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助理小林慌乱的跑到顾歌这里,手机被助理递过去,上接不接下气的说:“顾导!那份您未公开的第三版剧本……已经被S影业注册成他们的新片备案了!刚刚官方公告,他们下周开机!!!。”
顾歌站直,目光越过所有人,声音像冰锥砸在地面上:"停机。"
话音落下的瞬间,片场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刚才还在调试灯光的工作人员停下手里的动作,收音师摘下耳机,摄影师从取景器后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歌身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下午三点四十二分,会议室内。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长桌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带。空调还在运转,但温度似乎怎么也降不下来。助理站在门口,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S影业刚发了备案公示。剧情梗概、人物设定和我们第三版一模一样,连你改的'灰玻璃桥'一场都在。"助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发紧,"他们的立项时间,登记成今天上午十一点。"
空气迅速降温。林亦菲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握住保温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乱了半拍,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顾歌伸手,按开助理的屏幕。冷白的光映在他脸上,让轮廓显得更加冷硬。公示文件文字冷硬、标准,像一把钝刀,慢慢按进肉里。他的目光一行行扫过去,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眼球上。最下面一行备注:"题材原创,已取得著作权授权材料。"
——合法。
——他们把"偷来的东西"先一步合法化了。
助理组群里同时响起几条转发,手机震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密集的鼓点:
【S影业新片备案成功】
【下周进棚开机】
【主演未定,剧本完成度极高】
会议室的空气像被瞬间抽空,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秒都像在倒数。
长桌尽头,顾歌站着,脸色极冷,眼底血丝清晰可见,是愤怒。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节奏很慢,像在压抑什么即将爆发的东西。
他没有坐下,只是把一份文件重重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声音稳得像刀锋:
"从现在起,《失语演员》全组暂停一切拍摄工作。"
林亦菲微微一震,指节扣紧杯盖,杯身的"菲"字在她掌心里,此刻像一个讽刺的提醒。她转头看向沈凌赫——后者全身肌肉绷起,坐姿笔直,下颌线条紧绷,像野兽察觉猎杀陷阱。
顾歌抬眼,看着两人:
"剧本被人在官方备案网站上抢先注册,对方还晒出了'原创证明'。这意味着——我们的剧本现在在法律上成了抄袭版本。"
林亦菲呼吸微滞:"怎么可能?这部剧本是你写了几年——"
沈凌赫的声音忽然压低,像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怒火:"是谁拿到的初版剧本?组内只有我们三个人见过完整版本。"
顾歌没有回答,只是将另一份资料推过来,纸张在桌面上滑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更糟的是,现在网络上出现言论,说剧本是林亦菲为了加戏而参与二次改写,并主动外泄。"
林亦菲猛地抬头,眼底第一次出现震惊之外的冷意和不可置信:"他们把我变成泄密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更多的是愤怒。
顾歌看着她,眼神沉稳严肃,像在用目光给她力量:"从现在起,你们都必须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法律调查和舆论围剿。"
桌面上的手机同时亮起——热搜推送弹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眼:
【#失语演员剧本抄袭#】
【#林亦菲疑似加戏泄密#】
【#沈影帝新片又遇停拍危机#】
沈凌赫猛地按住手机,指尖用力到屏幕都被按得泛白,冷声开口:"我不会坐等他们泼脏水。顾歌,你告诉我,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顾歌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坚定:
"计划只有一个——先止血,再反击。在这之前,谁都不能出错一步。"
灯光映在会议桌上,三人首次站在同一条战线——但这条路,扑面而来的不是荣耀,是暗夜与风暴。桌上摆放的剧本、水杯、笔记本,此刻都像战场上的武器,等待被使用。
此时电话振动,震动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是投资人。
顾歌按下接听,按下免提键。
"顾导,我们刚看到公示。"投资人的嗓音干燥、直接,透过扬声器传出来,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在法律意义厘清前,我们要暂停拨付。"
"明白。"顾歌的声音没有温度,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如果对方起诉你们复制,他们有备案在前,"对方停顿,电话那头似乎在翻阅什么文件,"我们会撤资。你清楚的,平台和保险都不会站在风险一侧。"
通话结束时,会议室里的气压降到了冰点。棚里任何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天花板空调在低鸣,像手术室外面永远不会停的风。
顾歌对林亦菲和沈凌赫说:"你们先回去。"他的语气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亦菲想说什么,但看到顾歌眼底的血丝和那种近乎冷酷的专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全体人员,手机先上交到统筹。"顾歌转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两件事:封组,和查看监控。"
顾歌收回视线,朝执行制片人抬下巴:"调监控。从昨晚八点到今天中午,所有进出办公室走廊的画面。"
监看室里,屏幕一字排开,蓝色的光照在每个人紧绷的脸上。时间码快速回卷,像血柱倒流。执行制片人手心冒汗,指关节在桌面敲出短促的节拍,每一下都透着紧张。
凌晨一点零七分。走廊空。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地面上有清洁后残留的水渍反光。
一点二十二分。有人影在远端出现,戴帽、口罩,身形很普通——那种从人群里拿不出任何特征的普通。穿着深色的衣服,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插在口袋里。
一点二十三分。那人停在顾歌办公室门外,低头,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细薄的金属片——插、拨、轻扭,门开。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寒,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又是一只小钥匙,对着抽屉的机械锁孔试了两次,第三次弹了锁舌。开锁的声音很轻,但在监控的音频里被放大,像某种宣判。
一分钟后,灯灭门合,脚步退回走廊尽头的盲区。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像排练过无数次。
"画面死角。"执行制片人喉结滚动,声音发紧,"那盏顶灯昨天就——"
"别解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顾歌看住他,目光锐利得像刀。
复制钥匙;机械锁;熟悉路径。
这不是临时起意。这是预谋已久的精密行动。
"密码抽屉只有三个人知道。"顾歌说,"我、你、刘场记。"
执行制片人的耳尖发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密码没有泄露。可抽屉是机械锁;复制钥匙……理论上,任何接触过钥匙的人都可能。"
"接触过钥匙的名单。"顾歌。
"你、我、刘场记、道具、清洁、保安、灯光……我们拍夜戏,流转频繁。"执行制片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为自己的疏忽辩解。
"好。"顾歌看向助理,"把打印机日志调出来。昨晚到今天。"
助理坐下,手快速在键盘上落,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安静的监看室里格外清晰。打印记录跳出一行行时间点。02:17,有一条"未知设备(USB-3)"发起的打印,页码:91。
"我们第三版,正好是九十一页。"助理低声,手指在屏幕上颤抖,"打印时间在监控之后。"
"打印间是谁值班?"顾歌问。
执行制片人咽口唾沫:"夜间,临时外包的打板小弟看守。他……今天午饭前说肚子疼,早退了。"
"姓名、电话。"顾歌。
"我去找。"助理起身。顾歌点头:"和保安一起。"
统筹室,二十几部手机整齐码在桌上,屏幕都已经熄灭,像被没收的证词。人群压抑地站着,没有人敢出声。灯光冷,下颌线都像刀。
"做个规则。"顾歌看着每一个人,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今天之后,每一个沟通、每一条消息,都只通过一部公用机。任何私人对外联系,离开。"
"顾导——"刘场记握拳,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甘,"不是所有人都——"
"我说的是规则,不是评判。"顾歌打断,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谁也不是什么。我们先排事实。"
目光在他和人群之间来回,像显微镜下切片的光,冷静、精确、不带任何情感。他依次问:
"刘场记:你昨晚十二点以后在哪?"
"机房。我们在改明早通告。"刘场记喉咙干,用力咽了口唾沫,"执行制片能作证。"
"执行制片?"
"在。"执行制片抬手,又迅速放下,像个被点名的学生,"机房和办公室来回。凌晨一点半之后我去库房核对了拍摄物料。"
"道具?"
"我在外景组,没回棚。"道具师的声音有些发抖。
"清洁?"
清洁阿姨拎着手套,声音发抖:"我……我半夜一点半擦完地,回宿舍了。"
"保安?"
保安翻记录,手指在本子上快速滑动:"一点二十到一点四十,有人从西侧员工门离开。画面不清。"
顾歌把西侧门的时间抄在笔记本上。手写字冷硬,像一根根钉子钉进纸里,每一笔都用力到纸背都有了痕迹。
顾歌沉默了一会儿,那种沉默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此刻开口:"S影业是谁递交的备案?对方法律代理是哪家?"
助理把刚爬到的网页推过去:"新新律所。"
顾歌微微抬眸,第一次在眼底落下锋利的光,像刀刃反射的寒芒:"新新。"他简短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他们上一单,就是帮唐氏资本做并购。"
空气更冷了。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这不是你情我愿的"撞车",这是资本链条里行板如歌的工业流程:内应 →取件 →合法化备案 →冻资 →拍板替代 →市场改写归属。
——他们不是偷剧本,是合法杀死你的电影。
"法律可以打。"执行制片人硬撑,声音里却没有底气,"我们有全流程草案邮件、手稿、V3时间戳。"
"他们有备案在前,还有授权声明。"助理道,每个字都像在说一个残酷的事实,"等你把真相打完,对方已经拍完了。"
"所以不只打官司。"顾歌开口,"两条腿。"
他用笔在白板上画出两道并行的线:法律、制作。笔尖在白板上划过,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法律线:法务、平台对接,立刻做保全,把V1-V3的改动痕迹、邮箱链路、云盘Hash全部固化。给我对方备案文件原件和公证路径。"
"制作线——"顾歌看向统筹,目光坚定得像在下军令状,"准备重写。"
统筹一惊,眼睛瞪大:"现在?"
"现在。"顾歌的声音没有任何缝,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钢板,"以V2为底,抛弃V3的'灰玻璃桥'和所有可识别暗记。四十八小时内完成新结构;七十二小时内完成拍摄文档化。音乐、机位、场景表同时回滚重建。"
"对方下周开机。"执行制片喉咙发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
"我们明天开拍。"顾歌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动摇,"可以晚,但不能死。"
他停了停,转向人群,声音更低了,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有人在里面。"
"调门禁卡读写;调打印室门磁;调西侧员工门外摄像头原始文件,别看压缩版。"
"小林,把备份硬盘拿来;跟保安把夜班外包叫回棚;谁联系不到,先报警。"
一句一句,像往船身钉上防撞木。在海面涌起之前,先把能钉的全钉上。每一个指令都精准、果断,像经过无数次推演。
走廊尽头,林亦菲靠在墙上,手心冷到没有触感。墙壁的瓷砖很凉,凉意透过衣服渗进皮肤。她从没见过顾歌这样:每一个词都是工具,每一秒都要效用,像把心脏从躯体里拿出来,接到一台泵上,强行维持供血。那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状态,让她既心疼又敬畏。
沈凌赫停在她面前,开口之前,两人的影子先在地面上贴在一起。走廊的灯光把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他压低嗓音:"我在。"
她抬头,看见他眼底隐着暴雨的锋,那种蓄势待发的力量让她既感到安全又感到担忧。她想说"别吵",想说"别和他对着干",可喉咙里只有一句极轻的:"别乱。"
沈凌赫盯着她几秒,那种专注的目光像在用眼神给她承诺,然后点头:"不乱。"
监看室门再次被推开。小林带着保安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外套拉链合到最上,帽子还戴在头上,手心全是汗,整个人看起来紧张到了极点。
"你昨晚在打印室?"顾歌看他,目光像X光一样穿透。
年轻人点头,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顾歌:"我……我接了临时班。"
"02:17是谁用的USB-3?"助理直问,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不知道。"年轻人摇头,声音越来越小,"我在外面抽烟……"
"你抽蓝盒?"顾歌的目光落在他袖口,那里有一点烟灰的痕迹,"味道不对。你身上是薄荷。"
年轻人僵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助理把垃圾桶倒出来,几根烟头里只有细支薄荷,和年轻人说的完全对不上。
"谁用过你的位子?"顾歌,声音更加逼人。
年轻人嘴唇发抖,额头渗出冷汗:"一个戴帽子戴口罩的,说是场记喊他来打印通告。他把U盘插上,我……我就出去抽烟了。"
"看脸了吗?"
"没有。"他低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左手食指有伤口,贴了黑色创可贴。"
顾歌转向保安:"西门出入口的巡更记录,查黑贴。"
保安点头去拉表,动作很快,显然也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感染了。
三分钟后,纸条递上来:01:39,一人从西门出,特征左手黑贴。
"把那段原始码流拷来,不要平台压缩的。"顾歌说,"要最清晰的版本。"
人群渐散,统筹开始组织重写小组,几个编剧被紧急召集过来,脸上都带着疲惫和震惊。灯光把棚里每一处灰尘都照得像证据。白板上,"法律 / 制作"的两条线像两条刀路,平行地朝一个黑色的终点延伸。
助理递上新的临时通联机,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手机,屏幕里只有四个联系人:法务、平台、保全、顾歌。
"顾导,保全公司二十分钟后到。"助理看着手表,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顾歌"嗯"了一声。像是最后一块石头按在胸口,稳住了心。
他扣好袖口,动作一丝不苟,像在准备上战场。目光冷而直:"现在开始计时。"
墙上的指针跳过一个格,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片场像被按下一个无声的按钮,所有人开始以倒计时的方式呼吸。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硬仗。
头顶的灯更白了。像手术灯。像冬天的正午。像一列被迫改道的车,在分岔口拐入永夜。
但轨道还在,铁还热。只要还有一颗钉子能钉下去,他们就不会允许这艘船沉。
顾歌转身,朝白板走去,脚步沉稳有力。在"制作线"下写上第一行字:
"V2骨架回收:删除灰玻璃桥;新核心——'无声对峙'。"
笔尖划过时,没有一丝犹疑。每一笔都坚定有力,像在宣誓,像在立下战书。
他知道,对方的火已经点起来了。
那就用更冷的刀,切开他们的合法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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