恨，回家的路，怎么这么短暂啊！

章家的马车，停在沐府门口。

沐清风刚换班回来没多久，听着动静，以为妹妹回来了。他推开门，见章明把妹妹扶下车。

什么情况？

沐大公子浑身的汗毛，警觉的竖了起来。

听夫人说，妹妹去逛夜市了，皇城治安很好，还有小月跟着，他放心，可怎么妹妹回家，还捎带上了一个男的？

章明送完人就要走，“妹妹给你送回来了，我还有事，就不进府里拜会侍郎大人了。”

“你……”

“大哥！”沐言乐没等沐清风问出来心中疑惑，，就把手上的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塞到他手上，“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