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聿守在皇孙寝殿外,不敢贸然进入,毕竟贞锦表嫂刚刚产子,他一个外男自当退避。
韩聿带着肃潇在门外守了半个时辰,武贞锦才肯出来见他,甫一见面,韩聿望着满头大汗的武贞锦,心疼不已,掏出帕子正要上前替她擦汗,武贞锦却猛然后退一步,接过赤玖手中的湿帕子,擦干净手指间残留的血迹。
韩聿的手僵在半空,握着帕子的手不断收紧,压着声音解释:“陈府上下我本来已妥善安置,肃潇更是亲自护送他们到了南疆,只是我不知他早我一步行动,派人冒充了你嫂嫂。贞锦,对不起,是我失察,害了嫂嫂。”
肃潇自知失职,更是跪地请罚:“武王妃,是属下无能,请王妃降罚!”
此地终究是皇孙地盘,人多眼杂,武贞锦不愿让韩聿在宫中越发艰难,这才示意韩聿随她到后院凉亭说话。
他二人刚到凉亭,韩聿便率先去抱武贞锦,武贞锦却骤然挣扎:“韩聿,放开我!”
“我不放,你今日在皇孙面前动剑,定是生了鱼死网破的心思。贞锦,还没那么遭,我们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武贞锦忽然停止挣扎,抬眼和韩聿对视:“逃?往哪里逃?逃去南疆就能一生无虞了吗?韩聿,你不是这般不懂谋算之人,你怎会不知以你的身份,若是进了南疆,定是处处受人监视,不得自由。他们肯接纳你,不过是为了掐住胥朝的咽喉,盼望着某一日老皇帝殡天,将你送回胥朝即位,届时通过牵制你,慢慢吞并胥朝。与虎谋皮,怎得善终?”
韩聿深知南疆谋划,可此刻他无法看着贞锦整日在宫中战战兢兢、步步为营,他情愿冒险一试,起码先将贞锦送出宫,再图将来。
“贞锦,我对皇宫没有感情,对胥朝也毫无眷恋,南疆王想要这江山,给他便是。”
“韩聿,十年折辱,你不恨吗?就不曾有一日想过,杀了他报仇吗?”
韩聿怎会不恨,这十年他受尽折磨、如履薄冰,无数次想过报复,想过干脆倾覆这皇朝,偿他一人夙愿。可是上天让他遇见了贞锦,他体会到比仇恨更幸福百倍的情爱,渐渐他便沉溺其中,只盼望能与贞锦携手到老。
“贞锦,在我眼中,天下间的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武贞锦无奈的闭上眼,此刻她的心被韩聿的话撩拨的砰砰作响,可是她的理智又让她觉得痛苦不堪。
武贞锦沉默良久,做了决定,她缓缓走到凉亭边,扯下竹帘,缓步走到下一个竹帘前,扯开系着竹帘的红绳,竹帘飞快落下。
韩聿不知武贞锦想做什么,只得视线随着她的脚步移动,直到整个凉亭被竹帘全然遮住,韩聿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刚想开口,却只见武贞锦褪下外衫,缓步朝他走来。
韩聿满头大汗,汗珠顺着眉骨滴落在墨色衣衫之上:“贞锦,你要做什么?”
武贞锦一只素手解开韩聿的腰带,抬头吻上他上下滑动的喉头,引得韩聿身体紧绷,抿紧双唇,转头不敢看她。
武贞锦揽着韩聿悬在半空的手,让他无措的双手搭在她腰间:“韩聿,要了我吧,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韩聿被妻子二字蛊惑,垂首与武贞锦对视,见她眼神坚定,心神激荡,禁不住她的诱惑,一把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抱上石桌。韩聿抚着武贞锦的脸颊,一遍遍确认:“贞锦,你真的认定我吗?来日清醒过来,真的不会后悔?”
武贞锦双腿揽住韩聿腰肢,以双唇回应他的不自信,拉着他走向沉沦。
她不会后悔,她只后悔没有早些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让老皇帝发现她,让她和韩聿走到今时今日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今夜逃离漩涡的梦碎了,自由已成奢望,天亮之时,是死是生,她已不再乎。
既然如此,礼义廉耻,她只想尽数忘个干净。和心爱之人一晌贪欢,也不枉她与韩聿爱一场。
“贞锦,你爱我吗?”
韩聿锲而不舍的问着,武贞锦却始终流着泪,眼中的情绪纷繁万千,终是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
韩聿等不到回答,抬手去擦武贞锦的眼泪:“无妨,你不必说,我懂。”
武贞锦抓住韩聿的手,侧头亲吻他的手心,韩聿顿时红了眼眶。
就这样吧,沉沦片刻,不问未来,不问世事,起码此刻,他们心意相通。
凉亭内声声不歇,在皇帝身边服侍久了的陈公公即使见多识广,也还是被里面孟浪的声响闹了个大红脸,他小心观察着陛下的脸色,见陛下神色如常,也不敢贸然开口。只盼望陛下稍后莫要太过动怒,让情况更加尴尬。
老皇帝听了片刻,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从后门出去后,老皇帝坐上轿辇,吩咐道:“明日宣二皇子到太宸殿议事。”
肃潇奉命守在文绣白身边,站在寝殿外时刻警戒。他耳力极佳,后院的响动不时传到他耳中,让他这个并未开荤的毛头小子满面通红,只得悄悄封住几丝耳力,这才缓过来些。
赤玖端着刚炖好的补汤回来,见肃潇满脸尴尬,没好气道:“不就是妇人产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也是你母亲生出来的?”
肃潇眼看赤玖误会,气呼呼的离开,更是有口难言,只得长叹一口气,吃下这哑巴亏:“小丫头片子,要是你知道了,指定比我还臊。”
天光微亮,**初歇,韩聿为武贞锦清理干净,亲自为她穿好衣衫,坐在石凳上,将武贞锦抱在怀中,怜爱的握着她的手,不时低头亲吻她的发顶:“贞锦,今日之后,你我以夫妇相称可好?”
武贞锦听着韩聿的心跳声,困得睁不开眼,含糊的应着。
韩聿满心欢喜,更是恨不得时刻将武贞锦揽在怀中,日日守着、爱着。
武贞锦醒来时,浑身酸痛,想要挣扎起身却又躺了回去。
赤玖已经意识到小姐做了什么,更是明白昨日肃潇为何那般神情。她对小姐真心信任,小姐做什么她都相信小姐自有思量,因此她并未多言,只俯身扶起武贞锦,给小姐喂了些水,轻声道:“我已经准备好洗澡水,小姐先梳洗吧。”
武贞锦浑身暧昧痕迹,赤玖尽心为小姐擦身,并未多嘴一句。
武贞锦暗叹赤玖在宫中摸爬滚打许久,长进许多,也有几分欣慰:“你不问我昨夜去哪儿了?”
赤玖直言不讳:“小姐心里苦,二殿下能让您开心,那是他的福分。”
武贞锦被赤玖逗笑,难得展露笑颜。
赤玖见小姐笑了,越发卖力为小姐擦身:“小姐,您多笑笑,赤玖看到您笑,就觉得开心。”
“文姐姐怎么样了?姣儿昨夜可派人来探望过?”
“少夫人她已经无碍,昨夜庄妃娘娘守了一夜,旧友相逢,别提多开心。小少爷也无碍,昨夜已经能吃奶了,许太医说不出半月,他就能又白又壮了。”
赤玖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武贞锦当真欣慰,她这样伶俐的姑娘,若是能得自由,定是能闯出一片天,赤玖跟着她,当真是可惜了。
武贞锦洗漱完毕,去探望搬到懋宁偏殿的文姐姐,刚一进屋,就看见懋宁吵着要去抱李姣怀中的小婴儿。
李姣好性子,武贞锦却见惯了懋宁毛手毛脚,率先抢过婴儿:“公主殿下还是先用软枕练练手吧,莫要摔了我金贵的小外甥。”
“武姐姐,你又瞧不起我!”
说着不服输的懋宁接过赤玖递来的软枕,照猫画虎的抱着怀中的软枕,可是她终是不得其法,枕头总是自她怀中往下滑。
“小祖宗,我就这一个宝贝外甥,您还是再练练吧。等您能稳稳的将怀中软枕抱上一炷香,我就让你抱抱他,可好?”
赤玖知道自家小姐和少夫人她们有话说,连哄带骗的将抱着软枕的懋宁哄去正殿练习。
武贞锦转身,李姣默契的上前接过孩子坐在矮凳上哄着,武贞锦为嫂嫂诊脉后,眉头才舒展开来:“倒是并无大碍,只是尚需静养些时日。我开的方子要一顿不落的吃,才能尽快恢复元气。”
“贞锦,我无碍,你莫要动怒。”文绣白昨夜见武贞锦动剑伤人,也是心有余悸,“宫中危机四伏,不要为我树敌。”
李姣见识过姐姐在大殿连杀两人,昨夜姐姐只是提剑割了那太监的发冠,已经尽力收敛:“武姐姐有分寸,文姐姐还是莫要操心,做好月子才是正事。”
文绣白本该平复情绪,可是想起夫婿陈绪礼,不禁悲从中来:“贞锦,我被突然绑来,你表哥他,会不会也......”
武贞锦知道文绣白的意思,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姐姐莫要挂怀,表兄无事,现今已经被二殿下送到南疆。”
见文绣白和李姣皆抬眼望她,满眼不解与担忧,武贞锦只得说谎宽慰:“老皇帝心怀不轨,我与殿下不过是未雨绸缪,你们安心。”
韩聿跪在太宸大殿之上,平视着太宸殿的汉白玉石阶。
“南疆使臣携队连夜离京,只怕心有不轨。朕想派你领兵坐镇边疆,洞察南疆动态,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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