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学舍已经放假,让江念去上学的事儿只能等到明年开春。
柳青云的结业文章也在此次评选中得了个乙等,柳父喜不自胜,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做奖励。
吃水不忘挖井人,这钱自有殷启的一份功劳。
柳青云正想与他分享,去他家却没找到人,他祖母说他还在学舍。
柳青云纳闷,好不容易放假了,还待在学校干什么。
为了他,柳青云破天荒地在没有课的时间踏进学舍。
若说起来,殷家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只是逐渐落没。
到了他祖父那代,只做了个小小亭长。
到了他父亲那代更是艰难,自小身体便不好,勉强活到三十岁就疾病缠身早早去了。
没两年,他母亲也因忧思过度撒手人寰。
只留下幼子殷启,全靠他祖母抚养长大。
祖孙俩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殷启本想早早下学挣些家用,却不被祖母允许,幸好崇山院长同意他抄书贴补学费。
柳青云找过去的时候,殷启正在藏书阁抄书。
“殷启!多谢你的那篇文章,让我得了乙等,我爹赏了我五百两,我是特来跟你平分的。”
殷启手上毛笔不停,只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随口问了句:“一人二百五?”
“额。”好像在骂人捏,柳青云顺势坐到殷启旁边,“你三我二,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这次殷启连口都没张。
“你功劳大,理应多些。你四我一,总要给我留点吧。”
柳青云掐着指头跟他商量。
眼见殷启还是无动于衷,他夺过毛笔,喝道:“好小子,你不会是想独吞吧?”
正在抄书被人打断,殷启十分不爽,他拿起另一支毛笔,继续写,“我一分都不要!”
“为啥?”柳青云不明白,明明是唾手可得的钱他不要,非要苦哈哈地去抄书。
“不义之财不可取。”
“好!”
柳青云被噎的无话可说,转身就走,在崇山学舍里转了几圈,没碰见一个人,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请你吃顿饭总行吧。”
“不必。”
殷启总是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学堂也是,从不与人交好,一直独来独往,柳青云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讨厌人类。
不过他才不管殷启答不答应,柳青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还没到吃饭时间,柳青云闲的无聊,趴在桌子上看他写字。
他就喜欢看殷启写字,殷启的手,骨节修长,一缕阳光照进来,他的手指几乎白的透光,偏偏指甲还是粉色的,好一个写字的手。
“你的字写的真好看。”
“你话好多。”
热脸贴个冷屁股,柳青云自讨没趣。
“我帮你磨墨吧!”
柳青云实在想找个事做做,也不管殷启同不同意,他自己拿了墨条墨了起来。
殷启想拦也没拦住就由他去了。
可他磨墨也不专心,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拿着墨条磨的漫不经心,手上力道时轻时重,一不小心溅起一道墨汁。
殷启抄了大半页的纸也废了,就连手上都被溅了一道。
柳青云见他的脸色比墨汁还黑,直呼死到临头。
他不喜欢带手帕,只觉得带那玩意娘气,只能用袖子去擦殷启手上的墨汁,可惜他五十两一件的绸缎衣服就这么毁了。
白皙的手指被越抹越黑,殷启抽出手,把抄了一半的纸揉成团扔掉,咬牙说道:“柳青云,你真是笨的可以!”
柳青云也火了,在他眼里,殷启就是在做无用功。
“吵什么,我一件衣服抵得上你三年学费了,给你钱你不要,非要死脑筋抄书。”
殷启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握住柳青云弄脏袖子的手,缓缓逼近。
柳青云不断向后靠,他觉得手腕要被捏断了,殷启离他很近,两人的鼻子差点贴在一起。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钱。”
柳青云从没受过这样的气,他挺起腰想要翻身,却被殷启死死按着,只能拼命挣扎。
藏书阁的书架本就年久失修,风一吹就吱吱呀响,被他一撞,竟直直向前倾倒。
数千侧藏书从书架砸落在殷启身上,柳青云听见书架砸在他背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们被书掩埋,昏暗的角落里,柳青云看着面前殷启的脸,想起那次他的嘴被咬破,心头火起,仰头咬了上去。
殷启一手撑着书架,一手护着柳青云不被砸到,只能侧头躲避。
偏偏柳青云伸手搂过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上次你就是这么亲我的!”
他的胜负欲彻底被挑起,非要把殷启的嘴唇亲破才算完。
书架上的书彻底掉了个干净,自始至终,殷启都没让一本书砸到柳青云身上。
殷启撑着书架站起来,一室狼藉,他看的心烦,瞥见柳青云红肿的嘴唇,料想自己的更甚,更加烦躁。
“你多番招惹,是觉得我会像金荣、董秀之流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吗?”
柳青云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俩人干啥,想了半晌,才想到金荣,董秀的事。
因为长得俊秀得了王延年的青眼,王延年又出手大方,他二人便自荐枕席,得了不少好处。
当然不是!
柳青云只是想找个写手,可没想过跟男的那啥,他又不是王延年个断袖。
可是,他就想气一气殷启,“是又怎么了,殷大才子你肯吗?”
“滚!!!”
事儿没谈拢,柳青云边走边骂他抽风。
一连二十多天,柳青云都没再来过。
可静下来想想,那天是他把书架撞翻,东西全砸殷启身上不说,满屋子的书还得他一个人收拾。
唉,还是去给他道个歉吧。
柳青云去到学舍,又扑了个空,问了院长,他说快过年了,殷启回家去了。
柳青云只得跑到他家去找他,殷祖母说他去河边洗衣服了。
来回折腾十几里路,柳青云才在河边找到人。
大冷的天,河边寒风刺骨,柳青云把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他都不敢想河里的水该有多凉。
几天不见,殷启的手就被冻的又红又肿,手上布满冻疮。
柳青云心疼的不行。
这双手是用来拿笔的,怎么能被摧残成这样。
他握着殷启的手放到脸上暖,冰凉的触感让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水多冷啊,别洗了。”
殷启没理他。
他祖母就是靠洗衣服把他养大的,这些衣服他不洗他祖母就得洗。
“大不了我再给你重新买些衣服。”
“有钱很了不起吗?我说了,别在我面前提钱!”
“你就是活受罪!明明有一条路更好走你偏不走。”
殷启摸着柳青云的脸,皮笑肉不笑,“所以,你是来劝我跟你好,用你手指缝里漏掉的钱就让我衣食无忧?”
“这样有什么不好。”殷启费劲吧啦挣得那些钱,他压根看不到眼里,再说了,他又不会真对殷启做什么。
这次,殷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他扯过柳青云的衣领就把人扔到野地里。
河边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今日我就让你知道,有些人你招惹不得!”
殷启手劲儿极大,钳住柳青云的两只手举过头顶,他便动弹不得。
腰带被人扯开,衣衫褪去,露出雪白的皮肤,倒看的殷启一愣。
柳青云自小被娇养着长大,既不被风吹雨淋,又不用干活劳作,浑身上下养的女孩一般。
他胸口一冷,见殷启要动真格,眼眶先红了半圈。
“今日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柳公子还会给人道歉?闻所未闻。”
原本,殷启就是想吓吓他,怕冷风吹着,他把柳青云的衣服拢了拢。
“我不喜欢男人,也从未想过让你做那事,只是见你不易,想帮帮你。”
“没想过?那你为什么亲我?”
他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玩笑开大了。
柳青云不敢说,他怕殷启把他头拧下来。
见他真的怕了,殷启从他身上下来,“我不需要你帮我。”继续去洗衣服了。
柳青云把腰带系好,留了瓶药膏,“这东西不值什么钱,擦在手上应该能治冻疮。”迎着风走了。
殷启拿起药膏,柳青云已经说清楚了,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
柳青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缠着他那么长时间,还亲了他两次,到头来说不喜欢男人,就是想给他白送钱?哼,果然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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