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中情因情生两恨,错里错缘错断姻缘

恨意疯狂涌动,将虞朝彻底吞没,在她眼前折射出前世的事来。

清云山长年清净,平日里连香客都很少到访,彼时虞朝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能耐得住这样的寂寞?因此,她常常偷跑下山,去山脚附近的镇子里玩。

就在她及笄前的几天,她像往常一般准备下山,却在山脚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少年丰神俊朗、如圭如璧,她这一生都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一时心动,便将其捡了回去。

观主说少年伤得太重,恐熬不过这一劫,虞朝不信,日夜不辞辛劳照顾,甚至将虞家用百年功勋才从先帝那换来的还魂丹也给少年用上了。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虞朝成功从阎王手里将少年抢了回来,可还没等少年醒过来,她就被虞家接了回来。

前世,虞朝本以为此生都和那位少年再无见面之日,没想到次年中秋宫宴,少年摇身一变,成了三皇子沈易,而且昌帝还为他们赐了婚。

那时候的虞朝多么高兴啊,真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捧给沈易。

再后来,虞朝知晓沈易野心,便不顾虞家想要明哲保身之心,利用爹娘对自己愧疚之心,倾全族之力,将沈易捧上了帝位。

她本以为她可以成为沈易的皇后,却不曾想,她日盼夜盼的圣旨竟成为整个虞家的催命符。

虞氏女朝,欺天罔地,谋害皇子,勾结百官,**朝权,其罪当诛,虞氏一门,当以同罪论处。

半生痴情错付,终换来满门抄斩。

“小姐?”

清荷的声音将虞朝从悔恨中拉出来,虞朝恢复冷静,暗自惋惜,为什么重生没有发生在她仍在清云山之时?这样她就可以一刀了结了沈易。

虞朝回忆之时,沈易已经走了过来,同顾望津打招呼:“小侯爷。”

这案子是飞龙卫的,他还没有说要如何处置人犯,沈易却先动了手,顾望津怎能高兴?他收起刀,冷笑道:“这人还未过诏狱,三殿下便处以私刑,怕是有所不妥吧!”

前世,顾望津直到沈易被立为太子,才被昌宗安排去了沈易身边,现在昌宗状态尚可,他自然也没有什么站队的必要,毕竟他能在短短七年走到如今的地位,依靠的就是对当今圣上完全的“服从”。

和顾望津一样,沈易对顾望津此时也没什么好感。

“侯爷这话可当真是严重了,”沈易看了一眼虞朝,“实在是救人心切,这才一时冲动,怎么就被扣了这么大的罪项?”

只是被沈易看了一眼,虞朝都觉得恶心无比,更何况还被他用作借口除掉了人犯?只是沈易为何要急着除掉这登仙楼的老板?前世也未曾听说过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怨,难不成这里的案子与沈易也有关系?

顾望津闻此看了虞朝一眼,见对方无事,又对沈易道:“虞六小姐离臣这般近,难道臣还救不了她?”

“事有万一,若人死了,一切都晚了,”沈易眸中一黯,他看向虞朝,关心道,“六小姐无碍吧?”

奇怪了,沈易这时候应该还不认识自己,可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眼里竟有……深情?虞朝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她微微行礼:“多谢殿下关心,臣女无碍。”

为何她对自己会这般客气?沈易蹙眉,似有不解,试探道:“虞六小姐……可曾见过我?”

虞朝内心一震,沈易为何这般说?难不成他也重生了?还是说清云山上,他曾醒来过?虞朝一时摸不准沈易心思,只好含糊道:“应当不曾。”

沈易不依不饶:“六小姐再仔细想想?”

为了保持理智,虞朝几乎是紧咬牙关,她不敢回答,生怕恨意一不小心奔涌出来。

顾望津正奇怪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低眼望见虞朝微微颤抖的指尖,他虽不解,但还是将虞朝挡在身后,望着沈易道:“殿下与其在这里胡乱攀扯关系,不如好好等下要怎么在圣上面前辩解此事。”

沈易也不知是被顾望津那句“胡乱攀扯”刺激到了,还是对顾望津的态度不满,一时语气冷了下来:“侯爷虽为飞龙卫指挥使,但本宫既为皇子,侯爷又非吾师,似乎还没资格随意指摘本殿下。”

“三殿下严重了,是臣失言,”顾望津面上虽道了歉,但不卑不亢,倒像是挑衅一般,“既如此,还望殿下同臣走一遭,共同面圣。”

顾望津做出“请”的动作,沈易也不得不跟上,只是他走之前还望了虞朝一眼,弄得虞朝心下极度不安起来,直到人都离开,虞朝还盯着沈易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小姐。”清荷不知从哪弄到一物,递给虞朝。

虞朝接过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芙蕖凑了过来:“这是刚才从那些尸体上掉下来的东西,估计飞龙卫的人走得太快,没注意到。”

虞朝打量起手里的东西,这似乎是一个生了锈的铁块?

既是从尸体上掉下来的,应当是重要的证物,虞朝于是追了出去,想要把这东西还给飞龙卫,却不想她刚出登仙楼就被沈易拦了下来。

“六小姐当真不记得我了?”沈易执着道,“清尘山上,你我曾共度过几日。”

原来还真是中途醒来过,虞朝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她道:“不想殿下还记得,修道之人,心怀善念,臣女不想以此邀功,故作不识,还望殿下见谅。”

太疏离了,不该是这样的!沈易靠近了几步:“六小姐只想同我说这些?”

沈易不应是这样的人,一个荒唐的想法在虞朝脑海中生长,她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不知殿下想要说什么?”

沈易看着虞朝难掩的情绪,他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你是不是也……”

也什么?“重生”二字逐渐占据了脑海,但虞朝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她几乎想要掉头逃走,不敢搭话,只是紧咬着嘴唇。

九年相伴,沈易又是那般的玲珑心思,怎会看不透虞朝此刻的慌乱?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对方一定同自己一样,经历了那般荒诞而又真实的事。

自临安被虞朝救下,他就对其一见倾情,本想着等身体恢复,就跟虞朝表明身份,问她是否愿跟自己回京,没曾想,还没等他能正常说话,虞朝就离开了清云观。

他从观中道士的口中得知,虞朝本是北方人士,因自幼多病,才被送往江南秀丽之地养病,如今既然病已大好,自然也就回了京。

他再问道士虞朝究竟是谁家的小姐,道士却说不知,解释答她们这种不问红尘的方外之地,只看缘分,不问身份、过往,所以虞朝虽然养在她们这里,她们也并不知晓虞朝的身份。

前世,那时候的沈易信以为真,心下只觉惋惜,然而因他有更多所求,所以这份心意也就被他埋藏在了心里,风月难知。

后来除夕灯会,他在津州恩慈寺前再次见到了虞朝。

这时的虞朝已不似在山上那般素衣浅袍,她穿着白裙红衣,一头如丝绸般亮丽的乌发挽了个京城内最时兴的样式,鬓间带着朵金牡丹多宝簪,一对和田玉镯衬得她手腕愈发纤细白皙,面若彩霞、眸映珠翠。

沈易本该欣喜万分,可转眼却瞥见了虞朝下来的马车上刻着的标记,那是镇北将军府的记号。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虞朝居然是镇北将军的孙女。

昌宗多疑,他纵有夺嫡之心,也不敢显露分毫,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势微,好让昌宗对他放心。

兄弟们为了皇位明争暗夺,引得昌宗多有猜忌不满,而他看起来闲云野鹤,昌宗反而敢将一些大事交于他做,这些年其他皇子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着实得了不少利。

虞家手握几十万大军,整个北境甚至有“知虞家而不熟沈氏”的传言,昌宗也因此一直忌惮着虞家。

他本不该再肖想下去,可他偏偏动了心。

次年中秋宫宴,他设计让昌宗将虞朝许配给了自己,达成所愿。

婚后,他们也曾是对恩爱夫妻。

尤其是虞朝似乎对自己早就情根深种,在知晓自己的野心之后,将一向明哲保身的虞家也拉进了夺嫡之争,一心一意扶持自己坐上了皇位。

大愿得成,他本该践守承诺,封虞朝为后,但当他坐上龙椅的那刻,他终于明白了父皇的猜忌从何而来。

少年的情爱为真,但在权利面前,真心一钱不值。

他利用虞朝,让镇北将军不带一兵一卒,回了京,然后以莫须有的罪名抄了虞家满门。

至高无上的权利、生杀予夺的自由,这些如今都在他的手里,他是整个天下的王!

只是一个虞朝而已,没有也不会怎么样的。

再后来,他为了整个大楚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最终积劳成疾、药石无医。

一生走到尽头,他才发现这一路只有虞朝陪伴的那几年他是真正欢喜过的。

宫中的夜太冷了,冷到他想去找虞朝了。

再次醒来,他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清云山上,黄粱一梦,不知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但他清楚的是,这一世,他想要虞朝陪在他身边,直到死去。

按照前世来看,虞朝此刻对自己,就算没有爱意,至少也应当是没有敌意的,可见她那般不耐烦的样子,却是十分厌恶自己,她不该是那样的,除非,她也记得前世。

沈易想要印证自己心里的猜想,他缓缓道:“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嫁了给我,我们共度了数十年的时光,我……”

“三殿下慎言!”虞朝终于忍不住,强行打断了沈易的话,“这话传出去,于臣女名声不好。”

沈易看着虞朝的样子,心里已是确信了**分,他言语间有些颤抖:“你……是不是也做了这个梦。”

虞朝不敢抬头:“臣女不知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出来太久了,恐家里担心,是时候该回去了。”

眼见着虞朝要走,沈易连忙拉住她的袖子道:“我车里有上好的月影青,不妨……”

“我和殿下似乎没有好到可以共饮一杯……”虞朝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几乎是吼了出来,然而她刚出声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这时候的虞朝,不应当知道月影青是为何物。

月影青,是虞朝和沈易共同为一种酒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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