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头目，上午已经解决了。”秦影立于一旁，立马接话。
代副尉点头，“撤！”
先前重伤的十几人已然提前送往杨止校尉处，其余朱雀卫在代副尉的一声令下后，整装出动。
战马狂奔，他们提前弃了营地，向平丘河中段出发，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听见远处震天的军队出动声。
除了马蹄，便是嚎叫。
雄鹰翱翔于白昼，一场人数悬殊的追击尽收眼底。
代副尉带领四百余人穿过平原躲进林中，着赤色盔甲的骶王高大臃肿，三千军队只在营地逗留了片刻便再度扬蹄。
探兵寻到了朱雀卫的踪迹。
雄鹰展翅盘旋。
此时，一双双如鹰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扬起的尘土，屏息以待。
“放箭！”
一声中气十足的号令，流矢突飞，率先问候骶王。
近百朱雀卫伏于高耸树干，对进入射程的蛮军放出无情的索命箭。
一见密密麻麻的黑矢，蛮军立马勒马举盾，四散开来。
相继有马匹和蛮军中箭，滚落在地，然而鲜血只是点燃的骶王战意的火种，一脸横肉的男人举盾于身前，粗喊：“给我杀！”
蛮军只是停滞了片刻，便又凝聚起了战意。
第四轮流失结束，弓箭已然全部放完，他们没有从蛮军营地拿走太多武器。
四轮箭矢来自两波人，任务结束便撤退一波。
上一波朱雀卫的身影刚刚离开，这一波也放完了最后两箭，“撤。”
秦影扔了弓，对众人下令，随后数道口哨声响起，战马从树后无人自引来。
三四步滑下树，凌空上马，秦影带着最后一波朱雀卫隐到更深处。
“烧！烧光这些树，烧死这些人！给我放火！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王！”骶王的盾上还插着一根箭，他扔了盾，换而举长弯刀。
秦影已经与等在深处代副尉一行人汇合。
“只能拖住一会，我们要提前埋伏，等他们攻进来打游击。”秦影看向后方对代副尉汇报。
“他们要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要么绕林前后夹击，要么，烧林。”
“火烧？”秦影一惊，抬头环顾，成片的树林若是真烧起来，浓烟一定会呛得人昏厥，到时候除了冒火现身殊死一搏，便是退到平丘河边，平丘河上游河宽而急，不是好的后路。
正想着，他们已经闻到了一股火烧味。
雄鹰的眼中已经亮起了一道火光，高温和黑烟向天空攻击，它不得已只能挥翅而逃。
树林外围已然燃起了一圈火光，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扩散。
“全体向平丘河畔撤退！”
“你早就想到他们会烧林？为什么同意我的提议？”秦影凑近代副尉，低声快速，目光不善。
“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骶王，正面进攻就是无意义的自杀，烧林，反而能给我们时间。”
“我们身处树林，火势蔓延极快，火一旦燃起来，所有人都会呛死！”
代副尉的细长眼透出坚定，沉着而冷静，“朱雀卫的存在就是为了死亡，不管是替将军，还是替百姓。”
此时朱雀卫大部队已经离开二人身侧。
秦影拉起缰绳，不再看他，但他不赞同。
“死亡只是结果不是目的，没有人天生就该替别人去死，驾！”
“喔喔！喔喔！喔喔！”
林外，滚滚热浪外散，骶王和蛮军已经开始欢呼，这场林火好像已经预示了他们此行的胜利。
这片树林只是白狐陵上随处可见的林子，虽高大，但不广，火势很快席卷了整片树林。
“快！都下河泡湿，不要吸进......咳！不要多吸浓烟。”说完，秦影率先下水。
众人已将甲胄已经悉数脱下，全部下水，以湿漉手臂掩住口鼻。
滚滚浓烟朝着四面八方散去，毫无情面污染白狐陵。
朱雀卫只能躲在水中，一口一口换气，等待大火将树林燃烧殆尽。
若是拼着体力耗尽的风险向对岸游去，应当有一丝生机，但，寻找生机不是他们的任务。
他们朝着下游缓缓游去。
一刻、两刻、三刻，时间慢慢推移，体力也在水中逐渐消耗......
水中忽然有东西从某个方向掷下。
那是刚刚他们射出的弓箭！
蛮军果然来追击。
秦影冒出了水面，火势仍然不减，但蛮军已经等不及来追杀。
下游的方向，已经有蛮军在等候，只等他们露头击杀。
他看见了，骶王，赤色的甲胄，下巴上的胡子编成了两根辫子，眉毛浓密又凶狠，此时骶王的视线也透向了秦影这边。
他振臂，随后一排蛮军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扔出箭矢。
红色在水中散开。
朱雀卫俨然成了靶子。
“你什么准头！看我的！”
“诶哈哈哈哈！”
“再给我一支！”
哄笑声混杂在火烧声中，传递到水下。
视线内，已经有十几名同伴或因体力不支，或中箭下沉。
他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一支箭擦过手臂，划出一道伤，他在水中转身，望向水面。
忽地，不远处的代副尉朝他按了按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哦唔！”一名换气的朱雀卫被一刀，正中面门。
那人看不清模样，秦影只看到他头上插着一把刀，沉入水底。
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又是这种等待救援的时刻。
若是找到突破口，杀出去呢？
水面外就是蛮军的包围圈，连换气都要小心翼翼，不行，不能冒险。
几名同伴已经憋不住气，开始抽搐......
朱雀卫在一批一批沉入水底......
秦影干脆闭上眼......
隆隆......
隆隆......
号角声。
水下，秦影和代副尉对视一眼。
元成姣是从西面而来，日光下，银色的盔甲泛着威严的光亮，却在心口处和腰腹出多有砍痕，诉说风霜。
她手持长柄暗红大刀，目光如炬，单手驾马，自草丘一跃而下，宛若战神下凡。
上万名元家军翻越草丘，如瀑般倾泻而下，只片刻，便遮住半天光彩。
黑底红字的旗帜飘扬在空中。
元。
骶王看见元字旗帜的一刹那，横肉狠狠一抖，抓着身边人的衣领吼道：“为什么元氏杂碎会从西面来！探兵为什么不报！”
说完不等那人回答，手起刀落便砍了他性命。
“列队！撤！”骶王一马当先，朝着空旷的南部疾驰。
不料，南面同样响起号角，随后，黑压压的军队正面出现在骶王视线中。
“呃啊！”
“马！”
几声呼叫从骶王队伍的末尾响起，还没来得及随军撤退的蛮军，被上岸的朱雀卫割喉夺马。
此时，朱雀卫只剩不到两百人。
秦影浑身湿透，身体是冷的，战意是热烈的。
元成姣举刀，一阵示意进攻的号角吹响。
“杀！！！”
三面同时出击，将骶王的三千蛮军尽数绞杀。
雄鹰再次展翅回到此地时，林子还在烧，只是下令放火之人已经浑身是血，赤色盔甲的前胸已经破碎，腿上有一道冒血的砍痕。
满地的蛮军尸体，此时只剩下寥寥数人，骶王踉跄不堪，身体倾斜，用长弯刀撑地才不至于倒地。
元成姣银色的甲胄上也溅满了蛮军的鲜血，她双手持刀，跨过地上数具尸身，靠近顽强挣扎的人。
“骶王，谁才是这里的王？”
“元氏杂碎！”骶王往地上吐了口浓痰，狞笑起来。
元成姣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朝后点了下头，随即，一名将领提了一颗球靠近他们。
骶王在他走近时，看清了这颗球的模样。
他的双眼慢慢睁大......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我儿啊——”
这颗球，是个人头，鲜血未干。
是个少年。
骶王瞬间红了双眼，恨意冲天，咆哮着挥刀砍向元成姣。
只见那长柄大刀划过一道红光，一记双斩。
既断骶王刀，亦斩骶王颅。
军队的一角，秦影盯着那柄大刀，略有所思。
白狐陵西营，元成姣以肉和奶让将士们歇整一夜。
主将营帐内，元成姣已然卸下银甲，小刀割肉，松弛平常。
“元九，秦影。”她在向帐中的两人重新介绍对方。
“元九本是玄武卫校尉，负责军需物资，朱雀卫缺人，我临时拉了他来指挥这次行动，先前在灵山脚下你们应当见过。”她先向秦影，后向元九，“阿九。”
元九点了下头，道：“还需磨炼。”
秦影偏了偏头，讶异原来是在点评自己，这点评听起来也不像优秀的样子。
但元成姣笑了一眼，“评价很高。”她吞下一口肉后擦了擦嘴，对他挥了下，“忙就去吧。”
元九对她行了一礼，果真退了出去，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
秦影看着他退出帐，心想不知道要和自己说什么。
“我手底下有两人，办事效率很高，阿九是一个，寡言可靠，和他说话不需要兜圈子，另一个阿七在长戌营，性子要温和些，在长戌主将萧复手底下，以后你们会见到。”
他指了指自己，打趣道：“将军不会要给我改名元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