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尔的氛围轻松自在，有一定的身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大可以当众嘲笑阿拉德的名字。
就是有时候玩得太离谱。
希耶拿常遇到这类聚会，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斯帝莫名流录》的末尾真是什么人都能上了……”
“……俱乐部总是进一些……”
“……注意礼节……怎么说话的。”
就是某些模模糊糊的阴阳怪气与窃窃私语完美地体现了各种人的态度，而不管态度是否友善、无意识或有意识，倨傲总是不可避免地出现在每一个人身上。
包括她自己。
希耶拿装出笑脸。
再想玩的人要攀上亨特家的车，都要按捺着去讨亨特家小女儿的开心。而且亨特家的小女儿本来就受欢迎，作为家族幼女又不娇纵，真材实料不带水分的拉普拉斯大学生，从身份还是性格来讲都适合捧着。
只要注意点，别光想着好处，忘了辛西娅还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从挤入社交圈的新兴名流到劳彻斯特过来的其他家族的熟人，一圈气球沙发周围的氛围还算和谐。
希耶拿一身收口长裤短袖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瞧着满场的人。
“我们这边随意一点。诶，希耶拿，”旁边的沙发上有人直接晃瓶开盖，比平均酒价还贵的饮料噗地喷了一堆泡，“你和夏普家的那位认识吗？那位和米勒的关系很好？”
角落里有的演员不明所以：“那个作家哪里来的那么高地位？”
“别说话！他们的事不是我们能碰的，专心搞钱比送命好。”
“哪种事？”
“嘁，牵扯到摩根那几个比夏普还隐秘的家族和整个斯帝莫的政治……以后别打听了。”
辛西娅听见他们聊天，下意识抬头看对面的高台。
末了转头回来：“希耶拿，我很好奇，大部分企业上级打造的氛围应该都比较轻松，布拉德利的特殊亲和力到底体现在哪里？”
“什么？怎么突然问这个？”
希耶拿看她。
而后顺着去看对面。
希耶拿：“……”
她直觉米勒不是布拉德利那种独特的亲和力打动的。
气球沙发围住的桌子里全是冰块。近年来斯帝莫的年轻人对酒作为聚会饮品的必须需求正在下降——说是对酒的必须需求下降，实际上是通过营销包装出的几款饮料越来越流行，价格奇高，代替中高价酒成为聚会时必不可少的门面与新潮饮品而已。
这些饮料在劳彻斯特较大的聚会上是见不到的，但密尔的年轻人聚会却少不了它们的身影。
有时候也只是种财力和社交圈地位的象征而已。
希耶拿拍了几张照片发到R.S的窗口。
窗口里满是“这就是有钱人吗”“真够奢侈”“长见识了”“是我太穷”的调笑。
伯里斯：
见识到了见识到了，这个覆盖全场的漂浮效果，一看就特别费能源！
艾维：
我比较担心酒店的能源储蓄被烧干。他们可真敢用。
希耶拿看见，就笑起来：“辛西娅，你说这里的能源有没有可能被烧干？”
话音未落，周围的气氛凝固了一瞬间。
半晌有人用震惊而不屑的语气开口：“这是亨特家的……？”
“你知不知道亨特家是什么地位？”
有人用力踩了出声的人一脚，扭头赔笑：“放心啦希耶拿，这里有全球顶级的能源储蓄晶……”
“这人会不会说话……”
“希耶拿肯定知道啊。”
“人家开个玩笑嘛。”
希耶拿不怎么在意，又看综合机。
布拉德利：
这里的能源储蓄高于一般标准，能直接从云海拔出异能，所以烧干不太可能。
窗口的聊天也停顿了一下。
布拉德利：
但是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么糟蹋下去，损耗速度会快上至少三倍。
米歇尔：
我瞧瞧？
艾维：
对啊，哪个蠢货计算的，还是他们根本没有检查过安全阈值，信不信今晚酒店能源就会断掉。
伯里斯：
今晚？！
布拉德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他本以为最多是损耗加剧。
布拉德利：
艾维，你自己算的吗？
艾维：
这个有工具就很好算，我现在刚好在一间数据模拟机房。网上都能查到酒店能源晶内部的检修公示资料。没有人算出问题就很奇怪，还是说他们有别的保险措施？
艾维：
不过问题不大，又不是断电。
不，问题很大。
艾维说问题不大，是建立在限制异能的基础上。
限制异能的情况下，不管设定数值大小多少，都能够压制场内的能量活跃。而在这样的场合取消异能限制后，最后一道保险还是存在的。
然而限制系统本就需要异能才可以运行，一旦能源晶出现问题，异能转化过程受阻——
保险会直接失效。
竞选月的预热场，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会没有人检查出来？
“利里克。”
利里克还在雕冰花，闻言抬眼。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里取消了异能限制的？”
“‘路过’你门口去走廊尽头看提示灯。”
那么早？
利里克收回注意力，仿佛能透过布拉德利严肃的神情看见他高速运转的大脑：“你有什么发现？”
“你——”布拉德利正要让他待在原地，自己离开一会，踏出一步又想到利里克也有职赋兵器，“你的异能怎么样？有练过瞬移和攻击类的吗？”
利里克坦然道：“应该比你好。带我一个。”
看到他满脸写着有兴趣，布拉德利突然后悔自己多问了那么一句。
“之前他们投的那几个慈善和文化机构……”
“还是给我递酒……”
“桌上的利比尔给我拿开……甜死人了……”
“……没听清，还以为你让我把大平原拿开。”
“……选票？在这里谈这个就扫兴了吧……”
“今年的蒸汽时尚宣传是你出的主意？……”
希耶拿听着周围各类人交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话。
辛西娅看她有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凑近问：“希耶拿，要不要去休息？”
“现在这个时间还不好退场，”希耶拿小声说，“我再留一会，你自己去做你的事吧。”
辛西娅应下，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几步，还是经常瞧着她这边。
希耶拿这边不断地有人搭话，试探。
学校作为维系精英阶层社交的关键场所，在这一紧密的群体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辛西娅按照培养方案早早自己创业投资，加入文森特区的各类俱乐部，希耶拿即作为最受宠的孩子，专注学业与个人爱好，在各类年轻人的社交场合倍受追捧，各国的舞会上也是受人夸赞的主导者，期待她的邀请、希望将子女送来与亨特家联姻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夏普家都考虑过将兰斯托付给她，最终因希耶拿本人的态度和亨特家的秘辛泄露才放弃。
自信聪敏，待人体贴，凯尔特的报纸也要称其为高贵剔透。
——但她和辛西娅都见过亨特家那些轻描淡写的荒诞。
所以她从来不将举止投足间展示的“教养”视为珍贵。
“希耶拿，下次组织参观北斯帝莫高校中心……”
婚姻市场而已。
她和亨特家都对婚姻毫无追求，联姻也不需要她来，去不去都无所谓，但去一趟会耽误7月2日后的录入。
希耶拿正要直接拒绝，手腕上的综合机响了一声。
余光看见是布拉德利的私发，希耶拿拦下要追问的女生，打开个人可见的窗口。
辛西娅再次回头时，便看见希耶拿脸色一凝，站起来叫住从旁经过的阿拉德。
十分钟前。
“依初喜欢喝酒？”
利里克以依初擅长异能和了解相关技术为由，提议要将依初拉下来干活。两人冲进电梯拍下按键，布拉德利听利里克说依初喝了点酒继续睡去了，想到利里克的酒量和依初吃饭时带的酒罐，顺口问。
“他随便拿点东西喝而已，我试过把他的酒全部拿走换成饮料……应该算不借酒消愁，就是想起事就喝一口。”
叮咚。
电梯门打开，两人在寂静的走廊里飞奔，红外灯光一排排亮起。
现在还不能瞬移，限制系统无法禁止异能使用，但最后一道保险还在，这边出现异能使用的迹象必然引起监控那边的注意。而只要综合机连接上酒店的总系统，能量活动都会展示在综合机上，突兀的异能反应太过扎眼，谁都不敢试探直接使用异能的后果。
“6012……6012……这边！”
转过去是一排落地窗。
比起劳彻斯特的非行政区，密尔夜晚的喧闹新潮更进一步。半边夜幕下各色灯光交织，城市投光的天边隐隐泛红，一颗星都看不见。另外半边走向那滚云的漆黑海洋，岛屿沙滩的明亮照不见致命的云海——
布拉德利倏然定住。
云海深处出现了一片光亮。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城市上空似乎有什么亮起了。
数层圆筒分别正反向旋转，灰白相间的钢铁躯壳静静停滞在夜空中。它侧壁上是文森特区的灰鹰，密密麻麻的灯光悄悄开启，整座城都不一定有多少人发现天空中的“铁块”骤然亮了——平时只有提示灯的钢铁怪物睁开了眼睛。
隔着倒映城市观影的玻璃，布拉德利听见自己的呼吸，瞳中也映出那混于斑斓光线中不引人注目的一点。
利里克倒回他身边：“你在看什么？”
“你听过汉华的‘灯塔’吗？这就是仿造‘灯塔’建造的。”
利里克一下子听懂了：
“那是密尔的城市监控塔？”
密尔上空，城市监控塔。
手扶长剑的汉华人站在栏杆前，在高空的风中微微阖眼，一动不动，漆黑的交领作战服前是冰部标志。
身后传来急迫的脚步声。
“贵国的行动人员文书刚刚抵达，非常抱歉。劳彻斯特方面已经批准，那么这次联合行动将由您指挥，请您这边签字。”
负责人额角淌汗。
这次人员文书根本不需要细看。眼前这位做过斯帝莫的盟友，也做过斯帝莫的死神。
汉华人睁开眼。剑柄下攀纹的圆盘带起冷风，冷风从当中一道缝隙贯穿剑身：
“……海岸酒店，白帆区。”
冰部：相似可见于第二章“雾部”。
利比尔、大平原：第一章中出现过，名字则出现于第四章。
依初的酒罐：第十三章。
北斯帝莫高校中心与7月2日的录入：第四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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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暗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