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妩没想要顾峥的命。
但是崔妩想要对顾峥来说比命还重要的家族与前程。
崔槿知道侄女回到顾家的意图,竟是为了搞垮顾峥,大惊失色。
嫁进顾家这么多年,崔槿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子,即便她在法理上是顾峥该敬重孝顺的继母,可实际上崔槿在继子面前,时常感到低他一头。
没有儿子就是没有底气。
继子虽然不是亲生,但至少名义上是崔槿的儿。如若真帮着侄女坑害继子,将继子从顾家族谱中除名,往后大房无子继承,还不知要怎么被二房三房剥夺家訾。
有继子总好过无子,何况若真要论起,崔妩作为侄女,才那个外人。
世上哪有帮着外人对付家里人的道理?
崔槿不肯答应。
“姑母不会以为做小伏低供着顾峥,待到来日顾家由他掌权,您作为他的继母,真能颐养天年福寿康宁?”崔妩一眼瞧出崔槿的心思,表情平静又冷淡地道出残忍的事实。
“您与他相处这么些年,他是怎样的性子,姑母您总不会不清楚吧?乖戾凶蛮、睚眦必报,您敢说自己没有得罪过他分毫?”
崔槿难得沉默。
看出姑母的犹豫,崔妩本也没打算将这久困深宅的妇人逼得太紧。
她来顾家的第一日就瞧出了继母与继子间潜在的不可调节的利益冲突,崔槿迟早会想清楚,除去顾峥对她、对她们都是好事。
何况再有京城官籍的利诱在此,崔妩不信姑母不动心。
“大夫人、崔娘子,请用茶。”侍女沏了新茶端进来,崔妩摆了摆手,没有让侍女倒她的那一杯。
“我便不留下打扰姑母了。”
离开春晖院,崔妩迎着日头往住处走去。
途中有一段必经之路,周围草木茂盛,有林荫遮蔽,时不时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崔妩没有过多留意。
再往前走时这声音越来越大,她才停住脚步准备回头一探究竟。
“哗——”
谁知林子里突然蹿出来一个黑影,气势汹汹地向她逼近。
崔妩受到惊吓,往身后一退再退,可当她看清那人的脸,害怕的情绪很快转变为愤恨。
“……是谁?”
顾峥阴沉着脸,向她一步一步走来,口中振振有词。
崔妩听不明白他说的话,但却异常坚定地盯住他,她就是“为了他”才会回来。他把她害得那么惨,她怎么可能就灰溜溜地逃回京城,而放任他这种恶人逍遥自在?
“说。”顾峥咬牙切齿,双目几乎瞪出血丝,恶狠狠凝视她,“是谁占了你的身子?!”低吼时面目可憎至极,完全失了最初那副身为表哥的和善样貌。
崔妩不容他再靠近。
看他狰狞着眉眼,崔妩伸手过去就是一声响亮。
“啪”地一下用力打在他脸上,同时也震得她手心发麻。
“滚开。”
顾峥的脸上泛着火辣辣的疼,又听到她这般嫌恶的话,体内气血翻涌,呼吸急促,激动的情绪之下竟还透着异常的兴奋。
“好。”他望着她的神情都松泛自洽起来,脱口而出:“很好。”
崔妩被他这种眼神恶心坏了,强忍住反胃的不适之感,再往外走走便是林荫尽头,崔妩想逃出去,光天化日顾峥不敢再行欺辱。
崔妩先动身,而顾峥三步并两步很快追上来,将要一把抓过她的身子时,听到附近有仆婢的说话声。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几名婢女驻足,一人端着一手长寿富贵花。
“哪里有声音?我怎么没听到。”一人道。
“就是。”另一人附和,“还是赶紧把花送到老夫人院中……”
不止一人的存在让顾峥有了顾虑,最终没有抓住崔妩,他看着她跑开了,心里也不觉失落。她敢回顾家,就迟早是他掌中之物。
急于一时的得失不会有好结果,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没人比他更懂这个道理。
自这日意外见过顾峥后,崔妩除之而后快的心思更浓。姑母迟迟不给答复,崔妩也没闲着,她凑了一笔银钱,准备寻几个老手趁顾峥出门时偷袭他。可去哪儿找人也是问题,思来想去这报复的方式行不通,崔妩只得暂时先留着这笔银钱,等另有要事再用。
时值顾家老夫人六十寿辰,宾客盈门。
顾老夫人慈眉善目,与她祖母有几分相似,她刚来顾家时,老夫人还特意送过她几件礼物,不过后来她因顾峥遭难,这些放在住处的东西也不翼而飞。
崔妩有几回前往拜见时,常常见老夫人手边放置几本佛经,实乃礼佛之人。她身无长物,于寿宴前几日亲自动手抄录佛经,以借花献佛。
寿宴当天。
崔妩将抄录完成的佛经交到侍女手中,和顾家小辈们的寿礼放在一起。
宴席未开之前,许多人都在寿堂外闲谈说话,大多是三五成群。
长寿富贵花布满整个院落,颜色喜庆热闹,更有一面极大的“寿”字绣垣伫立在院中央。
崔妩走过绣垣后面时,听到少女义愤填膺道:“我不许你们再胡说了!我表姐前段时间是因为生病,所以才没有出门,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和什么外来男人私奔。你们要是再污蔑我表姐,我就去告诉母亲,让我母亲转告你们的父母,你们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回去一定遭教训!”
一向唯唯诺诺的顾沅音突然生气,小姊妹们都呆住了,个个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向她道歉,再也不敢议论她那个从京城来的表姐了。
“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说的就是真的?”顾沅音毫不留情地反问。
“这……”
“沅音你别生气了,我们知道错了。”同伴们向她道歉。
顾沅音想了想,语气认真地告诉同伴,以后不要再相信外面的风言风语了。
崔妩听罢,心里百味杂陈。
“表姐?”
复又听到一声,崔妩抬眸望去,见顾沅音已不知何时绕道绣垣后方来,“沅音表妹。”
和顾沅音同行的女孩子认出崔妩就是她们方才议论的对象,一时羞愧不已无地自容,更不好意思同她打招呼。
顾沅音是崔槿的独女,今年十三岁,她的这些同伴们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崔妩不想与她们计较。
而这些女孩子们见顾沅音的表姐神色如常,猜想崔妩没听到她们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心里也稍放松些。看着顾沅音这位丽质姝容的表姐,纷纷问候:“姐姐好。”
“你们也好。”
“表姐,我们一起去席上坐吧。”顾沅音道。
“好。”崔妩回道。
入坐后不久顾家老夫人来到,众人起身相迎口中贺长寿安康之词,待顾老夫人坐下后,宴席正式开始,一众侍女如鱼贯出入,为在场诸位客人添菜倒酒。
崔妩和顾沅音一样,只饮果露。在顾家小辈单独向顾老夫人敬酒贺寿时,崔妩亦随之起身恭贺。
同时还有侍女把先前她们统一交纳过去的寿礼拿了过来。
“祖母,这是我为祖母亲手绣的一幅百寿图,只是沅音手艺不精,还请祖母见谅。”顾沅音将寿礼献上。
顾老夫人甚是喜悦,直夸顾沅音孝心厚重。
众人依次献礼,轮到崔妩时,侍女忽地面露慌张,“崔娘子的贺礼,不知为何不见了……”
崔妩疑惑。
众人也很是不解,为何偏偏只缺了表姑娘的贺礼,另外又想到这位表姑娘身上背负的流言蜚语,越加白眼相看。
“表妹是客,即便不为祖母准备贺寿之礼也不妨事。”静默间男子语笑,表面是在为崔妩辩解,实则火上浇油。
崔妩视线扫过去,见到顾峥站定在老夫人身侧,想到果然是他。
也是,除了顾峥没人会故意针对她,而他也就只会做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事了。
崔妩定住心神,上前拜过顾老夫人后,柔声道:“阿妩愿为老夫人献曲做寿。”
“会鼓琴?”老夫人意外。
“是,略通一二。”
“那正是巧了。”老夫人高兴地招来婢子,“来人,去我房中把那把凤鸣琴拿来给崔娘子。”
并非巧合。
崔妩听姑母说过,老夫人从前也是操琴的好手,后来年岁渐长,这才使古琴空置。
不一会儿,侍女抱琴回来。将凤鸣琴摆在琴桌上后,解开琴囊,露出的琴体形状如燕翅鱼尾,十三枚玉徽等分置于拱形琴面,造型飘逸。
见此故琴,老夫人难免心生感触,想起些旧人旧事。
那边崔妩坐在琴桌前已经做好准备,老夫人挥一挥手,让她尽管弹奏。
拂动琴弦,从指尖溢出的乐声松透清实,凤鸣琴的本音极清越极圆润,而崔妩所弹奏的曲子则更为琴声赋上一重静雅悠扬。
不甚轻快的曲调弥漫在寿堂内,却意外地使人静心沉醉,赏听清泉松涛如梦如幻。而崔妩抚琴时熟稔的拂滚揉弦,以此琴技,也绝非是她自谦所说的略通一二。
顾峥一计未成,反倒让她大出风头,面色阴沉,但很快又因琴曲而听得入迷。
他想起那时在宝嫣阁,为了逼她就犯他曾说过的话。
其实他根本不会那样做。
他喜爱她,怎么舍得让她弹琴给那些老男人听。他心疼她,也更不可能只令她当个妾室……
一曲毕,如云开雾散,寿堂内鸦雀无声。崔妩起身,正要向顾老夫人恭祝安康,自寿堂外遥遥传入一声称赞:
“好曲。”
男子声线耳熟若弦。
崔妩瞬时间思绪停滞,心中响起了断弦之音。
补个设定。
表哥比女主高一截,男主比表哥高。
所以妹宝如果要扇男主,得跳起来才能碰到。
而且我不能保证不苟言笑的兄长被扇了会爽,因为他是**型“封建大家长”,应该不会喜欢有人挑战“权威”。
不过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万一呢[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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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再见面了。有段时间没见了。
陆大:弹得很好听,我来了[比心]
妹宝:……你不要过来吖[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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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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