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于是乔瑟夫和西撒又一路从东京赶到了杜王町。
“我倒是听说花京院的老家是在这边,他一直有邀请我过来但都没有机会……不过也不能确定,毕竟也有可能是我们早就一起来过但是都忘了……啊,怎么回事,我怎么总有种我其实会说一点日语的感觉?”
“每个看多了日本动漫的人都会有那么几个瞬间认为自己会说日语。”西撒说,“但实际上,说出来的还是类似口吃一样的让日本人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这话肯定是花京院教你的。”
两个人和瑞子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他们赶到时,看到两个年轻女孩子并肩坐在约定好的位置上,正在小声地说着话。
“啊,乔瑟夫哥哥。”棕色头发绑着长辫子的姑娘注意到他们进门,赶紧挥了挥手,“我们在这边!……这位是我的朋友铃美,我英语还是有点差,需要我朋友帮着翻译下……”
“没关系,我也带了朋友来。”乔瑟夫拉着西撒落座,“这位是我的……嗯……”
“お二人の美しいお嬢さん、こんにちは。”西撒说,“イタリアから来たCaesar Zeppeliです。お会いできて光栄です。”
乔瑟夫:?
乔瑟夫:“你会说日语?你演我??”
“我不会。”西撒说,“但看到美丽的姑娘时用她们国家的语言问候是最基本的礼仪!”
“这属于是花花公子的被动技能吧?!”
“哈?说什么呢你?”
“等等……”瑞子和她的女伴铃美都站了起来,“西撒·齐贝林?是我想的那个西撒·齐贝林吗?”
“如果你们说的是那个意大利男演员的话,那就是他。”乔瑟夫说,“顺带一提,我是这家伙的倒霉经纪人。”
“呀——乔瑟夫哥哥怎么都不说一声的啊!我以为只是给你带东西,都没有好好化妆!”
“啊啊我也是!齐贝林先生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可、可以合影吗?呜呜铃美你有没有带口红——”
“我有带。”西撒说,“你瞧,我想你或许会比较适合这支西柚色的……”
“哈啊?!你怎么随身还带口红的??”
“闭嘴,jojo,带着是因为我要用。”
“……”乔瑟夫的脸颊泛起了红,“唔……原来你平时嘴唇那么红是因为涂了这个……”
“?平时不会涂,这种颜色比较淡的是为了上镜好看一些,我希望我在遇到粉丝合影时能给她们展现最好的一面啊。”西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谁会平时涂这个?又不是天天有拍摄。”
“那、那也不能把你的口红随便给别人用吧……”
“我带了棉棒的,放心吧,我怎么会做那么失礼的事呢。”西撒说,“来,亲爱的,闭上眼睛,让我给你施加魔法吧。”
“我、我努力不昏过去……”
“我都要昏过去了啊啊啊瑞子你怎么这么好命——”
“别在意,你的妆容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任何额外的点缀。”
“啊啊啊啊啊谢谢您——”
“等一等,那边的是齐贝林先生吗?”
“天呐!真的是他!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
“齐贝林先生!可以跟我合个影吗?”
“您真的好漂亮呜呜呜——”
“您的容貌才是使日月失辉,与您并肩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
……
乔瑟夫在被源源不断围上来的姑娘们挤到咖啡厅门口后彻底忍无可忍了——
“呀卡吗洗!!都别围着他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啊!!!”
“是这个。”瑞子捧出了一只盒子,塞在丝绸与海绵中间的是一小截被烧焦了一半的木头,“典明哥哥再三强调这个很重要,关系到我的未来,所以我完全不敢碰它,一直带在身边。”
“对于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呢?”西撒问,“救你的究竟是乔瑟夫还是承太郎?”
瑞子露出了一个笑来。
“不能说呀,齐贝林先生。但我既然会叫‘乔瑟夫哥哥’,就已经说明一些问题了,对不对?不过空条学长我也是认识的,毕竟我去隔壁高中参加文化祭的时候,在典明哥哥身边的一直都是空条学长呀。”
这话很巧妙,看得出这孩子很谨慎,也多多少少对失忆这事有些了解。西撒和乔瑟夫对视了一眼,后者伸出了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嗯,当然。”
乔瑟夫双手托出了那截木头。它看上去和任何普通的木头都没有二致,除却一端被烧得焦黑。乔瑟夫慢慢翻动手掌,让那截木头在自己手里滚了一圈,然后递给了西撒:“是人为烧焦的。这截木头里面应该被放了什么东西,侧面有胶封的痕迹。”
西撒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费了半天力气才在烧焦的那端发现了一点被烧糊了的胶质。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要打开它吗?”
“先不要。”乔瑟夫说,“我们还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如果和瑞子相关的话,就更不能随便打开了。”
“你有什么头绪吗?”
“如果你只是给我一块烧焦的木头,我不会有任何头绪,但如果是我和典明留下来的线索,就比较容易想到了。”乔瑟夫说,“烧焦的木头应该是一个典故,我想……西撒,或许你听说过墨勒阿革洛斯的故事吗?”
“当然。”西撒说,“关于‘命木’的故事嘛。”
“那是什么?”铃美好奇地问。
“王子墨勒阿革洛斯在刚出生几天时,命运三女神曾来到他母亲的床前。第一位女神预言说:‘你的儿子有一颗黄金般伟大的心。’第二位女神预言说:‘你的儿子将成为一位勇敢的英雄。’第三位女神预言说:‘这孩子的寿命将到这块木头烧完为止。’三位命运女神离开了,墨勒阿革洛斯的母亲阿尔泰亚连忙把那块木柴从火中取出来,用水浇灭,然后藏到了盒子里。”乔瑟夫将手里的木头放回了盒子里,“她跪在床前亲吻着儿子的脸颊,轻声说:‘孩子,你的生命就在我的手中,我将好好守护你。’”
“呜哇!这不会就是我的‘命木’吧?快还我快还我!”瑞子连忙抱过了盒子。
铃美却对故事更感兴趣一些:“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后来,国王在收获季节献祭时遗忘了代表丰收意味的女猎神阿尔忒弥斯,女神生气报复,朝卡吕冬的原野上放出一头巨大的野猪。它血红的眼睛里喷射出熊熊的火焰,它宽阔的背上竖着坚硬的鬃毛,粗大锐利的獠牙如同象牙一般。这野猪在庄稼地肆意践踏,连枝带叶地把葡萄和橄榄吞吃掉。牧人和牧羊狗看到它都赶紧躲开,根本无法保护他们的羊群。”西撒语调柔和地讲述着,“面临灾难,墨勒阿革洛斯召集勇敢的人去围猎怪兽,其中就有亚加狄亚的女英雄阿塔兰忒。猎人们朝它投掷矛枪和飞镖,可是这一切只能擦破它的硬皮,反而让它野性大发。它开始反击,冲撞踩死了三个猎人,而就在这时,阿塔兰忒及时赶到,弯弓搭箭,朝着野猪射去一箭,深深地扎进了野猪的背里,猪鬃上第一次染上了血迹。墨勒阿革洛斯看到野猪受了伤,立即把这消息告诉了猎人们。男人们见一个女人竟抢在他们前面立了功,感到很羞愧,他们立刻跳起身子,把长矛和飞镖朝野猪掷去,可是这一阵雨点似的乱发竟没有一支击中野猪。而墨勒阿革洛斯连投两矛,第一矛落在地上,第二矛正好击中猪背,他趁机赶上去,举起长矛,刺进了野猪的脖子。猎人们纷纷举矛刺杀,野猪身上被戳成蜂窝似的,它挣扎了一下,终于倒在血泊之中。墨勒阿革洛斯一只脚踩着它的头,用剑连毛带肉地剥下了猪皮。他把猪皮连同猪头一起送给了勇敢的阿塔兰忒,对她说:‘你是第一个射中野猪的人!这份光荣理应归于你!’”
他的英语音调柔和,听上去像是在朗诵诗歌。面前的两个女孩子都听得入了神,脸颊泛红。乔瑟夫不高兴地撇着嘴,急急地接过了话:“然后那些蠢货们觉得输给女人,面子上过不去,他们甚至宁愿把这份荣誉全送给墨勒阿革洛斯,也不愿承认自己的本事还不如一个年轻女孩子。”
“什么啊,男人们就该得到点教训。”瑞子叉起了腰,“女孩子也可以比他们更优秀!”
“这是当然。”西撒说,“但是,墨勒阿革洛斯的两个舅舅可不管这个,他们从阿塔兰忒手里抢走了野猪的头。墨勒阿革洛斯觉得这是对阿塔兰忒的侮辱,气愤地说:‘如果你们还是我的舅舅的话,就请把野猪的头还给这位女英雄!’”
“他们照做了吗?”
“当然没有了。他们拒绝归还战利品,而气昏了头的墨勒阿革洛斯朝他们掷出长矛,杀死了他的一个舅舅。他的另一个舅舅见了,与他生死相拼,最终也被失去理智的墨勒阿革洛斯杀死了。”乔瑟夫撑着脸颊说,“他的母亲同时接到了喜讯和兄弟的死讯,内心里的母爱和手足之情在激烈地冲突着。她四次伸手,要将木柴扔进火中,却又四次把手缩了回来。终于,兄弟的情谊战胜了母爱,她将墨勒阿革洛斯的命木丢进了火堆。”
“啊……那墨勒阿革洛斯就这样死了?”
“是的。不过我想你不会因为这块木头死掉的。”乔瑟夫说,“因为你可没有杀死你的舅舅。”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甚至没有舅舅。”瑞子说,“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会从这个童话故事里推理出什么,但我们不如现在去点块小蛋糕什么的。我甚至没吃午饭就跑来了,我猜你们也一样吧?”
“吃点糖没准也能加速思考。”西撒点了点头,“我陪你吧——哎,小心!”
几个孩子飞快地冲进了店内,身后是他们母亲的斥责。瑞子刚起身,手上的盒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撞倒在地,命木从盒子里被甩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直接变成了两半。
西撒赶忙把瑞子扶了起来,而乔瑟夫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命木边上,片刻后,他双手托着一些碎片起身,嘴唇抿得紧紧的。
——那是枚粉碎的紫色骑士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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