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初上朝

沐言乐回了家，把父母嫂子都叫了来。

“阿乐，是什么事这么高兴？”沐侍郎问。

“难道是你跟章明说你喜欢他了？他该不会说也喜欢你吧！”沐清风亲眼看章明送妹妹回家，打开盒子，一盒胭脂还好，那个白玉镯，绝非她妹妹那点零花钱能买得起，“这都是章明送你的？”

沐言乐摇头，“胭脂是我自己买的，玉镯是我中奖送的。”

“中奖？”沐清风以为没听清楚，“你中了奖？”

“我也不敢相信，就像在做梦一样，”沐言乐指了指自己，“我运气变好了，特别的好。我今天买到了我喜欢的东西，我还中了二等大奖，从昨天生辰宴开始，我的运气就变好了。”

沐清风将信将疑，妹妹运气差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从她出生开始，怎么可能突然变好了？

“我许下的愿望，就是让女儿运气变好，这是……灵验了？”沐侍郎顺着女儿，哈哈大笑。

“是呀，爹，今天我从夜市出来，就遇到了章哥哥，你说多幸运啊！”沐言乐朱唇弯弯。

沐侍郎也不太相信沐言乐所说，“女儿，你跟你爹说实话，这白玉镯是不是章明送你的？章明是我的下属，我们家不能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下官送重礼给上官的官眷，这是违背律法的。阿乐要是喜欢，回头爹给你买个差不多的。”

“章哥哥的品性，爹爹当比我了解，他怎么会明知犯法，还送重礼给我？”沐言乐把玉镯从大哥手里拿过来，“我说了是中奖，你们别胡乱猜，不信你们去夜市问南门兑奖处的老板。”

“阿乐莫生气，都是爹不好，”沐侍郎立刻自我反省。是他情急之下犯了糊涂，章明一个大家公子，不至于为了个玉镯搭上自己的好前途。

“你们看着吧，”日久见真相，只说无用。

沐言乐拉着嫂子去试胭脂，她还没怎么画过妆，想嫂子教教她。

“你说这突然的……”沐侍郎摇摇头，女儿长大了，他做爹的已经猜不到小姑娘在想什么。

沐清风还琢磨着今晚看到的一幕，他得找个机会试探一番，章明对自家妹妹到底有没有意思。

沐夫人对夫君道，“月底，亲家府上办诗会，帖子刚送过来。我想你和阿风，这次带着阿乐一起去。”

宋家虽然也是寒门，却是皇城土生土长的寒门，几房住一个大宅，亲戚也多，宋御史更是寒门臣子的精神领袖，人脉极广，许多皇城附近的官家，都会去去宋府参加诗会。

沐侍郎明白夫人的意思，这是想把阿乐带去，给各家去诗会的长辈见一见。

寒门官家，门当户对，遇到哪家的公子在诗会展露才华，就顺水推舟相一门合适的亲事。

“夫人想的在理，这事儿，最好和亲家提前知会一声，也请亲家给帮忙掌掌眼，”沐侍郎打算今夜修书一封，回头上朝给宋御史。

“爹，娘，你们该不会真信了妹妹说的，她运气变好了吧？带妹妹去，就不怕岳父的诗会办不成？”沐清风有点担心。

他和宋晓雯成亲的过往历历在目。

沐侍郎伸手要打，“你怎么能嫌弃你妹妹呢？”

沐清风赶紧跑，边跑边说，“我是怕更多的人知道阿乐的运气差，阿乐更不好嫁。说不定，她根本出不了门，半路上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这可是关乎妹妹婚嫁的大事儿，衰神怎么可能错过？

虽然宋府也在皇城中，只半个时辰走路的距离，但若想安然到达，实属艰难。

……

城南一处民宅，院门前挂上了曲宅牌匾。

笔墨厚重，乃太子亲笔所书。

曲诚被封三品金吾卫将军，正式走马上任。

皇城乃天子脚下，比西北军错综复杂的多，太子殿下嘱咐过他，一定要小心御史。

御史如苍蝇，专盯着文武百官，要想少麻烦，必须处处谨言慎行，做一颗无缝的蛋。

尤其是日常上朝考勤，仪容仪表，半点容不得马虎。

三品以上官员，需参加每日早朝。

大殿上，文武官员分列左右，占地相当，然而数量却相差甚多，文官占据三排，武官只有一排。

文官一边人多略有拥挤，武官一边十分宽松，可文官宁愿挤着，也没有人越过中间的线。

曲诚的位置在一排的中间，他初来乍到，不想惹眼，这个位置，正适合他。

前面有人高马大的一品国公爷挡着他，后面有五大三粗的几个武侯做陪衬，正适合他滥竽充数一阵子，学习一下如何应变对答。

太子殿下在最前排，一直与他的舅舅王丞相说话，并没有搭理相隔甚远的曲诚。

王丞相年过半百，却老当益壮。众人皆知，王丞相在做文官之前，曾是武将。曲诚在西北军中时，也常听老兵说起，丞相大人年少时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夺回城池的光辉事迹。

说起来，他也算王丞相素昧蒙面的半个徒弟。

曲诚入城时头一次见到真人，王丞相比他想象的要和蔼可亲，得知他读过自己所书的兵法，还殷切的勉励他，年轻有为，将来担当守土开疆之任。

现在住的宅子，也是王丞相借给他住的。

“曲将军，”曲诚闻声回头，见身后的武将凑上来，小声道，“你过会儿需当心着些，我看宋御史一直在看你。”

曲诚不认识他，但看穿着的官服，是与他同级的三品武侯。

他礼貌的回以笑容，疑惑道，“我和宋御史没说过话，当也没什么过节。”

“你第一次上朝，不了解宋御史的习惯。他开朝前总是看谁，过会儿就准得参谁。”

说话的是金侯爷，世袭的爵位，因为在其位不谋其政，经常被御史参，所以练就了一双识别御史导向的火眼金睛，十发九准。

曲诚回想了一下来皇城后的种种，除了在沐侍郎家发生的失礼之事，并没有什么能让御史去参的问题。

那姑娘说让他忘了此事，全当没有发生，难不成事后又觉得委屈，让家人去御史处告他一状？

金侯爷热情的把心得分享给曲诚，“若不想麻烦上身，过会儿，宋御史无论参你什么，你就听着，万不能回嘴。你有没有理，不重要，态度最重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听就过去了。”

“多谢，”曲诚心领金侯爷的好意，也不由得看了好几眼宋御史所在的文官之列。

随着太监一声皇上驾到，众臣下拜，早朝开始。

皇上没怎么睡醒，最近他心情烦躁，夜里失眠，太医院开的方子收效甚微。他十几年如一日的问出相同的话，“众爱卿可有事上奏？”

王丞相为文官之首，总是第一个说话，言简意赅的把昨天各个地方报上来的国家大事陈述了一遍。

接着是各部尚书，左右侍郎，针对丞相陈述的国家大事，对答良策。

比起文官的差事繁杂，武官则简单很多。如今西北战事平息，国富民强，各地百姓安居乐业，安稳务农，积极生产，匪类绝迹。等西北传来的战报念完，就只有年末武举准备的相关事宜。

曲诚认真的听，听国事也听对答，虽然大部分他都听不懂。

“太子，今年的武举，依旧由东宫来办，李侍郎和曲将军协助于你。”

曲诚突然被点名，刹那有些蒙。太子殿下说让他安静的听，边听边学，金吾卫是天子近卫，差事只有保卫皇城和皇宫的安全，其他事皇上也不会交代给他。

可武举是个什么情况？

他立刻上前一步，“末将领命。”

旁边文臣之列，也站出来一个颇为年轻的官员，“臣定竭尽所能，协助太子殿下。”

皇上很满意。

西北刚打了胜仗，武官地位大涨，很多学子都开始对武举跃跃欲试。武举的差事，其中涉及诸多权贵的利害关系，东宫负责最为公允，但其中琐事诸多，只东宫恐有困难。协助的官员，吏部侍郎李然乃其职责所在，其余的，最好不要和朝堂几方势力扯上关系。

可皇城百官，盘根错节。家族传代，儿女联姻，师徒门生，很难找出个完全干净的。正想策略时，见百官熟悉的面孔中夹杂了一个新人，正是新任金吾卫主事将军。

他对此少年的印象很好，有勇有谋，太子又看中他，未来可期，从西北军中来，身家清白干净，正可借此机会锻炼一下。

“太子，可有不妥？”皇上迟迟不见太子回话。

当然不妥！曲诚来皇城才几天啊，金吾卫的副将是谁，都还没认全呢，就让他去操持武举这么出力不讨好的事！

还有李然这个强迫症……

但李蒙心里再不愿意，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反对父皇的决断。他只得说，“儿臣想再寻一人协助，今科文状元章明，虽户部任职，然儿臣慕其精明强干，可当今年武举之任，望父皇应允。”

“可，”皇上想章家虽为世家，但子孙多入文坛，少有为官，也算上选。

大事已了，可以下朝了。

“众爱卿可还有事奏？”下朝的时候，也得照例问一句。

“臣有事要奏，”宋御史上前一步，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所有准备下朝的文武官员，纷纷竖起了耳朵。

这祖宗又要参谁！

“臣要参金吾卫将军曲诚三大罪状，”宋御史指着曲诚，“无能胜任，奢侈浪费，结党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