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徐穆然和姐姐徐凤一起在厨房准备着中饭。他精致苍白的脸上带着活泼的、张扬的笑容,比波光粼粼的湖水还要耀眼。而那双褐色如同琥珀的眼睛里有着恣肆溢然的活力,像是一只在迎着风歌唱的——
“布谷鸟……”
姐夫林昭楠楠着看着眼前的画面恍如隔世,他用指尖碰触那多年前凝固在他面前的倔强的脸,夹在无名指和中指间的中华牌香烟无声地升腾起一阵灰白的浓烟,像是某个黄昏下午一直不散的雾气般,遮挡了他向那个少年张望的视线。
自顾自地,林昭转过身去,全然没有留意身后那两张疲惫不堪的如同困入梦魇般苍白的脸。
林昭看向屋外,高大笔挺的身影在阳光中被拉出长长的影子,在窗户前,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他将自己的妻子和她的弟弟完全笼罩在羽翼之下。
餐厅中,c小调第五交响曲“命运”刚好进行到**处,逐步攀升的音阶配合着电视中指挥右手的优雅幅度像钢琴上的重低音将每个音符逐个敲在徐穆然的心口。
离开公司和张晗已经两天了,他一瞬间觉得似乎失去了生活的一切动力,这种宛如射靶失去目标,更像是透过毛玻璃去看整个世界的恐惧,刹那犹如一只大手,掐捏住他的心脏。
徐穆然的喉结滚动着,越来越快的心跳敦促着他尽快投入新的生活,一丝迟疑却漫上心头。
褐色的眼睛茫然轻眨,模糊的记忆让他确信他还忘不了过去的生活。
“我先上楼了。”
他霍地拉开餐厅的大门,幽静、洒满阳光、铺着暖色羊绒地毯的走廊恍然出现在他面前,过于浓厚的居家气息缓释着他过于快速的心跳。
面红耳赤之余,冲上心口的恐惧、愤怒近乎将他淹没,他就好像是罹患了某种癔症,又或者穿越到某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然后真实的视觉、嗅觉和触觉、痛觉都告诉他,这里就是现实。
最后不知道算不算是黑色幽默,他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目光眺望远方,整洁干净的草坪,随意扔在地上的水管跳入视线,伴随钻入鼻腔的更好闻的泥土清香与阳光闲适的味道,领居家的一条金毛正独自在院落中玩一个网球。过于恬静的环境与紧绷的神经让徐穆然再一次感受到冲击,他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叫嚣着自我,一半则迫使他融入这里。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这里。只是当跑出数个街区,将这一切抛掷身后,他有些茫然地站在街道上。
冷汗浸透头发,他转头才发现川流不息的车流在他身后,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刚径直前进的行为与死神擦肩而过。
徐穆然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地走在街道上,脑子里像此时晴朗的天空般空无一物。
“我该去找份工作了。”
他的声音带着做梦一样的飘茫感。
最后他的眼神变成了坚定,他抿了抿嘴像是在斟酌一个谨慎的答案,接着他迈步走向人群中,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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