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蛇……”阮韫吓得险些大叫出来，赶紧躲到秦汝婴的身后。

“阮师弟别怕，什么蛇？”秦汝婴闻言回过头去。

阮韫小心翼翼地给他指出个方向：“就在那儿，现在又不见了。红色，很小。”

秦汝婴看他被吓得不轻，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没事的，有师兄在。”

两人都觉得这个地方太过诡异，于是趁着天还没黑便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阮韫说出心中的猜测：“秦师兄，你说那个地方会不会就是蛇妖的洞府？”

秦汝婴沉吟道：“应该不是，若是蛇妖的洞府，那我们就不会这么轻易从那里脱身了。”

阮韫道：“如果是那条蛇妖不在家呢？”

秦汝婴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先回去吧，或许师兄他们带着消息回来了。”

回到茅草屋后，另外两人比他们先一步回来，正坐在外面的休息。

几人目光相接，宋玉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把人找到。

篱落吃着干粮问他们：“你们呢？你们去了这么久？又这么担心，也没找到吗？”

“没有。”秦汝婴道：“我们只看见了一面奇怪的石壁，还在那里看到了一些错乱的脚印。对了，阮师弟还在那里看见了一条小蛇。”

篱落吃完干粮，拍去手上的碎屑，不以为意：“这荒郊野岭的，有蛇不是很正常。”

阮韫补充道：“不是寻常的蛇，是条浑身赤红的小蛇。”

回想起那个画面，阮韫仍是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篱落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宋玉衡则是宽慰说：“阿韫别害怕，应当只是寻常的蛇。若是你们还不放心，我们明日一起再去那个地方看看。”

话都这么说了，阮韫只好点点头，应道：“好。”

入夜之后，气温骤降。

天边零星冒着几颗星子，点缀着漆黑如墨的夜幕。

屋外燃着火堆，枯枝在火焰中噼里啪啦作响。没坐一会儿，阮韫便打起了瞌睡，坐在他对面的篱落更是一直在那儿打着哈欠。

“这是什么啊。”篱落不断挠着自己的手臂，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些细小的蚊虫，她在边上嘀咕个不停，“讨厌死了，为什么总是咬我。”

阮韫被她的声音弄得没了睡意，透过火光望着她：“篱落师妹，你没事吧？”

篱落嘟囔着没说话，还在一个劲儿地挠着手臂，看上去被蚊虫叮得很惨。

见她那副样子，阮韫垂头去看自己的手脚。

照理来说原主的身体应该比篱落更弱，可是自上山以来，他却并未受到任何蚊虫的叮咬，皮肤也一如既往的洁白光滑。

难道是身上揣着那片龙鳞的缘故？

阮韫背过去悄悄地看了一眼，龙鳞正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比夜明珠还要亮。他怕不小心被篱落看去，赶紧收好坐直身子。

篱落打完哈欠，视线微微一瞥，好奇道：“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阮韫避开篱落的目光，胡乱编了个谎：“大概是萤火虫吧。”

*

天微微泛亮，随便吃了点东西四人便准备着出发。眼看着干粮越来越少，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踩过那片野草丛生的沼泽，抵达那面危耸的石壁。经过了几天几夜之后，沼泽上的脚印逐渐变淡，剩下的都是他们昨天留下的。

阮韫和篱落站在后面，由宋玉衡和秦汝婴在前面去破除结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次没用多少工夫，结界便被轻而易举地破除了。

石壁上开出一道石门，往两边敞开着，茂盛的藤蔓耷拉在洞口。这么看进去，里头黑黢黢一片，一眼望不穿尽头。

四人顿时面面相觑，最后宋玉衡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进了洞窟。

洞窟内光线很暗，石壁上刻着大大小小的奇怪文字，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越往里走泥土越潮湿，石缝间生着不少苔藓，水从里边渗出来，将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衬得愈加寒冷。

起先洞窟的甬道很窄，仅仅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宽度。朝着里面走了一小段，终于变得宽了些，甚至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宋玉衡道：“我们分成两路，如果走到下一个岔口便往回走。”

秦汝婴问：“那如果回头时发现没路呢？”

宋玉衡顿了顿，反问他：“那就不进去了？”

那些消失不见的天玄宗弟子极可能就在这洞窟里，不进去是不可能的，除非抛下他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汝婴似乎对宋玉衡的态度生出了些许不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阮韫便在这时出来打圆场，主动说：“那我和秦师兄走这边，师兄，篱落师妹，你们小心。”

四人很快分成了两路，走了好一会儿也没再见到岔口。

秦汝婴一边走着一边说：“阮师弟，昨日篱落师妹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阮韫假装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秦汝婴后面的话有些语重心长，“如果有机会还是离开天玄宗吧，你在柳家有朋友，去绛阙应该不成问题。”

阮韫应了句好，这本就是他的打算，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而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光点，好似这条甬道的出口。

“秦师兄，你快看。”阮韫欣喜地说完这句话，回过头却并不见了秦汝婴的身影，黑暗中只剩下一堵冷冰冰的石壁。

阮韫又接着喊了两声：“秦师兄？秦师兄？”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阮韫心里咯噔一声，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不断地扩大。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鼓起勇气朝着光点的方向靠近。到了光点的地方，阮韫才发现原来是个小小的窟窿，轻轻一推竟然有一道门。

推开石门的瞬间，阮韫整个人都惊呆了。

石门后面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高高的灯柱，猩红的地毯。中间是个矩形的水池，盛满了幽蓝色的池水。

阮韫的重点不在这些，他的目光穿过灯柱，落在池边那些昏迷中的人身上。

除了失去踪迹的江起澜，还有所有消失不见的天玄宗弟子。

“江公子，快醒醒。”阮韫小跑过去，摇了摇江起澜的肩膀，“快醒醒。”

“想救他们吗？”

猝然听见这个声音，阮韫僵硬地扭过脖子，转头与一名红发男子四目相对。

此人正是在魇境中与他见过面的那只蛇妖——赤幽。

看到赤幽的出现，阮韫这才恍然意识到他们落入了赤幽的圈套，一定是赤幽故意让他们进来的。江起澜和这些天玄宗弟子不过是个诱饵，而他们则是上钩的鱼。

赤幽见他愣住，走到他的面前重复了一遍：“想救他们吗？”

阮韫怔怔地点了点头。

赤幽说了个好字，微微一笑：“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今天已经算是两天后了，你想好了吗？要不要交出龙鳞？”

阮韫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站起来，虽然心里恐惧，面上仍然十分淡定，“只要我给了你龙鳞，你就能放了他们？”

“对。”

阮韫道：“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两个问题？”

赤幽道：“你问。”

阮韫道：“山下那些被害的百姓是你下的手？”

赤幽爽快承认了，“没错，是我。”

阮韫咽了口唾沫，接着问：“这山里除了你，真的还有一条神龙吗？”

赤幽道：“有，他叫计都。”

阮韫道：“你拿龙鳞是为了什么？”

“这是第三个问题。”赤幽的血眸眯成一条缝，“你想知道？”

阮韫沉默以应。

他的面前是蛇妖，因此不敢再提出过多的要求，只担心惹怒了他。

赤幽看着他微红的耳垂，起了逗弄心思，一步步朝他逼近，“告诉你也可以，只要你留下来好好服侍我。”

阮韫被这句话惊得退后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只蛇妖。

他刚才没听错吧？这只蛇妖让他留下来服侍他？服侍？！是他想得那个意思吗？

赤幽弯了弯唇角：“开个玩笑，这么不经吓。想好了吗？要不要交出龙鳞？别问我太多，我没有耐心。”

“我想好了。”阮韫眼神游离，“我可以把龙鳞给你，不过你得先把他们给放了。”

赤幽打量着他，显然不信，“哦？我放了他们。到时候你若带着龙鳞跑了，我又去哪里找你们？”

阮韫道：“他们受了伤，鸬鹚山又这么大，再怎么跑也逃不过你的手心。而且该担心的人是我，我从未同妖怪打过交道，谁知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赤幽没想到他会有勇气说出这些，立时来了兴趣，“好，我可以答应你先放了他们，不过你得说清楚什么时候交出龙鳞。”

阮韫道：“只要你让他们离开了这里，我就把龙鳞给你。”

他说的是真话，前提是赤幽真的能从他手中取走龙鳞。如果赤幽强行把他留下，那么他也只能另想它法。

“那便这么说定了。”赤幽话音刚落，猛地回头，“谁人偷听？”

阮韫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但见灯柱后的纱幔晃了晃，露出一小片衣角。

紧接着，一个少年拎着篱落从那后面出来。

少年与赤幽一样，也是一头红发，整张脸刚刚张开，还带着稚气。

少年把敲晕的篱落扔在地毯上，用一种讨好的语气笑着对赤幽说：“师父，是个小姐姐。”

看到这个红发少年，阮韫很快想起了那条红色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