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现在没有别的念头,当他看见男子抱着剑等待的时候,便知今日是逃不过了。
匕首突刺,却落了空。
斗笠男子只是虚步,后撤半个身位,眨眼间与他对了三手。
耳边听到妻子的惊呼,他一下慌了神,手肘被斗笠男子一把抓住。
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那男子力大无比,后便是一片天旋地转。
再定睛一看,他仍然跪在地面,只是身体旋转一个面,眼前是妻子和母亲惊惧的神情。
而更令他恐惧的是,妻子和母亲身边,各站了一男一女,面色不清。
“别别别别!别杀她们!求求你们!”
匕首被夺走,他瞬间没有了还手之力,颤着声,他没有犹豫俯下身就是磕头。
妻子和母亲被眼前的突变吓得说不出声,紧紧互相搀扶。
“动静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不如我们进去聊聊。”秦影语气轻快道。
妻子和母亲待在房中,秦影和林英之带钱粟去到厨房,闻清语守在院中听着两边的动静。
“钱粟,你三年前还只能和老母亲住在乡下棚子里,三年后,你搬到城中,还有院子,又娶了媳妇,你挺能挣钱啊。”
钱粟低着头不敢看他二人,“我只是帮人送东西,挣点小钱......”
“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秦影抓起他的手,指头上是烧伤又愈合的痕迹。
钱粟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次运药粉,他不小心沾上又没擦干净,碰了水便烧成这般。
他不清楚这几人是什么来头,什么目的,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和盘托出。
林英之忽将钱粟的手按在桌上。
噌——
锃亮的匕首插在他手指之间。
他整个人哆了一下,咧着嘴,下意识就要抽手。
“下一次,可要切到手指咯。”
秦影原本就抓着钱粟的手,林英之是连着他二人的手一起按在了桌上。
他松手转头,对林英之用唇语道:“你吓死我了!”
一个简单但有效的威胁。
手指还完好无损,但钱粟心理一下慌了神。
“有个男的,他他他,是他把药给我,让我运到新河的,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我只是收钱办事!”
“那人是谁?”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啊,那人极少现身,我就见过几回,而且每次露面都是晚上,穿着夜行衣,我没见过他的脸啊!”
“难道每次都是他找你,你没有联系过他?”
“这个......”
秦影问到了关键,钱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定是有联系那人的方式,还可能变相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是他有顾忌。
“你不敢说?为什么,你怕他?”秦影靠近,“那你不怕我们?”
钱粟的脸明显抖了一下。
林英之环视厨房。
她点了点秦影,指给他看:“可以用菜刀剁了手指,可以把他按在水缸里,再或者面粉裹面,样样都可以拷问。”
她已经拿起了菜刀。
这显然又是个威胁的信号。
“别别,英姐,别那么粗鲁。”秦影止住林英之。
对钱粟缓道:“我看你发了财对你夫人老娘也不错,想来她们对你很重要吧?”
钱粟下意识点点头,又看向秦影猛地摇头。
“你看,你这一家子都落在我们手中,你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呢?你难道不想亲眼看见你孩子降世吗?还是说,得对你夫人孩子做点什么,你才能认清你的处境呢?”秦影缓缓拔出匕首,眼神诚恳道。
“别别!求求你,别伤害我夫人!”钱粟急道,“我只知道那个人是灵山派的!我每次收到消息,都会藏在花盆的泥里,亲自押运到灵山。我从不看他们传递了什么,我只是个跑腿的,真的!”
他又转向林英之,“真的!”
秦影微微眯眼,审视钱粟的神情,他可不希望钱粟在说谎。
若他说的是真的,此人竟然藏身在灵山派中,梅东最负盛名的大门派。
“真是让人意外啊,英姐。”他看向林英之。
药草香氤氲,这是药阁在制药。
药房中一个巨大蒸笼上冒着厚厚白雾,药草的苦气便是从这白雾中散出。
衍肆身着白色粗布,拢起碎发和衣袖,专心切着面前的黑牛皮,丝毫不受房中少年的打扰。
“师兄,你给我点呗。”方尔辞蹲在案前,双眼与牛皮齐平,仰头对着衍肆的眼睛恳求。
一刻前他来药阁,逮着衍肆一顿撒娇,想要从他手中讨点强身健体的补药。
“你身体很好,吃那么多补药做什么?”衍肆眼皮都不抬,只切着他的黑牛皮。
“我上次输得太快,太丢人了!我得扳回一局。”方尔辞重重说道。
他提到几年前与紫薇剑宗的比试,当时他年纪尚小,上场不过一炷香便被打了下来,被赵忍一通臭骂。
“师父也告诫我让我这次一定要赢!”
“赵长老要你赢,你自己想不想赢?”
“当然想啦!”他想都没想便回答,“师兄你不知道,我在离山,离第一名,就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他捻着两根手指,语气上扬,表达出自己的遗憾。
提到离山,衍肆终于掀起眼帘。
“我看你是有了业障,诸如小元聚魂散这类丹药,我定是不能给你的。但是清心定神的丹药倒是可以。”
他放下牛皮,领着方尔辞去了储药间,架起梯子上爬。
听到小元聚魂散,方尔辞不自觉咽了一口。
“师兄再给我些增强体力的呗,我腿好了以后,总是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跟在衍肆后头,见他松口,昂着头趁机再提要求。
“不要得寸进尺了,好好练功,筑好基石才是正途。”
他从梯子爬下,递了一白色小瓶,就在方尔辞接手时他又顿了动作,意味不明道:“这次可别再让人暗算了,当心长老罚你。”
从离山回到灵山派之后,门内的师兄弟中便传开了,方尔辞不仅输了试剑还遭人下毒。
也有不少师兄弟窃窃私语,觉着是他们师徒二人合起伙来诬陷对手。
但掌门在门内发话不许议论离山,渐渐也就无人再提起此事,只是角落中,不时有些嗤声。
事实到底如何,无人知晓,除了他衍肆和赵忍。
他当然知道离山之行前,赵忍为什么问他要小元聚魂散。
当然,他也是故意给的半尸丹。
他凭什么要帮着方尔辞让他大放光彩呢?
看着他感激又欢快的背影,衍肆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客栈对面的算命摊,秦影对着长须长眉的神棍摊开手,小声道:“有异样吗?”
神棍摸着他的手,有模有样地看起手相,“回公子,没有异样,客栈里安排了人,那女子没有醒过,也没有人靠近房间。”
“好。”他拿出一张字条,“派几个人盯着这里,保护里面人的安全,他们很重要。”
纸上写的正是钱粟家的地址。
“属下遵命。公子......”神棍面有踌躇。
“怎么了,人手不够?”
“不,是大人传来信......”神棍靠近低声道:“错文司没有接收到纳来歌的事,已经派人彻查。大人提醒公子,要尽快调查出一个结果,否则上头的人,盛怒难消。”
秦影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藏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要现身。”
看来错文司那帮人也反应过来了,新河的司使与他们断了联系,连带着纳来歌这个关键人物也失去了踪影。
范越一行人在两日前与秦影汇合,两人住进客栈,帮着看管纳来歌,其余的安排在客栈周围,只是远远看着,以免被林英之和闻清语察觉。
他们去查钱粟时,给纳来歌下了药,确认她昏迷不醒,三人这才去逮钱粟。
现下绿尾花一事有了进展,钱粟冒了头,那给他毒药之人很快便会露面。
客栈内,纳来歌斜靠在床头,身段柔软,百无聊赖。
她对面的榻上,林英之正在有样学样。
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让房中另一个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眼神也要变一变。”纳来歌打了个哈欠,起身站到闻清语身前,“像我们这种女人,靠近男人就要变得柔媚,弱小,让男人有种掌控欲。”
她立马变了一副面孔,对闻清语眼波流转,唇边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棕色双眼好似一双钩子,要勾走他的魂。
纳来歌绕着闻清语,衣料相碰却不给摩擦的机会,指尖擦过闻清语的喉结勾起他的下颌。
闻清语起了阵鸡皮疙瘩,他向旁边跨出一步拉开距离。
“不需要这样具体吧,我只要差不多像就行了。”林英之疑问。
“只是给你示范一下......”
纳来歌徐徐走向林英之,语气魅惑:“首先,眼睛里不能太冷淡,可以有戒备心,眉头不能皱,不能不耐烦,喏,这种嘴角轻抿,就是在不耐烦。”
她手指点着林英之的唇角。
“要记住,我不是一个专业的暗探,我只是个逃命的妓女。”
她耸耸肩,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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